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爬了16层楼，红包发了不知道多少，终于见到了我的新娘。
就在我伸手要抱她的瞬间，她却后退一步，抱起了她的狗。
“这也是我的家人，也是陪嫁，按规矩，你得再给它六万八的彩礼。”
满屋亲友瞬间死寂。
在她妈和闺蜜“不给就是不爱”的帮腔声中。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笑了。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手机。
“喂，酒店吗？婚礼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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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八辆崭新黑色奥迪A8L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了我未婚妻姜黎黎家所在的老旧小区。
我深吸一口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和领结，心中的悸动和紧张被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一点点压了下去。
相恋三年，在今天终于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发小林安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两个硕大的红色布袋，里面塞满了红包。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挤眉弄眼：“准备好了吗，散财童子？”
我笑着捶了他一拳，带着伴郎团和摄像师，意气风发地走向单元楼。
然而，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我的脸上。
单元楼门口，黑压压地挤着二三十号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哎哟，新郎官来啦！“一个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想上楼？红包拿来！”
骚动的人群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附和。
“就是，不能这么容易就把我们家黎黎接走！”
“红包！红包！没红包别想进门！”
我愣住了。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当时商量接亲仪式的时候岳母王翠明明说过，他们家亲戚少，不兴堵门闹新郎这一套。
正当我还在愣神的时候，几个半大小子突然抬着几个脏兮兮的盆从人群后面蹿了出来。
林安和其他几个伴郎眼疾手快的把我护在了中间。
下一秒，单元楼下烟尘四起。
“靠，我机器。”摄像大哥一声怒吼。
“妈的，这什么玩意儿。”
被护在中间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伴郎们的骂声和咳嗽声。
“不是，怎么还有人抢红包。”
现场一片混乱，最终还在是在保安的制止下我们才得以脱困。
伴郎和摄像大哥满身狼狈，身上都是面粉。
来接亲的一群人只有被护在中间的我看起来相对干净一些。
林安咬牙帮我拍打着身上的面粉，自己气得要死还要劝我冷静。
我还能怎么办？大喜的日子，总不能在楼下就翻脸。
看着我们明显不悦的脸色，这群人也没敢再闹，一脸不情愿的让出了进单元门的路。
2
还没等我们喘口气。
一个自称是姜黎黎表舅的男人又堵住了电梯门。
“新郎官，我们老家的规矩，接亲得爬楼梯才显得有诚意。”
我胸中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姜黎黎家可是在16楼！
我冷着脸上前一步
“你说什么？！”
姜黎黎的表舅脸色一板。
“莫云，大喜的日子。”林安拉住我，然后拿出一个装了200块的红包递给那个堵着电梯的男人，“来，表舅，沾沾喜气。”
“不爬你今天可上不去这个楼。”
那个狗屁表舅红包收了，却依旧限像堵墙一样死死拦着电梯门。
我不想让姜黎黎难做，也不想让这场婚礼还没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我忍了。
但我的忍耐，在他们看来，显然是软弱。
从第1层到第16层，每一层的楼梯拐角都站着一两个所谓的娘家人，伸着手，脸上挂着理所当然的笑。
红包在飞速消耗，我的衬衫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
伴郎们脸上的喜庆也早已被愤怒和憋屈取代。
等我们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1601的防盗门前时，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来接亲的还是来历劫的。
门内隐约传来麻将的碰撞声和谈笑声，门外的我们累成了狗。
“咚咚咚。”我敲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来岳母王翠懒洋洋的声音。
“妈，是我，莫云，我来接黎黎了。”
门内静了一下。
随即王翠阴阳怪气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小莫啊，阿姨给你开门，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我也不多要，你给个8800就行。”
“要是现金不够的话扫码也行，二维码就在门边贴着呢。“
林安闭了闭眼：“冷静！要冷静。”
我不知道他是在劝我还是劝自己。
银行的扣款短信刚到，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王翠正眼都没看我一眼又坐回了牌桌。
我也没理她，径直走向了姜黎黎的卧室。
卧室的门半开。
姜黎黎的闺蜜杜婷双臂环胸，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身后跟着几个表情尴尬的伴娘。
