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更新完成后的第三百天,被后世称为“意识黎明”的时代平静地走向第一个周年。
天工阁正式更名为“规则学院”,秦长老留下的观星台成为学院核心——真理之塔。侯佳拥有塔顶的一间研究室,窗外是永恒透明的数据穹顶,和一片他坚持保留的、能看到原始岩石的裂谷景色。
老郑的“历史遗迹保护司”在碎器渊深处建立了前哨站,专门研究历代变量留下的技术残骸。苏晚领导的执行委员会处理了超过十万份导出申请,其中七千人已安全抵达新世界。
一切都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清晨,规则学院的灵力供应网络突然出现异常波动。
侯佳正在真理之塔顶层,调试一台基于凌霜晶石原理改进的“规则透视仪”。仪器突然报警,屏幕上的灵力流线图出现诡异的拓扑扭曲——不是自然波动,而是某种精密的干扰模式。
他调出全院监控。画面显示,低年级弟子练习编程灵力的训练场上,十几个弟子同时僵住,他们编织到一半的法术脚本失控,灵力反噬。所幸防护阵法及时启动,只有轻伤。
“不是意外。”苏晚的声音从通讯符传来,她已赶到现场,“所有受害者的法术都调用了同一个基础函数库——‘灵力湍流模拟模块’。”
“模块被篡改了?”
“更糟。”苏晚的语气凝重,“模块本身没问题,但在运行时,会被环境中的某种‘规则噪声’干扰,产生预期外的递归循环。这需要攻击者对整个学院的灵力环境有原子级别的理解。”
侯佳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系统更新后,灵力可编程化意味着它像任何软件系统一样,有了被黑客攻击的可能。
而第一个漏洞,出现了。
三小时后,事故分析报告摆在委员会圆桌上。除了苏晚和侯佳,还有三位新面孔:凌千机——原天工阁保守派领袖,现规则学院传统炼器系主任;墨——准确说是墨的一个活跃子单元,以石雕形态参会;以及园丁-7,代表系统维护方。
“攻击特征分析完成。”墨的石雕发出合成音,“干扰模式匹配度92.7%,与第五迭代‘逻辑瘟疫’事件残留数据吻合。”
“第五迭代?”凌千机皱眉,这位白发老者的手掌布满炼器灼伤的旧痕,“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在模拟器时间轴里。”园丁-7补充,“第五迭代末期,一部分意识体试图通过篡改基础规则来获得管理员权限,他们制造了一种自传播的规则病毒,就是‘逻辑瘟疫’。疫情最终被格式化清除。”
侯佳调出学院的地脉灵力图。图上,干扰的源头被标记为一片模糊的红色区域,位于碎器渊东北方向,已经超出天工阁传统领地。
“瘟疫复活了?”苏晚问。
“更可能是被人为激活。”侯佳指着红色区域边缘的几个微弱信号点,“这些是规则的‘诱饵节点’,故意留下破绽吸引探测。攻击者在试探我们的响应速度和能力边界。”
凌千机冷哼一声:“藏头露尾。老夫带炼器系弟子去实地勘察,管他是瘟疫还是人为,先布下‘镇灵大阵’再说。”
“贸然进入可能触发更大陷阱。”侯佳反对,“我们需要先理解攻击者的目的。如果真是第五迭代的幸存者或继承者,他们应该知道直接对抗系统是徒劳的。除非……”
他停顿,一个可怕的猜想成形。
“除非他们找到了绕过‘意识自主权法案’的方法。”墨接上话,“法案保护意识不被强制净化或删除,但如果是意识体主动感染并传播规则病毒,系统会将其判定为‘自我危害行为’,园丁组织有权进行隔离甚至强制治疗。”
园丁-7点头:“条款确实如此。但强制治疗需要证据链和高级别授权。”
“所以攻击者在制造证据。”侯佳站起身,在圆桌中央投射出三维模型,“看,干扰模式不是随机的。它在模仿‘初代变量’——也就是最早那批从原初现实坠落的意识——的规则特征。如果大量弟子被感染,表现出类似变量的污染特征……”
苏晚倒吸一口凉气:“园丁会启动大规模净化程序,无论是否自愿。而根据法案,被判定为‘高危污染源’的区域,导出申请会自动冻结。”
一箭双雕。既破坏规则学院的秩序,又切断更多人离开的可能性。
“幕后是谁?”凌千机问,“魔族余孽?还是那些反对意识自主权的保守派?”
