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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下二十度的冰雪大世界,我痛经到只能蹲在雪道边休息。
周凛新招的美女滑雪私教突然一个急刹,铲起的冰碴子劈头盖脸泼在我脸上。
“哎呀,这里的雪质真好,不像某些人,身体差得跟林黛玉似的。”
她摘下护目镜,冲我挑衅地比了个中指。
“这种娇气的大小姐,还是回家吹暖气吧,别在雪场占道!”
我忍无可忍,抓起雪杖就要挥过去。
下一秒,周凛踩着单板飞驰而来,直接挡在她身前,把我撞倒在地。
他皱眉看我,声音比风雪还冷。
“小雪是专业运动员,那是技术动作,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我趴在雪地上,目光钉在那女教练臀部挂着的粉色小乌龟护具上。
那是我为了这次旅行,熬了三个通宵亲手缝的,里面还藏着我求来的平安符。
当时周凛嫌这东西幼稚丢人,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后备箱。
林小雪顺着我的目光摸了摸身后的小乌龟,一脸嫌弃地拍掉上面的雪。
“凛哥说家里有个没人要的破烂占地方,正好拿来给我当坐垫。”
“姐姐,这种土掉渣的手工活,现在连村里老太太都不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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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雪地上,肚子绞着疼,直不起腰。
身上疼,心里更寒。
周凛护着她,声音里满是厌恶。
“沈宁,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小雪在教我换刃,动作幅度大了一点而已。”
“你自己身体差,非要跟来雪场,现在又在这碰瓷装死。”
“赶紧起来,别让人看笑话。”
我死死咬着下唇,碰瓷?
为了陪他来哈尔滨,我加了半个月的班。
就因为他说,这趟旅行是为了纪念我们结婚三周年。
结果到了这儿,他转头就请了这个“美女私教”。
整整三天,他把我一个人扔在酒店,陪着林小雪在高级雪道上风驰电掣。
今天我好不容易忍着痛出来找他。
结果换来了一脸冰碴子,和一句“扫兴”。
我颤着手,指着林小雪屁股上的小乌龟。
“周凛,那个护具,是我缝给你的。”
周凛愣了一下,随即更不耐烦了。
“那又怎么样?”
“那玩意儿丑得要死,我戴出去不嫌丢人?”
“正好小雪没带护具,我送她了,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
我熬了三个通宵,手指被针扎破无数次。
去普陀山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符,被我亲手缝在乌龟肚子里。
在他眼里,就是丑东西,是丢人的垃圾,是能随手打发给别人的破烂。
林小雪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夸张地捂住嘴,眼底却全是得意。
“哎呀,原来这是姐姐亲手做的呀?”
“对不起哦凛哥,我不知道这东西对姐姐这么重要。”
“虽然它做工粗糙,里面的棉花都不匀......”
她嫌弃地拽了拽小乌龟的带子:
“而且真的很土,但我还是还给姐姐吧。”
说着,她作势要解开。
周凛一把按住她的手。
“解什么解?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再说了,给她也是扔垃圾桶,你戴着正好练单板摔不疼。”
说完,周凛转头看我,眼神冷得像冰。
“沈宁,你要是再闹,就自己滚回酒店去,别耽误小雪上课。”
我看着周凛维护她的样子。
肚子里的疼痛忽然轻了。
心死了,身上也就不觉得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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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撑着雪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好。”
我看着周凛,平静地开口: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祝你们,滑得开心。”
周凛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
他皱了皱眉,像想说什么,林小雪已经拉住了他的袖子。
“凛哥,快来和我学那个落叶飘嘛~”
周凛的注意力立马被她拉了过去。
“好......”
他再没看我一眼,和林小雪向山下冲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个粉色的小乌龟在风雪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刺眼的粉点。
我拿出手机,拨通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李叔。”
“我是沈宁。”
“帮我查一下,哈尔滨这家滑雪场,是不是沈家的产业。”
“如果是,通知经理,我要清场。”
回到酒店房间,我把自己泡进滚烫的热水里,骨缝里的寒意却怎么也压不住,让我发抖。
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是周凛发来的微信。
没有道歉,没有关心。
只有一笔50块的转账,和一句冷冰冰的话:
【自己去买点热乎的吃,别总是这疼那疼的,矫情。晚上我不回去吃了,小雪说想吃铁锅炖。】
我看着屏幕,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砸在了屏幕上。
五十块。
打发叫花子呢。
我沈宁,京圈沈家的大小姐,身价百亿。
为了嫁给他这个穷小子,我隐瞒身份,跟他住了三年出租屋。
为了帮他拉投资,我在酒桌上替王总挡了三斤白酒。
喝到胃出血,伤了身子,从此落下一受凉就痛经的毛病。
他当时怎么说的?
