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12-16 00:26:27

天光微亮,萧序果然一夜未归。

明娴一早便遣人去别院,请萧序回府一同奉茶。

下人很快回来通报,姬美人心悸发作一宿,这才刚睡,萧序陪着哪儿也不愿去,还放话说谁敢打扰,决不轻饶。

明娴当即带着采薇,乘马车去了姬容的别院,到了地方,跪在院中,隔门哀求。

“世子爷,求您怜惜妾身,陪妾身回去给父母奉茶,事后您要打要骂,妾身绝无怨言。”

"滚!" 一把长剑从门内掷出,直冲明娴面门而来。

“再不滚就剥了你的皮!”

剑锋掠过脸庞,削掉了一缕鬓发,明娴尖叫一声,捂着鬓角跌坐在地上,面色如土。

采薇心惊肉跳,忙扶起明娴。

“小姐,我们快走吧。”

在众奴仆的同情目光中,明娴带着采薇仓惶离开。

她回到侯府重新挽发梳妆,勉强掩盖住鬓发被削的狼狈,这才去了侯府正厅。

厅外的嬷嬷见明娴独自过来,叹息一声,并未多问,引着明娴进了里屋。

“老夫人,侯爷,夫人,世子夫人来奉茶了。”

明娴低眉顺眼进了屋,用余光快速扫过屋内众人。

上首中央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银发老太太。

左边是位满脸威严,留有长须的中年男子。

右边的妇人样貌端秀,珠翠环绕,贵气逼人。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三位便是萧老夫人、宁远侯萧聿、宁远侯夫人刘婉茹。

她在嬷嬷的指引下开始一一行礼敬茶,首杯自是要敬给萧老夫人。

“祖母,请喝茶。”

明娴奉上茶,萧老夫人没接,只是歪头看着明娴。

“你真的嫁给序儿了?”

萧老夫人年迈糊涂,京都人尽皆知。

刘婉茹笑着提醒,“母亲,她昨日和序儿拜堂的时候您也在场,又忘了?”

萧老夫人恍然大悟,笑颜逐开。

“真好,真好!丫头,你总算成为我的孙媳了,这个给你。”

说着,便把手腕上的珊瑚佛珠褪下来,戴到了明娴腕上。

“丫头,以后要常来陪我,我看到你就高兴。”

明娴恭敬答应,端茶敬向宁远侯。

宁远侯年轻时曾征战沙场,后来因腰伤返京修养,如今任刑部尚书一职,浑身都散发着沙场磨砺出来的威严。

他沾了沾唇便放下了茶盏。

“你既嫁进来,往后谨记本分,伺候好世子便是你唯一的职责。”

明娴低声应是,将最后一杯茶捧给了刘婉茹。

刘婉茹笑吟吟地接过,送给明娴一套凤鸟纹鎏金头面。

采薇接过东西,明娴正要叩首感谢,刘婉茹一把扶住明娴。

“好孩子,昨夜之事为娘都听说了,真是委屈你了。”

她紧紧握住明娴的手,言语间满是怜惜。

“序儿的性子有些顽劣,你多担待些,往后慢慢劝导总能收心的。既然进了门,以后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为娘,为娘为你撑腰。”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明娴红着眼圈深深一拜,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母亲怜爱,兰君感激不尽。昨夜之事都是兰君未能体谅世子爷所致,错在兰君。兰君日后定当尽心规劝世子爷,不负母亲期许。”

刘婉茹颇为动容,眼角隐约湿润。

“好孩子,为娘果然没看错你。序儿能得你这个贤内助,实属福气。”

明娴忙回道:“母亲谬赞,兰君惶恐。”

她心里止不住感慨,刘家女果然不一般。

刘婉茹是刘家庶女,嫡姐是当今皇后,嫡兄是当今太师。

刘婉茹是宁远侯续弦,嫁进侯府就开始掌管中馈,萧序是原配所生,能养成今日这个性子,刘婉茹这个当家主母可谓“功不可没”。

说什么有难处尽管开口,明知萧序昨晚的荒唐行事,也不出来阻拦半分。论演技,还是刘婉茹这位侯夫人更胜一筹。

“哎哟,这脖子怎么了?”