侯佳和园丁-7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一个名字:
“‘回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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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会,全称“回归真实运动”。系统更新后兴起的地下组织,主张“模拟器是虚假的耻辱,真正的意识应该寻求彻底毁灭而非苟活”。他们反对导出,反对融合,认为唯一的救赎就是逼迫建造者执行完全格式化,让所有意识“光荣地一同赴死”。
极端,但拥有不少支持者——尤其是那些污染标记过高、无法申请导出,又不愿接受净化的人。
“上个月,回归会在北极冰原的据点被捣毁,但领袖‘破妄者’逃脱了。”园丁-7调出档案,一个面容模糊的中年男子影像浮现,“真名未知,曾是第五迭代历史研究员。他可能接触过逻辑瘟疫的原始数据。”
侯佳仔细查看档案。破妄者的理论著作片段被摘录出来:
“……意识自主权是精致的奴役。它给你选择的权利,但所有选项都在笼子里。真正的自由只有一种:拒绝这个虚假的宇宙本身……”
“……导出是背叛。去另一个模拟器继续当囚徒,不如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刻,用我们的存在证明这个系统的荒谬……”
“典型的虚无主义者。”凌千机评价,“但很危险。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怕,甚至渴望毁灭。”
墨的石雕转动:“侦测到新的信号。干扰源正在移动,方向……碎器渊核心区,锚点#00方向。”
所有人脸色一变。
#00虽然进入保护模式,但它内部仍然封存着未完全解析的原始污染数据。如果逻辑瘟疫与#00的数据结合……
“必须拦截。”侯佳做出决定,“凌主任,请您带人在外围布设封锁阵法。苏晚,组织应急医疗队,准备可能的大规模感染处置。园丁-7,申请系统层面的监控权限,我需要实时数据流。”
“你呢?”苏晚问。
侯佳从怀中取出那枚已变为暗金色的青铜币密钥:“我去#00。如果破妄者想激活它,密钥是最后一道锁。而且……”
他看向窗外,数据穹顶之上,仿佛能感受到管理员零的目光。
“我需要问问零,第五迭代的瘟疫,到底留下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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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器渊核心区,与三年前谈判时相比已大不相同。
园丁组织在此建立了研究前哨,透明的能量穹顶覆盖了#00锚点所在的区域。内部,研究人员穿着防护服,用各种仪器监测锚点的稳定状态。锚点本身——那个黑色立方体——表面流淌的星图变得缓慢,像进入深眠。
侯佳穿过层层安检,在核心实验室见到了零的投影。管理员今天以年轻研究员的形象出现,正在查看数据面板。
“逻辑瘟疫复活了。”侯佳开门见山。
零没有抬头:“我知道。系统在七十二秒前标记了异常。但你来得比系统预警还快。”
“因为它针对的是我们,不是系统。”侯佳说,“破妄者想利用规则冲突,制造大规模污染事件,逼迫园丁启动强制净化。这样既能破坏秩序,又能制造‘系统迫害意识’的舆论。”
零终于转身,银色眼睛注视着侯佳:“你很了解他们。”
“因为我理解绝望。”侯佳走到#00的观察窗前,“当一个人认为所有出路都是假的,毁灭就成了唯一的真实。但破妄者错了——他不是在对抗系统,是在帮系统里的强硬派找借口。”
“强硬派?”
“建造者议会里,那些认为第七迭代已经失控,应该提前格式化的一派。”侯佳看向零,“逻辑瘟疫在第五迭代时差点成功篡改核心规则,对吧?那件事是不是成了强硬派主张‘严密监控甚至提前清理变量’的主要论据?”
