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新时间:2025-12-15 05:10:29

贾东旭工伤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头,在四合院里激起了层层涟漪。昨晚的哭嚎和叹息过去,清晨的院子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压抑气氛。

何雨柱照例早起,生火做饭。今天的早饭更简单,玉米面糊糊,窝头,咸菜。昨晚从食堂“顺”回来的猪棒骨和碎肉,他暂时没动。一来那骨头需要时间炖煮,二来眼下贾家出事,院里气氛敏感,自家突然飘出肉骨头汤的香味,太扎眼。

他把一根最小的、肉不算多的棒骨用旧布包了,悄悄塞进储物空间深处。剩下的棒骨和碎肉,准备找机会处理。

何雨水睡眼惺忪地起来,吃早饭时小声问:“哥,我昨晚好像听到贾大妈哭了?是东旭哥……”

“嗯,东旭哥在厂里受了点伤,在医院呢。”何雨柱打断她,语气平淡,“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赶紧吃,上学别迟到。”

何雨水“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但小脸上也笼上一层忧色。她年纪虽小,也懂“受伤”、“住院”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

送走妹妹,何雨柱锁好门。走到中院时,看见贾家房门紧闭,窗帘也拉着,里面静悄悄的,没了往日的烟火气和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叨咕声。易中海家已经开了门,一大妈正在门口扫院子,看见何雨柱,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前院,阎埠贵正拿着个小本子,皱着眉头写写画画,似乎在计算什么。看到何雨柱,他推了推眼镜,主动开口:“柱子,上班去?”

“嗯,三大爷。”何雨柱停下脚步。

“唉,贾家这事闹的。”阎埠贵合上小本子,一脸忧国忧民,“东旭那孩子,多老实肯干一人,这下……以后贾家的日子难喽。咱们院里,怕是又得多一副担子。”

他话里话外,已经把“帮助贾家”当成了院里“理所应当”的责任,并且在提前计算可能的“付出”了。

何雨柱不接这个话茬,只是附和着叹了口气:“是啊,挺不幸的。希望东旭哥早点好起来。”

“好起来?”阎埠贵摇摇头,压低声音,“我听说,手指头都绞断了,就算接上,也是残废。钳工的饭碗,算是砸了。以后……难说。”

他顿了顿,看着何雨柱:“柱子,你家也不容易。不过,都是一个院的,该搭把手的时候,还是得搭把手。昨天大会,院里刚说了要帮你家,这转头贾家就出更大的事……你一大爷他们,怕是有的忙了。你也要体谅,有些事,可能就顾不上你们这边了。”

这话说得“推心置腹”,既点明了贾家事大,何家事小,未来院里关注点和资源可能倾斜,又隐隐提醒何雨柱“识相”,别因为院里暂时顾不上他就“有想法”,甚至暗示他,未来可能需要他也为“帮助贾家”出力。

何雨柱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理解的表情:“我知道,三大爷。东旭哥的事要紧。我和雨水还能对付。”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阎埠贵满意地点点头,又状似无意地问,“对了,柱子,你们食堂那边,像猪骨头、肉皮下水什么的,内部处理……价格是不是比外面便宜点?”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是打听渠道,想看看能不能通过何雨柱弄点便宜油水,估计是想为自己家谋利,也可能是在为“帮助”贾家寻找“低成本”方案。

“三大爷,我就是个学徒,这些事哪轮得到我知道。”何雨柱一脸为难,“都是王班长和采买的师傅负责。内部就算有处理,也都是紧着食堂老师傅和关系近的,我们这些学徒,能混口剩菜汤就不错了。”

“哦,这样啊。”阎埠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再追问,挥挥手,“行了,快上班去吧,别迟到了。”

何雨柱转身离开,走出院子。清晨的冷风一吹,他脑子更清醒了些。贾东旭的工伤,果然像催化剂一样,让院里某些人的心思活络起来了。易中海的“统筹”,阎埠贵的算计,恐怕都才刚刚开始。

来到食堂,气氛倒是和往常差不多。工人们还是要吃饭,食堂的活计一点不少。只是后厨里,几个老师傅和年纪大点的帮工也在低声议论着贾东旭的事。

“听说了吗?三车间那个贾东旭,手让机器绞了,惨呐!”

