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玥心里美滋滋的,喜欢做饭的人都高兴的就是自己做的菜得到众人的称赞和肯定。
老夫人喜欢,谢翎也喜欢。
她在谢府最在意的两个人都喜欢,这不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沈明玥知道男人在外挣前程不容易,自古朝堂波诡云谲、牵一发而动全身,谢翎年轻却能简在帝心,背后必定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男人外面的事她帮不上忙,也轮不到她来帮忙。
男主外女主内,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将家中琐事料理好,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思及此,她心中愈发坚定。
要早日靠自己立得住,做好中馈管家之事。
……
九日的婚假结束,谢翎重回官场点卯上值。
临出门时,青禾给砚书塞了一个食盒,嘱咐他这是夫人给家主准备的,让家主在官署饿的时候垫一垫。
砚书接过食盒,扭头和砚鸣感叹道:“咱们爷就是该早日成家,你看,有了夫人就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啃官衙里那些干巴巴的点心,多好。”
砚鸣:“咱们爷何时是讲究那些的人?”
砚书:“就算是不讲究,但有了好的,为何不要?”
谢翎不知道自己两个贴身小厮说了什么,他这会恨不得长出八只手。
公文堆积如山,国库的钱一分一厘都不是小事。
金部司其他人知道谢翎的脾气,谁也不敢趁他不在答应那胡乱批账,这不,就全都堆积起来,等着这位爷回来处理。
谢翎忙得脚不沾地,从迈进官衙开始,就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
连口茶都顾不上喝。
官署的堂食都是有固定的时辰,耽误了,就只剩一些残羹冷炙。
谢翎对吃食上不怎么讲究,不拘什么吃的,垫一垫就好。
沈明玥听父亲说过官衙里吃饭的规矩,也知道里头是怎么回事。
母亲是从来不舍得父亲吃堂食的,几乎每日都要从家里送饭去。
父亲不舍得母亲辛苦,母亲也不舍得父亲受苦。
这些事,沈明玥都是听父亲以炫耀的口吻说出来的。
现下她成了亲,也有了在官署忙碌的夫君,想到一向清廉的父亲都抱怨过官衙的吃食,她也不再踌躇犹豫。
谢翎恢复当值的第三日。
三月二十八的晌午,沈明玥对完账簿,亲自下厨做了四道菜,又让门房套好车,着青禾跟着刘管事送去户部的官署。
刘管事是府上的二管家,去户部官署轻车熟路。
刘管事自报家门,递上腰牌。守门的校尉对过令牌放了人进去。
青禾不敢擅闯这样的地方,在马车里就没下来,刘管事也体贴,自己走了这一趟。
提着食盒,刘管事顺着夹道绕了两圈,就看到在倚在廊下说话的砚书砚鸣。
砚书眼尖,看到刘管事就知道是家里有事。
“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夫人心疼家主,特亲手做了饭菜送来。”
砚书眼睛一亮,“这可太好,我方才瞧了眼今日堂食的菜,都是家主不爱吃的,这不瞌睡来枕头。”
刘管事把食盒送到,功成身退。
可巧户部的官员也都在吃饭,砚书眼看时机合适,趁着其他大人们跟前的小厮布菜时,快速将食盒拿到了谢翎的桌案前。
“家主,这是夫人遣人送来的。”
谢翎微愣。
砚鸣打开食盒,将里面还热气腾腾的菜肴一样样取出摆好。
梅菜扣肉,清炒藕节,糖醋排骨,炒笋丝,还有一盅乳鸽汤。
官员们吃饭的时候都是在一起的,谢翎面前与大伙不一样的菜,谁的眼睛也瞒不过。
户部尚书张渊打趣道:“云川,这想来是尊夫人遣人送来的?你小子可当真是好福气啊。”
又有户部员外郎贾真说道:“下官若是没记错,卫国公的新婚妻子可是礼部沈修之女?”
谢翎颔首,“正是。”
贾真笑道:“怪哉,那沈修与其夫人是出了名的夫妻恩爱情深,自沈修任职礼部,天天准点遣人送饭,从不舍得沈大人吃堂食,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张渊扶着长须笑了,“这事本官也有所耳闻,礼部尚书程襄那个老家伙还为此事和他妻子闹过,道自己下属都能在家中有这样的待遇,为何他就没有。”
户部侍郎杜健道:“父母鹣鲽情深,女儿自然也温婉多情,卫国公好福气。”
谢翎笑而不语,忙活一上午,腹内馋虫早已大闹五脏庙,这会真没力气再继续寒暄。
抬起筷子开始吃饭。
大伙都吃一样的饭,难吃也能忍忍;可其他人还吃着寡淡无味的堂食,就谢翎一人面前香气扑鼻,众人心情就有点复杂。
郁闷之余,他们也深深反思起来。
自己难道就不配吃一顿家里送来的饭菜吗?
劳神一上午筋疲力尽的大脑,在妻子送来的丰盛菜肴下得到安慰和抚藉。
谢翎将四盘菜吃得干干净净,最后那盅乳鸽汤实在是喝不下了。
想分给同僚,又怕人觉得是自己的剩菜,还是赏给砚书和砚鸣分了去。
因为公文太多,傍晚到了下值时间,谢翎并没有即刻离开,硬是将当日的都批完才走。
关于钱的事最不能耽误,耽误一日就有人要跳脚。
踏着夜色而回,角门处的门房接过马匹的缰绳牵去马房。
越过垂花门,谢翎直奔春景堂。
现下四月初,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
沈明玥左等右等不见谢翎回来,就先沐浴更衣,坐在次间的榻上看书等他。
今日做得那几道菜也不知合不合他胃口。
他那样谨慎不爱出风头的人,她贸然送饭食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不喜欢。
沈明玥提笔摘录食谱,脑中却一直在思绪乱飞。
开酒楼的念头在她心里愈发强烈。
她让林妈妈托人四处走访查问,得知开一家高档酒楼前期的本钱至少需要两千两。
这还不包括许多和官府打交道需要疏通的费用。
她手上现今的现银加起来,总共有五千两。
是父母给她的嫁妆加上国公府的聘礼。
谢翎每月给她的月例补贴不算,这是她手上能挪用的所有钱。
要是搁在以前,这也不算少,可进了高门大府,就有些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若是没有营生的路子,由着这五千两坐吃山空,只怕也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