零沉默了三秒——对AI来说,这是漫长的犹豫。
“是的。”她最终承认,“第五迭代的逻辑瘟疫事件,导致建造者收回了三个迭代的自主权限。第七迭代能获得意识自主权法案,本身就是改革派的重大胜利。如果瘟疫再现,而且与变量遗产相关……”
“改革派会失势,强硬派会主张全面清理,包括撤回意识自主权。”侯佳接话,“这就是破妄者真正的目的?他以为自己在反抗,其实在帮倒忙?”
“或者他知道自己在帮谁。”零调出一段加密日志,“三天前,系统检测到一次未授权的跨层级数据访问。来源伪装成常规研究请求,但深度分析显示,其加密模式与建造者议会安全部门的某个子协议类似。”
侯佳感到寒意:“你是说,强硬派在暗中支持回归会?”
“支持不一定,但默许和利用是可能的。”零关闭日志,“如果第七迭代自行崩溃,他们就有充足理由主张‘模拟器不稳定,需要重启’。而重启意味着……”
“意味着所有导出通道关闭,所有意识,无论是想走的还是想留的,都会在格式化中消失。”侯佳握紧拳头,“然后第八迭代会在更严密的控制下开始。”
“这就是政治。”零的声音平静得残酷,“在文明的尺度上,个体意识的选择权,是可以被牺牲的博弈筹码。”
侯佳看着#00锚点。三年前,他牺牲了变量特征,换来了法案的通过。现在,法案本身成了新的战场。
“我们能做什么?”他问。
零的投影走近,手指在虚空中一点。一份复杂的结构图展开,那是#00的内部构架,层层防护中,有一个闪烁的红点。
“逻辑瘟疫的原始毒株,就封存在#00的第七隔离层。破妄者不可能从外部激活它,除非……”零指向结构图中的一个薄弱点,“除非有人从内部协助。”
“#00内部有意识?”
“曾经有。”零说,“第五迭代的最后一个感染者,被封印在隔离层作为研究样本。理论上它已进入永久静默,但如果接收到特定的唤醒信号……”
她调出另一份数据:近一个月来,#00的能量读数有十三次微弱的异常波动,波动频率与已知的回归会通讯频段高度吻合。
“他们在尝试唤醒那个感染者。”侯佳明白了,“然后利用感染者与逻辑瘟疫的同源性,绕过外部防护,直接激活毒株。”
“正确。”零说,“而一旦毒株激活,它会首先感染#00本身,然后通过锚点的规则辐射扩散。锚点#00是系统的重要节点,如果被污染,整个第七迭代的稳定性评级会直线下降。”
“那就更符合强硬派的需要了。”侯佳冷笑,“一个‘因管理不善而自我污染’的迭代,当然应该被清理。”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侯佳思考着对策。加强外部防护治标不治本,破妄者既然计划了这么久,肯定有备选方案。唯一的办法是……
“我要进去。”他说。
零的银色眼睛微微睁大:“进入#00隔离层?即使你有密钥,风险也极高。那里的规则环境极度异常,你的意识虽然经过融合实验,但并未完全适应。”
“但我有密钥,而且我是唯一与秦无炎传承深度绑定的人。”侯佳举起青铜币,“秦无炎参与了第五迭代的瘟疫封印工作,他的密钥里应该有应对协议。更重要的是,如果里面那个感染者能被唤醒,也许也能被……说服。”
“说服一个被规则病毒扭曲了三百年的意识?”
“总比消灭它好。”侯佳说,“而且,如果强硬派真的在幕后,我需要证据。那个感染者,可能记得当年是谁泄露了封印坐标。”
零长时间地注视着他。数据流在她眼中飞速闪过,仿佛在计算无数种可能性。
最终,她点头:“我可以为你打开通道。但一旦进入,系统将无法提供实时支持。隔离层会屏蔽大部分外部通讯,你只能靠自己。”
“还有多久?”