“可不是嘛,才二十出头,以后可咋整?”

“他们家好像就他一个正式工吧?还有个老娘,这日子……”

王胖子也知道了,一边指挥备菜,一边撇嘴:“干活不小心,怪谁?厂里算是仁义,医药费估计能给报一部分,但伤残补助能有几个钱?以后啊,够呛!”

张师傅闷头检查着今天的菜蔬,没参与议论,但眉头也锁着。李师傅则叹了口气:“都是工人兄弟,不容易。食堂这边,看看今天剩下的菜汤稠点的,能不能……唉,再说吧。”

何雨柱默默听着,干着自己的活。今天他被分配去切白菜,依旧是那手稳定均匀的刀工。张师傅路过时看了两眼,没说什么,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意味。

中午忙碌过后,下午相对清闲。何雨柱照例去白案那边帮忙。杨师傅今天脸色也不太好,似乎家里也有烦心事,指点何雨柱试碱、揉面时,语气比平时更淡。

“碱头(老面引子)养得好不好,一看闻,二看拉,三看蒸出来的气死。”杨师傅难得说了句长话,手里捏着一小块发酵好的面团,轻轻拉扯,面团形成均匀的薄膜,“像这样,有筋性,延展好,就是碱正了。欠碱发黏,碱大发黄发脆。”

何雨柱认真看着,也上手试了试。他学得快,手感也逐渐找回来了。杨师傅看着,脸色稍微缓了缓。

快下班时,张师傅把何雨柱叫到一边,低声道:“柱子,这几天家里事多,院里也不太平,你多留点心。在食堂,把手艺练扎实了是真格的。别的,少掺和。”

这话带着点长辈的关切,也有一丝提醒。何雨柱感激地点点头:“我明白,张师傅。”

“嗯。”张师傅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过几天,可能还有小灶任务,李师傅那边可能会再叫你。好好表现。”

“哎!谢谢张师傅!”何雨柱心头一喜。这是机会。

下班回去,刚进胡同,就听见四合院方向传来贾张氏那熟悉的、但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凄厉的哭骂声,中间还夹杂着摔打东西的动静和旁人的劝解。

“我的东旭啊……你的手没了,咱家的天塌了啊……厂里那些天杀的领导,就给这么点钱,够干什么啊……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我不活了啊……”

何雨柱脚步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走进院子。

中院里围了不少人。贾家房门大开,贾张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头发散乱,眼睛红肿。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碎花棉袄,梳着两条大辫子,身材丰腴,面容姣好,但此刻脸上满是泪痕和惶急,正试图去扶贾张氏,嘴里劝着:“妈,您别这样,东旭还需要您呢……咱先起来,地上凉……”

这应该就是秦淮茹了。果然,和记忆里电视剧的形象差不多,年轻,带着一股子农村姑娘的健硕和温顺,眉眼间已经有了生活磨砺出的愁苦和坚韧。贾东旭出事,她作为妻子(应该是刚结婚不久),从农村赶来了。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都在,易中海脸色严肃,正在对贾张氏说:“老嫂子,你先起来,这么闹解决不了问题。东旭的工伤待遇,厂里有规定,咱们可以再去争取。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东旭照顾好,把你们这个家撑起来。”

刘海中也帮腔:“就是!哭闹有什么用?要相信组织,相信厂里!”

