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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周时序大学相识。
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他的父亲在他三岁时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
那时的他总是微微驼着背。
一身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
总是不敢与人对视。
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伤到他的自尊。
大二那年,学校有一个去国外公派研修的名额。
导师私下找到我,说他更属意我。
提到周时序,他叹了口气。
“他很努力,但天赋上还是比你差了一些。”
我去找周时序,正好看到他扶着自己母亲从医院出来。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周时序的母亲身体不好。
这也是他为什么天赋平平,却一定要学医。
那天晚上,我们并肩走在学校的路灯下。
昏黄的灯光,压得他的脊背似乎更弯了些。
他依旧自卑,眼里总是化不开的忧愁。
我问他:“你想去研修吗?”
周时序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主动放弃名额那天,导师发了好大火。
又联系了我的父母。
鸡飞狗跳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最终,周时序去了国外。
我去机场送他。
临上飞机前,他紧紧抱着我,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肩上。
“晚晚,等我。”
只这四个字,我们便开始了八千四百公里的跨国恋。
无休止的课业,潮水般的思念。
那段时间,很难。
可心里有盼头,即便时间再慢,也觉得很满足。
就在周时序即将学成归来时。
一场意外,带走了他的母亲。
周时序匆匆回国,也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二十多岁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里,哭得泣不成声。
我亲手操办了周母的后事。
葬礼结束后,他捧着骨灰盒,靠在我身上。
“晚晚,我只有你了。”
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脆弱的,不堪一击。
周母的离开,让周时序更加沉默,对我也愈发依赖。
国内很多一流的医院都向他抛去了橄榄枝。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和我一起去了省城一家医院。
规培的时候,我被带教老师骚扰。
他赤裸裸地威胁:“只要我想,你永远都过不了我这科的考核。”
周时序知道后,将人打得头破血流。
“不在这个行业又如何?”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转身,他抱着我,浑身颤抖。
“晚晚,别怕,我在。”
声音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事情最终以医院不想放弃周时序,给了对方一纸警告而结束。
我和周时序也顺利结业,留了下来。
也因此和对方结下梁子。
他在手术中违规操作导致患者当场死亡。
却在事后将所有罪责推到了周时序头上。
愤怒的家属根本不听任何解释。
周时序被迫承受所有怒火。
混乱中,有人拿着刀冲向了他。
我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挡在他面前。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后来有人告诉我。
那天周时序的脸上满是死气,几乎是跪着爬到了手术室门口。
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祈求。
医院下最后一次病危之后。
周时序吃了安眠药。
父亲察觉到不对劲,才捡回一命。
他说要陪着我一起。
“不管她去哪儿,我都陪着她一起。”
那时的他毫无求生欲,一心要陪我一起去死。
幸而我捡回一条命,从昏迷中苏醒。
自那之后,他寸步不离地陪着我。
每每我睡着之后,他都要时不时地探一下我的鼻息。
我笑他太紧张。
他眼眶通红地抱着我。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晚晚,没有你,我怎么办?”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我的真心。
可却忘了,真心瞬息万变。
他爱我是真。
不爱我,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