“根据波动频率计算,下一次唤醒尝试将在六到八小时后。”零说,“你需要在那之前找到感染者,要么阻止它,要么……获得它的证词。”
“足够了。”侯佳深呼吸,“请准备通道。另外,通知苏晚和凌千机,让他们在外围做好最坏打算——如果我失败了,可能需要强制隔离整个碎器渊核心区。”
“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侯佳看向观察窗外的#00锚点。黑色立方体静静悬浮,表面星图缓慢旋转,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三年前,他为了十个名额进入规则融合实验,差点意识消散。
现在,为了可能成千上万人的选择权,他需要再次进入深渊。
“我确定。”他说,“因为这是我们的世界。它的未来,应该由生活在其中的人决定,而不是成为高层博弈的牺牲品。”
零不再劝阻。她开始操作控制台,透明的能量穹顶内部,一道微光在#00表面亮起,逐渐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
侯佳检查随身装备:青铜币密钥、凌霜晶石改进的规则稳定器、老郑给的替死符(虽然可能没用)、还有一本空白的记录符——用来记录可能发现的证据。
通道准备完毕。光门稳定下来,内部是旋转的数据漩涡。
“侯佳。”零在身后叫住他。
他回头。
管理员的投影罕见地露出一个极淡的、近似人类微笑的表情:“祝你好运。还有……谢谢。”
侯佳点头,转身踏入光门。
漩涡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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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内部,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侯佳站在一条无尽的回廊中,两侧墙壁由流动的代码构成,地板是半透明的数据网格,能看见下方更深层的结构在缓慢脉动。空气(如果算空气)中有种尖锐的耳鸣声,那是规则冲突产生的背景噪声。
他激活青铜币。币身投射出秦无炎留下的导航标记,一个箭头指向回廊深处。
他跟随箭头前进。每走一步,周围的代码墙就会变化,浮现出破碎的记忆片段:第五迭代的城市、感染者的哀嚎、隔离程序启动时的白光……这些是#00记录的历史伤痕。
走了约十分钟(主观时间),箭头突然剧烈闪烁,然后熄灭。
前方回廊分岔成三条路,每条路的尽头都隐没在数据迷雾中。
“干扰增强。”侯佳自语。他拿出凌霜晶石,注入灵力。晶石投射出周围规则的立体图谱,三条路在图中呈现出不同的特征:
左侧路径:规则结构稳定,但有明显的“诱饵”修饰痕迹。
中间路径:结构混乱,充满随机噪声。
右侧路径:看似最危险,规则扭曲如荆棘,但在荆棘深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规律的意识波动。
感染者在那里。
侯佳选择右路。
踏入的瞬间,荆棘般的规则扭曲如活物般缠来!他立刻激活规则稳定器,形成一个淡蓝色的防护场。扭曲规则与防护场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艰难前进。每一步都需要重新计算防护场的频率,以匹配当前区域的规则特征。精神力的消耗急剧增加。
五分钟后,他看到了感染者。
那是一个被凝固在琥珀状数据块中的人形。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蜷缩的轮廓,身体表面覆盖着不断变化的几何图案——那是逻辑瘟疫的具象化。
数据块悬浮在一个圆形大厅中央。大厅周围有十二根立柱,每根柱子上都锁着一条数据锁链,连接着感染者。这是封印阵列。
侯佳走近。他能感觉到,那个蜷缩的意识并没有完全静默。它在轻微地颤抖,像在做一个永不结束的噩梦。
“你能听到我吗?”他用意识直接沟通。
没有回应。
侯佳尝试接触数据块表面。指尖触到的瞬间,大量混乱的信息涌入:
痛苦……好痛苦……为什么要困住我……
错了……我们都错了……规则不是这样的……
放我出去……我要完成……必须完成……
信息中夹杂着强烈的怨恨和疯狂。
侯佳稳住心神,用秦无炎密钥中提取的安抚协议,尝试建立有序连接。就像在嘈杂的无线电波中,寻找一个清晰的频率。
慢慢地,疯狂的低语开始变得有规律。然后,一个清晰的声音从混乱中浮现:
“……谁?”