他抱着虚弱的我,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宁宁,你是我这辈子的恩人,是我的命。”
他说:“以后我要是让你受一点委屈,我就不得好死。”
现在,恩人成了仇人。
誓言成了笑话。
我擦干手,没收那五十,而是打开了朋友圈。
林小雪半小时前发了条动态。
配图是九宫格,有雪场风景,有铁锅炖大鹅。
最中间那张,是两只手交叠比心。
那只男人的手上,戴着我送周凛的婚戒。
配文:【虽然天气很冷,但有凛哥在,心里暖暖的~某些人身体差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啦,滑雪可是勇敢者的游戏!】
评论区,周凛回了个宠溺的表情包。
他的兄弟们在下面起哄:
【凛哥牛逼,这教练身材真顶!】
【嫂子没去?哦对,嫂子那是林黛玉,走两步就喘。】
【还是小雪这种运动型美女带劲啊!】
周凛回复其中一条:【别乱说,只是教练。不过确实比家里那个木头有意思多了。】
木头。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挡酒拼命。
在他心里,竟然只是个无趣的木头。
门铃突然响了。
我裹上浴袍去开门。
门外是酒店经理,身后跟着两排服务员,推着满当当的餐车。
经理擦着额头的汗,腰弯成了九十度。
“大小姐!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都是我们最好的厨师做的全鹅宴,还有刚空运来的黑松露和鱼子酱,您尝尝?”
我侧身让他们进来,看着满屋子的山珍海味,拿起勺子,尝了口。
味道很好。
比周凛那五十的施舍,好一万倍。
“李经理。”我放下勺子,淡淡地说,“听说,今晚有人包了VIP夜滑通道?”
经理连忙点头:“是周先生,他说要带私教练习。因为他是您的丈夫,我们才给他免了单,开了最高权限。”
我点点头,拿餐巾擦了擦嘴。
“把权限关了。”
“再通知雪场安保,今晚消防演习,所有闲杂人等,一律清退。”
经理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眼神一凛。
“是,大小姐,那周先生那边......”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他不是喜欢滑雪吗?那就让他滑个够。”
“把缆车停了,让他自己,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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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凛的电话打来时,我正躺在按摩椅上敷面膜。
铃声响了三遍,我才慢悠悠地接起。
“沈宁!你死哪去了?!”
周凛的咆哮夹着风声,听着格外凄惨。
“缆车怎么停了?我和小雪被困在半山腰了!”
“这鬼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你还不接电话想冻死我们吗?!”
我调了下按摩椅的力度,舒服地叹了口气。
“缆车停了找我干什么?”
“周凛,你不是身体素质好吗?不是勇敢者的游戏吗?”
“走下来啊。这点路,对你这个运动健将来说,不算什么吧?”
周凛被我的话噎住了。
他大概从没听过我用这种调子说话。
以前,他打个喷嚏,我都能急得团团转。
“沈宁,你发什么疯?”
“小雪穿得少,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
“赶紧给酒店打电话,让他们派雪地摩托上来!”
“你是这家酒店的VIP,他们听你的!”
我轻笑一声。
VIP?原来他还知道我是VIP。
用的还是我卡里的积分。
“不好意思啊周凛。”
“我刚问了前台,说今晚消防演习,所有车都不能上山。”
我顿了顿,冷冷地加了一句:
“而且,林教练屁股上不是垫着那个小乌龟吗?”
“里面可是有我求来的平安符呢。”
“有神仙保佑,她肯定冻不死的。”
周凛在那头气急败坏:
“沈宁!你就是嫉妒!小心眼!”
“那破乌龟有个屁用!要是小雪冻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传来林小雪的哭腔。
“凛哥......我好冷......我的腿好像抽筋了......”