阎埠贵则皱着眉头,看着满地狼藉(估计是贾张氏摔的破碗烂盆),心疼那点东西。

周围邻居们表情各异,有真心同情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暗自皱眉觉得贾张氏闹得难看的。

何雨柱没有靠近,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看到秦淮茹一边吃力地想搀起婆婆,一边偷偷抹眼泪,眼神里除了悲伤,还有一种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这个未来会吸干“傻柱”血的女人,此刻看上去,也只是一个骤然遭遇家庭巨变、无所适从的年轻媳妇。

他的目光和易中海对上了一瞬。易中海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掺和,先回家。

何雨柱会意,默默转身回了自家屋子。关上门,还能隐约听到中院的哭闹和劝解声。

何雨水已经回来了,正扒着窗户缝紧张地往外看,见到哥哥回来,赶紧跑过来:“哥,外面……贾大妈她……”

“没事,别怕。”何雨柱拍了拍她,“把窗帘拉上,写作业。”

他自己走到灶台边,开始准备晚饭。心思却还留在外面。贾张氏这一闹,既是发泄,恐怕也是做给院里人看的,哭穷、哭惨,为后续争取更多“帮助”造势。而易中海他们,显然已经开始介入“处理”了。

晚饭依旧是简单的棒子面粥,窝头,咸菜。何雨柱想了想,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根最小的猪棒骨,洗净,用刀背敲裂,加上几片姜,扔进锅里,添上水,放在煤炉子角落用小火慢慢煨着。不放盐,纯炖骨头汤。这样味道不会太浓烈飘出去,炖一夜,明天早上就能有一锅浓白的高汤底,可以用来煮面、煮菜,增添营养和风味。

刚把骨头汤炖上,敲门声响起。

这次不是易中海,声音更年轻些,带着点迟疑:“柱子兄弟?在家吗?”

是秦淮茹的声音。

何雨柱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按照“剧情”,秦淮茹吸血是从贾东旭死后、她顶替进厂开始的,现在贾东旭还没死,她就这么急着开始“套近乎”了?还是……有别的事?

他示意何雨水别出声,自己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隔着门问:“谁啊?”

“是我,秦淮茹,东旭家的。”门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小心,“柱子兄弟,能开下门吗?有点事想麻烦你。”

何雨柱沉吟了一下。完全不开门不合适,显得太不近人情,也容易落人口实。他打开门,但只开了半扇,自己挡在门口。

门外,秦淮茹端着一个小碗,里面似乎是几个鸡蛋。她眼睛还红着,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柱子兄弟,打扰你了。今天……家里乱糟糟的,也没顾上做饭。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几个鸡蛋,给雨水妹妹补补身子。”说着就要把碗递过来。

鸡蛋在这年头是金贵东西。何雨柱没接,只是看着她:“秦姐,不用了。鸡蛋你留着自己吃,或者给东旭哥补身体。我和雨水有吃的。”

秦淮茹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柱子兄弟,你别客气。都是一个院的,东旭出了这事,以后少不得麻烦大家。这鸡蛋也不多,就是一点心意……你看,雨水妹妹还小,正长身体……”

她话里话外,透着示好和拉关系的意图。送鸡蛋是借口,恐怕真实目的是来探探何雨柱这个“食堂学徒”的底,为以后可能的“求助”铺路。毕竟,在贾张氏和一般人看来,何雨柱父母不在,年纪又小,应该是比较好说话、容易心软的。

何雨柱心里门清,脸上却露出为难和推拒的表情:“秦姐,真不用。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鸡蛋我真不能要。东旭哥伤得重,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你还是拿回去给东旭哥吧。我和雨水真的还行,昨天厂里师傅还给了点剩菜,够对付了。”

他故意提了句“剩菜”,既表明自己也有点“油水”(增加点不好欺负的印象),又暗示这油水是“剩的”、不稳定的,堵住对方可能提出的进一步要求。

秦淮茹见他态度坚决,眼神闪烁了一下,也没再坚持,收回碗,叹了口气:“那……行吧。柱子兄弟,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就不打扰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哎,秦姐慢走。”何雨柱点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才关上门。

回到屋里,何雨水小声问:“哥,刚才那是东旭哥的媳妇?她来送鸡蛋?为啥不要啊?”

