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老子听好了!昨天晚上,我那两个不懂事的侄子侄女,因为想他们死去的爹娘,自己偷偷跑进山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建国就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村子的大槐树下,对着一群被他召集来的村民青壮,声泪俱下地演着戏。
他一只手还缠着布条,装作是找孩子时受的伤,另一只手捶着胸口,脸上满是“悔恨和担忧”。
“都怪我们没看好孩子!我那可怜的弟弟弟妹啊,我就剩下这点血脉了,要是在山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他身边的李桂芬也配合地抹着眼泪,哭天抢地:
“大家行行好,帮我们找找吧!一个才五岁,一个才三岁,在这深山老林里,不是被饿死,就是被狼叼走了啊!我们家宝儿他爹愿意出五块钱,谁要是能找到孩子,这五块钱就是谁的!”
五块钱!
人群中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年头,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上一天工,也就挣七八个工分,折算下来不过一两毛钱。
五块钱,顶得上一个普通人家小半个月的开销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再加上沈建国和李桂芬平时在村里还算会做人,又打着“寻找烈士遗孤”的旗号,村民们虽然心里对他们把孩子赶去猪圈的事有些微词,但此刻也不好说什么。
“建国哥,你放心,咱们一个村的,肯定帮!”
“就是,两个娃子太可怜了,可不能出事!”
“五块钱呢!走走走,上山找人去!”
很快,一支由十几个青壮组成的搜山队就成立了。
他们带着砍刀、锄头和干粮,在沈建国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后山进发。
沈建国走在最前面,脸上的悲痛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两个小畜生绝对是往山里跑了。
他昨晚仔细想过,那死丫头片子那么邪乎,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但他们毕竟是孩子,跑不远!
“都给我仔细点搜!”沈建国对着众人喊道,“特别是山洞、灌木丛这些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一个跟沈建国关系不错的村民凑上前来,低声问道:
“建国哥,你说那俩娃,会不会已经……”他做了个被野兽吃了的口型。
“不可能!”沈建国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伤,
“那死丫头精得很,还划伤了我!他们肯定还活着!给我顺着这条路找,我昨天就是在这附近被他们跑掉的!”
搜山队拉开阵势,像一张大网,开始从山脚向着深处一寸寸地过滤。
……
与此同时,山洞里。
沈清月和沈清河也早早地醒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和昨天那顿鸡肉的补充,他们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
按照计划,他们今天就要动身,离开这片山区,前往孙爷爷所说的“省城”。
沈清月将剩下的鸡骨头汤热了热,姐弟俩分着喝完,暖了暖身子。
然后,她仔细地将孙爷爷给的钱、粮票、信和印章贴身藏好,又把那块救命的瓦片和剩下的葛根打包背在身上。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沈清河看着收拾行装的姐姐,小声问道。
“我们去找一个能让我们吃饱饭、穿暖衣,还能上学的好地方。”沈清月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她没有说京城,也没有说省城。
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这些概念太遥远了。
她只用最简单的话,为他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收拾完毕,沈清月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彻底清理他们在山洞里生活过的痕迹。
她将火堆的灰烬用土掩埋,将剩下的鸡骨头和羽毛也挖坑深埋。
前世的特工生涯让她养成了极其谨慎的习惯,绝不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自己行踪的线索。
她甚至还用树枝,将他们进出山洞的脚印都扫了一遍,力求做到天衣无缝。
做完这一切,她才拉着弟弟,准备离开这个庇护了他们好几天的山洞。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山洞的那一刻,她那超乎常人的敏锐听觉,捕捉到了一丝从山下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是……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夹杂着树枝被砍断的“咔嚓”声。
沈清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拉着弟弟,悄无声息地退回山洞,然后爬上洞口旁的一块高地,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向山下望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就剧烈地收缩起来。
山下,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一支由十几个成年男人组成的队伍,正手持着各种“武器”,呈扇形,一步步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搜索过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她那个好大伯——沈建国!
他们追上来了!
而且还带了这么多人!
沈清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而且阵仗这么大!
“姐姐,是……是坏人!”沈清河也看到了那些人,吓得小脸发白,紧紧地抓住了沈清月的衣角。
沈清月立刻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更隐蔽的岩石后面,压低了声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别怕,别出声!千万别让他们发现!”
她的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
被发现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在搜山队的搜索路线上。
以对方这种地毯式的搜索方式,这个山洞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跑?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山林里动静太大,他们两个孩子,绝对跑不过一群成年人。
躲?
这个山洞虽然隐蔽,但洞口有他们进出的痕迹,就算她刚才清扫过,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一旦被堵在洞里,就是瓮中捉鳖!
怎么办?!
看着越来越近的搜山队,听着他们越来越清晰的叫喊声,沈清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的最危险的局面!
她只有一个人,带着一个三岁的拖油瓶,而对方,是十几个手持武器的成年壮汉!
实力对比,悬殊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
沈建国那张阴沉的脸在林间光影中若隐若现,他那双闪烁着恶毒光芒的眼睛,正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沈清月知道,一旦被他抓住,等待自己和弟弟的,将是比死还可怕的命运。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怀里的那块瓦片。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可这块瓦片,能对付得了十几个人吗?
绝望的情绪,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难道……真的要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吗?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自己昨天为了处理野鸡而收集起来的那一小撮鸡毛和一小块鸡皮。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
有了!
声东击西!
她看着山谷对面的另一座山头,那里的地形和这边非常相似。
她可以利用山谷的回声,和这些不起眼的“垃圾”,为自己和弟弟,创造出一线生机!
沈清月眼中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光芒,她拉过弟弟,在他耳边用最快的速度,低声地、清晰地交代着什么。
沈清河似懂非懂,但看着姐姐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