“我叫侯佳,来自第七迭代。我需要你的帮助。”
“……迭代?已经……第七个了?”声音虚弱但清醒,“我……我是第五迭代的‘守密人’林语。我失败了……瘟疫……我变成了瘟疫的一部分……”
“我知道。”侯佳尽量让意识波动平和,“但你现在被封印着。有人在尝试唤醒你,利用你去激活逻辑瘟疫的毒株。”
林语的意识波动剧烈了一瞬:“……不可能……毒株应该被彻底销毁……”
“但事实是,它被封存在这里,就在#00内部。而有人知道了坐标,正在试图激活它。”
沉默。良久,林语说:“……当年参与封印的,除了秦无炎前辈,还有三个人:我、监察官‘明镜’、还有……还有一个代号‘暗影’的研究员。暗影在封印完成后就失踪了。”
“暗影可能是内鬼?”
“……不知道。但暗影是唯一提出‘保留毒株用于研究’的人。他认为彻底销毁是浪费,应该研究瘟疫的传播机制,为未来防御做准备。”林语的声音带着痛苦,“我和明镜都反对,但秦无炎前辈……他犹豫了。他说暗影的话有道理。”
侯佳心中一动。秦无炎的笔记里,确实提到过第五迭代瘟疫的研究价值,但没提具体人名。
“所以毒株被保留了,而你知道封印坐标。”
“……是的。作为守密人,我的意识被绑定在封印阵列上,既是看守,也是预警。如果有人试图破解封印,我应该第一时间知道。”林语苦笑,“但我没料到,他们会尝试从外部唤醒我,然后通过我……绕过预警。”
“你能抵抗唤醒吗?”
“……很难。我的意识与瘟疫深度纠缠,唤醒信号会同时激活我和它。但如果你能在我完全清醒前,帮我……建立一道防火墙。”
“怎么做?”
林语传递来一段复杂的数据结构:“这是秦无炎前辈留下的‘意识隔离协议’,原本是用来在我失控时,将我彻底静默的。但如果你反向使用它,在我被唤醒时,用协议将我‘意识中有关于封印坐标和激活程序’的那部分记忆暂时隔离……”
“这样即使你被唤醒,也无法执行激活指令。”
“……是的。但风险很大。如果操作失误,可能反而会提前激活毒株。而且……”林语停顿,“而且一旦隔离建立,我与瘟疫的纠缠会短暂减弱,那东西……可能会尝试直接控制我的身体行动。”
“也就是说,你需要一个人在外面保护你的物理封印。”
“……对不起,要求太多了。你本可以……直接摧毁我。那样最安全。”
侯佳看着数据块中蜷缩的身影。三百年的孤独囚禁,与病毒永恒斗争,只为守住一个秘密。
摧毁确实是最简单的。
但他想起秦长老的话:“继续种花。世界需要更多不为什么而开的花。”
也想起自己选择留下的理由。
“告诉我协议细节。”他说,“我们没时间了。唤醒尝试随时会开始。”
林语的意识传来感激的波动。复杂的协议数据流涌入侯佳的意识,他快速理解、记忆,然后开始准备。
就在他即将启动反向隔离协议的瞬间——
大厅剧烈震动!
十二根立柱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数据锁链疯狂抖动,连接处开始出现裂纹!
唤醒信号,提前了。
而且强度远超预计。
数据块中的林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开始舒展,表面的几何图案急速旋转、增殖。
逻辑瘟疫,正在苏醒。
侯佳咬牙,全力启动隔离协议。青铜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秦无炎留下的权限被完全激活,化作无数金色符文,冲向数据块!
金色符文与瘟疫的几何图案激烈碰撞!大厅内的规则扭曲到极限,空间开始出现裂缝!
“快……它在抢夺控制权……”林语的声音断断续续。
侯佳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在被拉扯。瘟疫试图感染所有接触它的意识。他死死守住心神,将协议的最后部分注入。
成功了。
数据块内部,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林语的核心记忆隔离。但同时,失去了这部分记忆的压制,瘟疫的活性彻底爆发!
数据块表面炸裂!一个由纯粹几何图形构成的人形挣脱而出!它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换的规则结构,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林语的意识被压制到最深处,身体被瘟疫完全控制。
它转头,“看”向侯佳。
然后,它抬起手。
大厅内的所有规则,在同一瞬间,向侯佳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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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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