“雨水,记住哥的话。”何雨柱蹲下身,看着妹妹的眼睛,语气认真,“贾家现在出了事,很难。但咱们家也不容易。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尤其是这种时候。今天要了她几个鸡蛋,明天她就可能来借粮,后天就可能让你帮忙干活。有些口子,不能开。明白吗?”

何雨水似懂非懂,但哥哥严肃的神情让她知道这事很重要,用力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哥。咱们不要别人的东西。”

“乖。”何雨柱摸了摸她的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秦淮茹的“温柔刀”,贾张氏的“泼辣闹”,易中海的“道德旗”,都会接踵而至。

他走到灶台边,看了看小火慢炖的骨头汤,汤汁已经开始微微泛白。又摸了摸怀里那个破木盒。

光防守是不够的。必须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和资本。

第二天,何雨柱在食堂更加卖力。他不仅完成自己的活,还主动帮几个老师傅打下手,递工具,收拾台面。尤其是张师傅和李师傅那边,他观察得更仔细,偶尔问的问题也都在点子上。

下午,李师傅果然又叫他:“柱子,晚上小招待所还有一桌,区里工会的人,标准一般,但也要四个菜。你跟我去,主要你负责配菜和盯一个灶的火候,我教你炒一个简单的。”

机会来了!何雨柱强压住激动,郑重应下。

晚上在小招待所后厨,李师傅果然放手更多。他让何雨柱独立完成了一道“醋溜白菜”——这是最考验火候和调味基本功的家常菜。白菜要脆嫩,醋味要醇香突出又不能呛口,芡汁要薄而明亮。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前世的手感和李师傅平时的操作。热锅凉油(油稍多),下干辣椒、姜蒜末爆香,倒入切好的白菜帮,大火猛炒,淋入调好的碗芡(醋、酱油、糖、盐、水淀粉),迅速颠勺,让芡汁均匀包裹,最后撒上蒜末,淋少许明油出锅。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火候把握精准。炒出的醋溜白菜,色泽油润,白菜脆爽,酸香扑鼻,芡汁恰到好处地挂在菜上。

李师傅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用力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好小子!是这块料!火候、调味,都到位了!行,以后这醋溜白菜,你可以出师了!”

虽然不是大菜,但能得到李师傅这样的肯定,意义重大。这意味着,在食堂老师傅眼里,他何雨柱不再是个只能干杂活的学徒,而是有潜力掌勺的苗子了。

回去的路上,李师傅照例给何雨柱带了点“剩菜”,这次是一小碗红烧肉的汁和几块肉皮,还有半条没动过的清蒸鱼尾巴。油水更足。

何雨柱依旧谨慎,将大部分好点的肉皮和鱼尾收入空间,只留了少量肉汁和一点碎肉皮在带回去的饭盒表层做样子。

回到四合院,已近深夜。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贾家还亮着灯,隐约有低低的说话声,似乎是秦淮茹在劝慰还在抽噎的贾张氏。

何雨柱轻手轻脚回家,何雨水已经睡了。他收拾了一下,躺在炕上,却没什么睡意。

今天在食堂的进步让他振奋,但贾家那边低沉压抑的气氛,又像一片乌云笼罩在四合院上空。他知道,厂里对贾东旭工伤的处理意见快下来了,那将是新一轮风波的开端。

而他,需要在这风波中,继续稳扎稳打。厨艺是立身之本,储物空间是隐秘利器。院里的人际关系,则需要更加巧妙地去平衡和应对。

他意念沉入那片灰蒙空间。除了钱票、盐罐、铝饭盒、棒骨碎肉,今天又多了点肉汁和鱼尾。空间角落里,那破木盒的虚影,光华似乎比最初稍微凝实了那么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还是太慢了……”何雨柱暗想,“得找机会,试试放点别的东西,或者……用它做点更主动的事。”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窗外,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扑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寒冷。但何雨柱知道,真正的寒意,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