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更新时间:2025-12-13 23:28:14

“借大衣?”

雷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件挂在衣架上的旧军大衣。

那是他在前线穿了好几年的,里面是羊皮的,虽然旧了点,但确实暖和。

只是,这个理由未免太蹩脚了。

刚才还说是送家书,被拆穿了又说是冷。

这女人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雷厉收回视线,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白洛洛。

她裹着的那条披肩虽然也是羊绒的,但看着就不怎么挡风。

露出来的小腿在空气中微微打颤,连带着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哆嗦。

脸上那几道黑灰,配上那双水汪汪、怯生生的大眼睛,看起来……

确实挺可怜的。

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雷厉心里的防线有一瞬间的松动。

这平房确实冷,她一个南方娇小姐受不了也正常。

但他很快就硬起心肠。

这就是生活。

如果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永远不知道这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永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冷就回去多盖两床被子。”

雷厉冷冷地拒绝,“那是军大衣,不是给你当睡衣穿的。”

“这大衣上面全是土和汗,白小姐那么爱干净,穿了也不怕过敏。”

他说这话纯粹是想噎她。

毕竟白天她对那个脏兮兮的食堂可是嫌弃得要命。

没想到,白洛洛根本不接招。

她现在的脑子里只有系统的倒计时。

【剩余时间:3分钟。】

【警告:如果任务失败,宿主将立刻开启“失去味觉”惩罚,并附加“重感冒”debuff。】

白洛洛急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多废话啊!

不就是一件破大衣吗?至于这么小气吗?

“我不嫌弃!”

白洛洛上前一步,声音急切,“我就借一下,就在这穿一下暖和暖和也不行吗?”

说着,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件大衣,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雷厉被她这副模样搞得莫名其妙。

一件破大衣,值得她两眼放光?

“不行。”

雷厉不想跟她废话了,转身就要去拿桌上的文件,“没别的事就回去,我要工作了。”

眼看他要下逐客令,白洛洛彻底慌了。

这要是被赶出去,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或许是狗急跳墙。

白洛洛并没有听话地转身离开,反而趁着雷厉转身的空档,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那个衣架。

只要摸到就行!

哪怕只是抱一下!

她的动作太快,太突然。

再加上她那双高跟鞋本来就不跟脚,刚才进来的时候又踩了不少灰。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军大衣领口的瞬间。

脚下的高跟鞋猛地一滑。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白洛洛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而她的身后,正是刚刚转过身来的雷厉。

雷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带着淡淡香气的身影就这么撞了过来。

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投怀送抱的女人。

“砰!”

两具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白洛洛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这男人的胸肌是石头做的吗?硬得硌人!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那一瞬间,一股滚烫的热度透过那层薄薄的军衬衫,毫无保留地传导到了她冰凉的身体上。

暖。

太暖了。

就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火柴。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在脑海中炸响。

【叮!检测到与气运之子发生大面积肢体接触!】

【接触等级:S级(怀抱)。】

【任务判定:超额完成!】

【正在吸取气运值……御寒buff已生效……】

一股暖流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迅速流遍白洛洛的四肢百骸。

原本冻僵的手脚瞬间恢复了知觉,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白洛洛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往那个热源更深处钻了钻。

这简直就是个人形大火炉啊!

比那个破煤炉子好用一万倍!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雷厉腰侧的衣服,脸颊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温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休息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还有雷厉那强有力、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咚、咚、咚……”

雷厉整个人都僵住了。

怀里的女人软得不可思议。

虽然裹着那条有点脏的披肩,但这并不能阻挡那种柔软触感的传递。

更要命的是那股味道。

即使她脸上蹭了煤灰,即使她在冷风里吹了半天。

那股独属于她的、昂贵而甜腻的玫瑰花香,依然顽强地钻进了雷厉的鼻子里。

这味道混合着他休息室里原本的烟草味和汗味,产生了一种极其诡异却又让人上头的化学反应。

像是一种烈酒。

冲得人头皮发麻。

雷厉是个正常的男人。

而且是个血气方刚、常年在那帮和尚庙里待着的男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温香软玉,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最高级别的精神攻击。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大手还僵硬地扶在她的腰上,那种细腻的曲线让他手掌发烫。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不想推开。

但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理智狠狠地掐灭了。

她在干什么?