“想见新娘？没那么容易！”杜婷伸出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拦住我，“先回答问题，再做100个俯卧撑，然后嘛......看红包表现喽！”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感觉我经历了人生中最荒谬的时刻。
从唱网络神曲到用屁股写字，做完下蹲做俯卧撑，红包不知道撒出去多少。
其他伴娘都看不下去了，小声劝杜婷：“婷婷，差不多行了，别耽误了吉时。”
杜婷恍若未闻，依然兴致满满的‘折磨’着我们。
我死死攥着拳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半开着门的房间。
姜黎黎穿着我们一起精心挑选的秀禾服，满脸笑容的看着我们被她的闺蜜‘考验’。
在塞出最后一个厚厚的红包后杜婷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位置。
我长舒一口气，准备进去走最后的流程——抱起我的新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姜黎黎怯生生地开了口。
“莫云，等一下......我想带着团团一起出嫁。”
团团是她养了三年的泰迪犬。
我不解：“这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今天人多事杂，不一定能照顾好团团，咱们明天再来接它回去。”
姜黎黎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团团也是我的陪嫁，你…你还没给团团彩礼。”
“什么？”
杜婷抢着开口：“团团要跟着黎黎嫁去你家，你不应该给彩礼吗？”
全场死寂。
连客厅里打麻将的亲戚都停下了手，惊愕地望向这边。
我大脑突然空白了一瞬。
“所以团团要多少彩礼？”
林安回过神来也忙上前打着圆场。
“失误失误了，现在就准备。”
“进口狗粮，罐头大礼包，零食玩具，现在就安排。”
杜婷撇了撇嘴：“你们打发要饭的呢？团团的彩礼6万8，一分都不能少。”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
3
“你们认真的？”设想大哥都忍不住开了口。
一直躲在房间里玩手机的准小舅子姜耀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姐夫，6万8真不多！”
“团团从小就是我妈照顾的，它跟着我姐嫁去你家，你不得表示表示啊。”
我直接笑出了声。
“那团团就留在你家好了。”
姜黎黎一家都没说话呢，杜婷又跳出来了：“莫云你还是个男人吗？当初答应黎黎要把团团一起带走的，现在因为这区区6万8你就要反悔了？”
杜婷的一番话把我的伴郎们都给听笑了。
“亏你说得出口，区区6万8，6千8你都拿不出来。”
姜耀祖一副无赖样：“莫云，反正今天这6万8你要不掏，我姐你就别想接走。”
姜家一个看不下去的亲戚悄悄凑到我一个伴郎耳边说了两句话。
搞半天是姜耀祖买车还差6万块。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强压着火气死死盯着姜黎黎：“谁的主意？”
姜黎黎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杜婷在一旁阴阳怪气：“嘴上说着多爱黎黎，实际上连个保障都不愿意给。”
王翠也是满眼赞同。
“婷婷说得对！”
“你这个态度我可不敢就这么把我女儿就这么交给你。”
“这样吧，除了给团团的6万8，你再给个上车礼、给个下车礼。”
“就8万8吧！”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姜黎黎的脸上，我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姜黎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的声音很平静。
姜黎黎看了看王翠，又看了看杜婷。
“莫云......我妈和婷婷说的对，你要是不愿意，就是不爱我......我怎么敢嫁给你？”
我心中最后一丝对她和这段感情的留恋彻底断了。
“行。”我只是点点头。
林安已经预判到我接下来会做什么了，他捏了捏我的手臂。
“老莫，别冲动！钱我这有，你先拿去用！”
我只是摇摇头，然后把别在胸前的新郎襟花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婚庆总管的电话。
“喂，李经理。”
“婚礼取消了，婚礼的装饰品麻烦你安排人撤一下。”
“所有损失我来承担。”
“酒席照旧，就当我请亲戚朋友们吃顿饭了。”
挂断电话，周围一片死寂。
“这婚我不结了！”
我不再看姜黎黎那张瞬间褪去血色的脸，转身对身后目瞪口呆的伴郎团和摄像师说了一句：“我们走。”
姜黎黎家的防盗门被我重重关上。
门后是回过神来的王翠歇斯底里的咒和姜耀祖气急败坏的咆哮。
还有杜婷的尖叫声：“黎黎，我就说莫云不爱你吧！”
4
为了这场婚礼，我尽全力的满足了姜黎黎一家提出的所有要求。
28.8万的彩礼一分不少，一周前就转到了姜黎黎卡上。
说好的三金变五金，突然又说要加一枚钻戒，这些我也答应了。
我就想着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能满足就尽量满足。
我自认做到了仁至义尽。
“老莫你…“林安欲言又止，“也挺好。”
我和伴郎团一行人回到我家时现场还是一片喜气洋洋。
亲朋好友们言笑晏晏，姨妈和姨夫在厨房招呼着大家去吃汤圆。
我们刚进门一个亲戚就大声招呼了起来。
“小云把新娘子接回来了，那几个放礼炮的小子呢，快点过来。”
他又看向我们几个，西装皱皱巴巴，衬衫被汗水浸透，发型凌乱，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疲惫。
尤其是摄像大哥，设备上还沾着干涸的面粉，脸色黑得像锅底。
“这，新娘家闹你们了？”亲戚帮我拍打了一下衣服，“算了，大喜日子的，别板着脸。”
我父母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我们这副模样的瞬间僵住了。
“儿子，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我妈焦急地拉住我上下打量，“黎黎呢？”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些投来探寻目光的亲友。
“爸，妈，各位叔伯婶娘。”
“婚礼取消了。”
“这婚，我不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