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六月,天气燥热,晨间下的一场小雨连地皮都未打湿。
崔令宜坐着马车回到崔府,拜别了一脸冷淡的谢琢。
“多谢表哥,今日不便请你进去,抱歉。”
“你确定自己回去还出得来?”谢琢嘲讽道。
都被送人了,这崔府和龙潭虎穴也没两样。
崔令宜一本正经:“表哥放心,我有门路。”
她还有财产要带走,不能便宜了崔家人。
谢琢眉眼倨傲,眼神睥睨,淡淡吐出一句话。
“你求求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
崔令宜忍了他一早上,此刻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还求求他~装货!
谢琢眉头皱的死紧。
他不知崔令宜怎么想的,昨夜两个人那般亲密,结果她竟然一丝异样都无。
莫非她是故意的?
不想嫁给谢昭那个傻子,故而引诱自己。
现在这是欲拒还迎?
还是害羞?
也对,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抹不开面子也是常理。
谢琢细细想来她一早上的举动,确实对他很亲昵,马车上坐的也很近,他甚至闻到了崔令宜身上清新的甜香。
还有刚才,她给自己抛了个媚眼!
越想越对,谢琢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然不畏人言,可这种背德之事他是不可能干的。
昨夜是他昏了头,以后崔令宜休想引诱他!
崔令宜刚入府,门房就慌里慌张地往后跑。
“大姑娘回来了!”
昨夜府里闹得动静不小,主人家在正房因为大姑娘吵翻了天,连下人都清楚。
崔令宜懒得看他们,直奔祖母的院子。
娘亲六年前没了,爹更是指望不上。
她亲爹崔邕官居五品永州治中,仅隔一月就续弦,娶了永州推官的妹妹。
一个带着女儿嫁进来的女人。
敲锣打鼓,十里红妆,崔府刚拆下了白布就换上了鲜艳的红绸。
一开始崔令宜还觉得她爹是脑子不好,喜欢给别人养孩子。
可见到那个继妹与亲爹一般无二的眉眼,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二人是亲生的。
不过崔令宜也不是好惹的就是了。
昨日之事,崔令宜倒不怀疑他们,这三人蠢得要死,估摸着是祖母和二伯三伯的主意。
还没进去,就看到自己的丫鬟铁牛匆匆赶来。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吓死奴婢了!”
铁牛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身高七尺,比永州很多儿郎都要健壮。
她嗓子也粗,偶尔喊一句姑娘声音大的吓人。
崔令宜却已经练了出来,她淡定的拍了拍铁牛肩膀安抚她。
“我没事,不过你嗓子今日更粗了些,多喝些水吧。”
“我找您来着,喊哑了。”
铁牛抹了把泪,嘤嘤嘤了几声。
昨日她一个不留神就发现自家姑娘不见了,她扯着嗓子在永州喊了好久都没找到。
崔令宜抱着小姑娘哄了几句,这才进了院子。
来得太巧,一屋子人都在等她。
她笑起来:“看来我面子不小嘛。”
不止祖母在,大房二房三房的长辈们也都在。
还有那个继妹,崔意柔也在。
她见到崔令宜进来直接哼了一声。
“这么晚才来请安,大姐姐真是不孝。”
崔令宜冷眼看向她。
“把你嘴闭上,今天不揍你,你给我老实点。”
她身边的铁牛是练家子,力气又大,这些年没少收拾崔意柔。
奈何这人就和上瘾了似的,就喜欢挨打,时不时就要跳出来蹦跶蹦跶。
崔意柔扯着帕子抹泪,继室王氏心疼的安慰她。
崔令宜觉得今日的眼睛都翻累了。
上首的老夫人目光如炬,眼神颇具压迫力的看向堂下直直站着的崔令宜。
“昨夜你去哪了,一个姑娘家居然敢宿在外面,你名名声不要了吗?”
崔令宜惊奇的看着她,第一次发现这祖母居然能如此颠倒黑白。
“不是你们将我抬去的吗?祖母这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老夫人脸色一僵,知道这孙女应该全都知道了,她也不再伪装,直接说起了别的。
“永州通判之子仪表堂堂,与你正相配,我已经应下了,下月初八就完婚。”
崔令宜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望向这个祖母,不免轻笑一声。
“这是把我没卖出去,换了一招吧。”
“放肆!”
看了眼堂内披着人皮的畜生,崔令宜嘲弄不已。
“祖母应下祖母去嫁,正好祖父没了,您也能余生有个依靠,我已经有婚约了,就不掺和这些事情了。”
老夫人气的一把握住圈椅扶手,疾声厉色开口。
“你那婚约人家还会不会认都是两说,改日我就传信此事作罢,说不准人家还要感激我。”
“那也得等先退了再说,我这人正派,不做无媒苟合的脏事。”
她亲姨母是辅国公府的三夫人,她还在娘亲肚子里时,就与姨母家的亲表哥定了娃娃亲。
前年她及笄时,姨母那边确实没提成亲之事,崔令宜心里也打鼓。
当时两家只换了玉佩,并未有婚书做证,说不准姨母都忘了。
今年她十七,按理说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可左等右等都没消息,崔令宜还没如何,崔府人却等不及了。
崔令宜生的国色天香,若不是有婚约在身,永州各家早惦记上了。
眼下崔府有难,只能将她送出去换些好处回来,至于那辅国公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攀不上了。
崔令宜这话说的痛快,却正戳中老夫人的丑事。
当年她就是这般爬床才嫁入崔府的。
她当即沉了脸色。
“崔令宜!”
崔令宜支棱着耳朵,闻言态度很好地回答。
“听着呢,祖母有何吩咐?”
老夫人一时语塞,崔令宜也不揪着她说道,直接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亲爹。
“崔邕,你还喘气呢吗?”
直呼其名终于让这个死了的亲爹活过来了,他站起来脸色难看得很。
关他什么事,跟老夫人吵去啊。
“崔令宜你目无尊长!有你这样直呼亲爹名讳的吗?”
继室王氏一脸温柔,赶紧起身劝解。
“夫君别与令宜计较,她还是孩子心性呢。”
“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我看就是惯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崔令宜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轻轻一笑。
“啪!”
她抬手就抽了亲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