深更半夜,谎报军情闯进他的休息室。

借大衣是假,投怀送抱是真吧?

这就是她所谓的“借火”?

这是在玩火!

雷厉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原本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一种深深的厌恶和被算计的愤怒所取代。

他最恨这种手段。

把他当什么了?

当成那些在名利场上随便勾勾手指就能拿下的纨绔子弟吗?

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美人计,就能让他心软?就能让他把那份图纸当成交易的筹码,对她百依百顺?

做梦!

“够了!”

一声暴喝在白洛洛耳边炸响。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肩膀传来。

雷厉猛地推开了她。

动作粗鲁,毫不留情。

白洛洛正沉浸在那个暖烘烘的怀抱里,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推,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后腰重重地撞在了后面的办公桌沿上。

“嘶——”

钻心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这一次是真的疼。

她捂着腰,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个男人。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雷厉站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

他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刚才被白洛洛碰过的地方,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鄙夷和怒火。

“白洛洛,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这就是你们那个圈子教出来的规矩?”

“深更半夜,跑到男人的办公室里投怀送抱?”

“你以为我是谁?是你那些只会围着你裙摆转的苍蝇吗?”

白洛洛愣住了。

她顾不上腰上的疼,张了张嘴想解释:“我不是……我只是……”

只是脚滑了?

只是想取暖?

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只是什么?”

雷厉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步步紧逼,身上的煞气逼人。

“只是想试试我对你有没有兴趣?”

“那我告诉你。”

他走到白洛洛面前,俯下身,那张俊朗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对你这种心机深沉、爱慕虚荣、只会耍这种小手段的女人,没有任何兴趣。”

“甚至觉得恶心。”

“收起你那一套。”

“这里是部队,是神圣的地方,不是你们那肮脏的名利场。”

“别把这儿弄脏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白洛洛的心上。

委屈。

铺天盖地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了。

她是为了活命啊!

是为了不变成没味觉的废人啊!

她为了白家,捐了那么多钱,把家底都掏空了。

住破房子,吃带沙子的饭,她都忍了。

现在为了借个大衣,还要被他指着鼻子骂不知廉耻?

这就是她牺牲一切换来的结果吗?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在满是煤灰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看起来更加狼狈,也更加可怜。

但此刻在雷厉眼里,这眼泪也是鳄鱼的眼泪,是演技的一部分。

“哭什么?”

雷厉冷笑一声,眼里没有一丝怜惜。

“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别在这装可怜。”

他转过身,指着门口。

“出去。”

白洛洛死死地咬着嘴唇,咬出血腥味都不自知。

她看着雷厉那绝情的背影。

这一刻,她心里那点对“气运之子”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什么狗屁首长!

什么英雄!

这就是个瞎了眼的大猪蹄子!

“雷厉,你混蛋!”

白洛洛用尽全身力气骂了一句。

然后抓紧身上的披肩,转身冲出了休息室。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像是她破碎的尊严。

雷厉站在原地,听着那个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彻底消失。

休息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还没散去,依旧萦绕在他的鼻尖,像是在嘲笑他刚才的失态。

雷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操!”

他低骂一声。

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慌。

刚才那一瞬间……

她的眼神。

那个含着泪、充满了委屈和绝望的眼神。

真的只是演戏吗?

如果她是演的,那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点。

雷厉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根烟。

透过窗户,他看到楼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瘸一拐地往大院西边的平房跑去。

那是白洛洛。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那个身影看起来那么单薄,那么无助。

雷厉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烟灰掉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出一个红点。

他没动。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心里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我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但随即,他又硬起心肠。

重什么重?

对付这种女人,就得下猛药。

不然以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雷厉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算计。

哪怕她长得再好看,哪怕……抱起来再舒服。

也不行。

雷厉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那股莫名的烦躁强行压了下去。

只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