萧老夫人注意到明娴脖颈上的青紫,凑近看了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气鼓鼓站起身,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一定是我那混账猴孙欺负你了,不成不成,我去找他算账,给你出气!”

明娴忙起身拉住萧老夫人。

“祖母,这是兰君自己不小心碰的,和世子爷无关,您莫生气。”

话音未落,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世子爷……世子爷在别院……暴毙了!”

“什么!”

刘婉茹和宁远侯齐齐出声。

“怎么可能!”明娴脸上血色尽褪,脚步摇晃,几乎站不稳。

宁远侯拍案大斥,“胡说什么!”

小厮涕泪横流,“侯爷,此事千真万确,小的不敢谎报,您快去看看吧!”

宁远侯疾步往外走,刘婉茹紧跟其后,一群奴仆们也慌忙跟上。

明娴身子一软,直直瘫倒了下去,采薇惊叫,“小姐!”

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采薇正要去扶明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缥缈沉闷的撞钟报时声。

钟声结束。

卯时到。

她骤然心跳加快。

萧序从昨晚离开到现在,刚好四个时辰!

老夫人疑惑地看向身边嬷嬷。

“人怎么都走了?”

没等嬷嬷回答,老夫人看到昏死在地上的明娴,气得直跺脚。

“这丫头怎么睡在地上了,着凉了怎么办,快把她扶到屋里歇着。”

*

路上,小厮语无伦次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萧序为了陪姬容,一夜未睡,赶走明娴后,叮嘱下人不许进屋打扰,奴仆们都在外面守着。

后来,众人忽然听到屋内传来姬容的尖叫声,嚷嚷着让人快去找大夫。

下人们冲进去发现,萧序直挺挺躺在床上,身子僵硬,没了气息。

别院管事立马让人去请大夫,看看是否还有希望,又安排人回府里报信。

宁远侯问道,世子爷出事的消息,可传了出去?

小厮瞬间明白了宁远侯的意思,战战兢兢回答,事出紧急,下人匆忙去别院对街请的大夫。

那是京都最大的回春堂,当时医馆有很多病患,应该都听到世子爷出事的消息了。

宁远侯沉下脸,不再吱声。

宁远侯与刘婉茹踏入别院时,管事已命人将姬容捆在院中。

满屋下人噤若寒蝉。

床榻上的萧序,面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肢体僵直,显然已断气多时。

大夫刚起身,见二人进来,忙躬身行礼。

“侯爷,侯夫人,世子爷已走多时,恕小人无能,实在回天乏术。”

刘婉茹泪如雨下,奔到榻前,哭声凄厉。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宁远侯的视线掠过床上的尸身,声音冷硬,“我儿因何暴毙?”

“回侯爷,”老大夫小心翼翼道,“世子是胸痹猝亡。”

“诱因是什么?”

老大夫欲言又止。

“彻夜纵情,酒色过度,都是诱因……”

他见宁远侯面色难看的骇人,立马加了一句:“具体要请仵作开膛验尸方能断定,老朽实在不敢妄下结论。”

院中的姬容听闻此话,哭喊着挣扎。

“侯爷明鉴!我昨晚心悸发作,并未缠着世子彻夜纵情,我醒来发现世子不对,立刻喊人去请了大夫,我尽心了啊!求侯爷验尸查明真相——”

“住口!”

宁远侯铁青着脸,咬牙切齿。

“将他拖下去,立马杖毙!”

若姬容不曾惊动下人去医馆找大夫,萧序之死还可压下,过几日对外宣称病故,侯府颜面尚能保全。

如今这一闹,萧序大婚之夜抛下发妻来别院与男宠厮混,翌晨暴毙榻上的丑闻,必将传得满城风雨。

“世子娶了贤妻,决心痛改前非,昨夜特来与姬容断交,可这贼人心肠歹毒,竟趁机谋害!”

宁远侯沉默许久,缓缓抬首,目光如寒刃般扫过院内所有人。

“证据确凿,歹人自知难逃一死,当场认罪伏诛。都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