陈桂林死死地盯着他。
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绝对的理智,和近乎疯狂的野心。
这是一个赌徒。
可是,他心动了。
与其在这里像个活死人一样,日复一日地等着老死,不如跟着这个疯子,轰轰烈烈地赌一把。
输了,不过是早死几年。
赢了,他就能重获新生。
陈桂林沉默了很久。
窗外,那些靡乱的声音似乎也渐渐平息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酒瓶,将两个杯子都倒得满满的。
“干了这杯。从今天起,你我的命,就绑在一起了。”
“要么,一起走出去。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楚晏接过酒杯,和他重重地碰了一下。
第二天。
楚晏成了陈桂林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
走在C区的走廊上,所有桂林帮的人看到他,都会恭敬地喊一声“楚哥”。
尽管他才20岁。
南奥帮的人看他的视线,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楚晏对此视若无睹。
午饭时,楚晏将那条关于南奥帮和狼帮交易的情报,告诉了陈桂林。
“奥畜要给狼帮那条疯狗送货?”
陈桂林皱起了眉,
“他想干什么?拉拢狼帮来对付我们?”
“很有可能,我们刚抢了他一批物资,又杀了他9个人,他现在肯定想找外援。”
“那条疯狗,可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陈桂林冷笑一声,
“奥畜想拉拢他,怕是要被反咬一口。”
“我们不能让他们联手。”楚晏的口气很平静,
“所以,这次交易,必须出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们再截一次胡?”陈桂林问道。
“不。这次,我们不抢东西。”
“那我们干什么?”
楚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狼帮要的是毒品,我们就把毒品,换成别的东西,比如,面粉。”
陈桂林愣住了。
他看着楚晏,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高!你这招,他妈的真是太高了!”
陈桂林一拍大腿,忍不住赞叹道。
抢东西,只会让狼帮把仇恨记在桂林帮头上。
但如果只是换东西,让狼帮拿到一批假货,那疯狗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卖给他假货的奥畜。
这叫借刀杀人,杀人不见血。
“奥哥以为自己是在拉拢盟友,结果却给自己树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死敌。”
陈桂林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妙不可言,
“到时候,我们就在旁边看戏就行了。”
“计划虽好,但怎么换,是个问题。”陈桂林冷静下来,
“奥哥这次肯定会非常小心,运货的人和路线,都会是绝密。”
“这个交给我。”楚晏说道,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绝对可靠,而且身手好,脑子也灵活的人。”
“没问题。”陈桂林立刻叫来一个心腹,
“阿虎,你过来。”
一个身材精壮,留着寸头的男人走了过来。
“老大。”
“从今天起,你什么事都不用干,就听楚兄弟的安排。”
陈桂林命令道,“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是,老大!”
阿虎对着楚晏恭敬地喊了一声,“楚哥!”
接下来的两天,监狱里出奇的平静。
南奥帮的人虽然看谁都不顺眼,但也不敢主动挑事。
桂林帮这边,则是在陈桂林的命令下,全员休养生息,避免一切不必要的冲突。
只有南区的狼帮,气氛越来越压抑。
他们的老大“狼狗”,更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
最近,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进食了。
毒瘾发作的痛苦,让他变成了一头真正的疯狗。
据说,昨天他只是因为一个手下走路声音大了点,就活生生打断了那个人的三根肋骨。
整个南区,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的低气压之下。
第三天晚上。
监狱西侧,废弃的锅炉房。
两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们是狼狗最信任的两个心腹。
帝国严格禁毒,狼帮这群外省人,杭城的势力不大,搞不到这玩意。
南奥帮不一样,在外面家大业大,搞到这玩意不难。
南奥帮让监狱外面的兄弟,托关系将毒品通过狱警带进来。
“妈的,南奥帮的人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耍我们吧?”其中一个刀疤脸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再等等。老大快撑不住了,要是这次拿不到货,我们都得跟着倒霉。”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两人立刻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刀。
一个南奥帮在监狱外的人,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袋,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货呢?”
刀疤脸迎了上去。
“钱呢?”
瘦高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扔了过去。
信使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他点点头,把手里的旅行袋扔了过去。
刀疤脸接过旅行袋,拉开拉链看了一眼。
里面是十几个用塑料袋密封好的小包,包里是白色的粉末。
他用手指捻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味道没错。
“行了,你可以走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来这里之前,过监狱安检的时候,东西被掉包了。
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一模一样。
只是,真正的毒品,已经被换成了等量的,磨得极细的石灰粉。
这是楚晏的计划。
他让阿虎带人,制造了一场小规模的斗殴作为佯攻,吸引了附近巡逻狱警的注意力。
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掉包。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
南区,狼帮的老巢。
狼狗在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青白,身体因为毒瘾的折磨而不住地颤抖。
“人呢!回来了没有!”他对着门口咆哮。
“老大,回来了!货拿到了!”
刀疤脸和瘦高个冲了进来,将那个黑色的旅行袋放在桌上。
狼狗猛地扑了过去,撕开旅行袋,抓起一包白色粉末就往外倒。
他用一张纸草草地卷成一根烟,点上火,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烟雾吸入肺里。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那种熟悉的,能让人灵魂升天的快感。
只有一股呛人的石灰味。
疯狗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纸烟,又抓起桌上的粉末看了一眼。
假的。
全他妈是假的!
“啊——!”
他发出一声咆哮,将桌子整个掀翻。
盘子,杯子,食物,和那些假货,撒了一地。
“奥畜!”
“你他妈敢耍我!”
狼狗的眼睛变得血红。
周围的小弟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给老子拿刀来!”疯狗一把揪住刀疤脸的衣领,“现在,立刻,去把奥畜手下那个管赌档的肥猪给老子剁了!”
“把他的脑袋,给我挂在南区的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