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江衍之从没想过。
这段婚姻的开始,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让母亲安心的形式。
离或不离,区别不大。
可现在.....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也直直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结婚半年,他一直觉得他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甚至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从没对她的任何事上心。
他工作很忙,加班到深夜是常态,周六周日也常常被突发案件占据。
可她从未抱怨过,甚至连一句“什么时候回来”都很少问。
婚前他们说好互不干扰私生活,她做到了,甚至做得比他预期的更好。
只要下班在家,她总是安静的,偶尔听到他回来,会抬头看一眼,说声“回来了”,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种相处模式让他很舒服,省心,不需要额外花费精力去应付。
可直到此刻,他才隐约意识到,这种舒服背后,可能也意味着某种程度的漠不关心。
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她不在乎他为什么晚归,不在乎他和谁在一起,就像她刚才说的,如果他觉得婚姻是错误,想结束,她可以退出。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这感觉来得突兀又陌生。
明明那天在酒吧,撞见她对着那个肌肉男模笑得眉眼弯弯,他瞬间就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那一刻,他只想把她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拽出来,把她眼里那些碍眼的人和画面都清除掉。
他不想别的男人碰她,她的身上,只能留下他的印记。
所以那晚回来后,他有点失控了。
还有今天,看到她突然出现在咖啡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解释。
解释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干。
但就是怕她生气。
现在,误会看似解开了,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之前。
明明之前那样他觉得很好,为什么此刻,他会觉得堵得慌?
甚至开始觉得现在这样,不够好了。
他不想只维持这种让她觉得可以随时退出的现状。
这种陌生的、想要更多一点的念头,让他感到烦躁。
这场开始就随意的婚姻,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而他,并不想纠正这个偏差。
“我没想离。”
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意,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最终有些生硬地找补了一句:“现在这样,挺好。”
他没有解释他和凌安后续会如何,没有承诺,也没有问她是怎么想的。
只是单方面地通知她:我没想离,因为现在这样挺好。
他不想离,因为现状让他觉得舒服。
宋南秋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站起身:“不早了,我去洗澡。”
江衍之看着她走进卧室,关上门。
他低头,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边缘,照片里师父和兄弟的笑容依旧,可他的脑子却比刚才更乱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回书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同事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江队,开发区发生命案。”
“地址发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将相框放回书房。
又回到卧室,准备换个衣服。
卧室里,浴室的门关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换好衣服,在浴室门上敲了两下:“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晚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里面的水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宋南秋平静的回应:“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叮嘱,依旧是那三个字。
江衍之抿了抿唇,转身快步离开。
几分钟后,宋南秋擦着半干的头发,推开浴室的门。
温热的水汽跟着她一起涌出。
她站在卧室门口,视线扫过客厅,空无一人。
他已经走了。
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走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靠在柜台边小口喝着。
目光随意的扫过这个她住了半年的房子,三室两厅,一厨两卫。不算太大,但够住。
她的视线落在客厅,她搬来之前,这个家里和江衍之的性格一样,冷冷清清。
可以理解,他在家里的时间太少。
现在再看,从绿植到摆件,从书籍到家具,都是她用心添置的。
她当初是真的没有想过要离婚。
前提是江衍之在婚姻内洁身自好。
她收回视线,将水杯冲洗干净,放回原处。
然后像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回到卧室,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关掉吹风机,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室内瞬间被黑暗笼罩。
她侧躺着,闭上眼睛。
一切都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身下的床垫似乎显得格外空旷,耳边也过于安静了。
她翻了个身,看向他的枕头。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抬手,轻轻放在了枕头的中央。
掌心传来的,只有棉质布料的触感。
但稍稍凑近,可以闻到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男人的气息。
这半年,这个位置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空着的。
她早就习惯了。
可为什么偏偏今晚,这种感觉如此鲜明地硌在心里?
她收回手,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
是焦虑他此刻出任务是否安全?
这似乎是她作为妻子本该有的担忧,但以前似乎并没有如此清晰地浮现过。
还是在焦虑他那些话?
他说挺好。
意味着维持原状,意味着继续这种互不打扰、泾渭分明的生活。
这明明是她最初想要的,也是他们达成的共识。
可为什么,当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
不在意他是否记得自己的生日,不在意他有多少异性朋友,甚至不在意他是否回家。
可酒吧那晚之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率先打破了这种平衡,搅乱了她一直维持的平静。
她再次翻过身,背对着那个空荡荡的枕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睡意却像狡猾的鱼,总是在即将抓住时,又悄然溜走。
长夜,似乎才刚刚开始。
直到凌晨两点多,她才渐渐睡去。
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她抬手去关。
坐起来,她看了一眼身侧,明知道他昨晚大概率是不会回来的,可怎么还是有一点失落?
最近这样的情绪越来越奇怪了。
她下床,洗漱,换好衣服,早饭准备下楼买个饼解决一下。
刚走到玄关,电话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