“呜呜呜,姐姐是不是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戴那个护具的......你别怪姐姐,她可能只是太在乎你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茶味,隔着电话都熏得我头疼。
周凛果然更急了:
“小雪别怕,哥背你!”
“沈宁,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找人来接!”
“不然等我回去,咱们就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他从来没说过。
现在,为了一个滑雪助教,他说得斩钉截铁。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再无波澜。
“好啊。”
我平静地回答:
“那就离吧。”
“周凛,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拉黑。
离婚?求之不得。
不过,离婚前,有些账,得算清楚。
我给李叔发了条信息。
【冻结周凛名下所有副卡,包括他给林小雪开的亲密付。】
【再把我在周凛公司那笔天使投资,撤了。】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灯,钻进温暖的被窝。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把我吵醒。
门外,周凛浑身是雪,狼狈不堪。
怀里还抱着一个瑟瑟发抖的林小雪。
看到我穿着丝绸睡衣,一脸慵懒地站在门口。
周凛双眼通红,气疯了。
他把林小雪交给身后的服务员,大步冲进来。
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朝我脸上扇过来。
“沈宁!你这个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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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我截住。
我身子骨不如他壮,但为了防身,也练过几年擒拿。
我借着巧劲狠狠一甩,周凛脚下不稳,踉跄几步撞在玄关的柜子上。
“周凛,你想打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周凛像不认识我一样,满眼不敢置信。
在他印象里,我向来是那个逆来顺受,只会哭着求饶的软柿子。
“你差点害死小雪!”
他指着门口被服务员扶着的林小雪,冲我吼。
“我们在雪地里走了三个小时!”
“小雪的脚都冻伤了!你还有没有人性?!”
林小雪弱不禁风地靠在门框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周凛。
“凛哥......别怪姐姐......是我自己不争气......”
“只要姐姐能消气,我受点罪没关系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故意露出脚踝上的一片淤青。
周凛心疼得要命,转头瞪着我。
“沈宁,你看看你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赶紧给小雪道歉!然后去医院付医药费,再赔偿精神损失费!”
“不然这事没完!”
看着这对颠倒黑白的狗男女,我气笑了。
“道歉?赔偿?”
我走到林小雪面前。
她下意识往后一缩,眼神有些心虚。
我伸手,一把扯下她腰间挂着的粉色小乌龟。
我动作粗暴,她夸张地尖叫起来。
“啊!好疼!”
周凛想冲过来推我,被我身后李叔给我安排的两个黑衣保镖拦下。
“沈宁!你要干什么!”周凛怒吼。
我没理他,只是拿着那只脏乌龟,当着他们的面,从里面掏出了平安符。
然后,我当着林小雪的面,把小乌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至于这个平安符......”
我看了看手里有些磨损的符袋。
“沾了脏东西,也不灵了。”
我随手一扔,平安符掉在林小雪脚边。
“送你了。”
“毕竟,你这种人,确实需要多求求神佛,免得遭报应。”
林小雪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羞辱人......”
“我虽然穷,但我也是有尊严的......”
周凛心疼坏了,隔着保镖冲我喊:
“沈宁!你有钱了不起吗?”
“不就是仗着你家那点拆迁款吗?”
“我告诉你,我现在身价也不低!我不稀罕你那点臭钱!”
“从今天开始,我的卡你一分钱也别想花!”
“我要停掉你所有的副卡!”
我挑了挑眉。
“哦?是吗?”
周凛愣了一下,手机突然响了,是他公司的财务打来的。
“周总!不好了!投资方突然撤资了!”
“银行也打电话来,说要提前收回贷款!”
“公司的账户被冻结了!您的私人账户也被冻结了!”
手机开了免提,财务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周凛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他猛地抬头看我,满眼惊恐。
“是你干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家不是普通的拆迁户吗?”
我整理了一下睡衣的领口,微笑着看他。
“周凛,我姓沈,京城沈家的那个沈。”
“你总吹嘘自己白手起家,那公司其实是我求我爸投的资。”
“你那些客户,都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才跟你合作。”
“现在,我不想玩了。”
“所以,我要收回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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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凛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沈......沈家?”
“你是沈家的大小姐?”
他喃喃自语,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三年的一幕幕。
那些他不屑一顾的细节。
我随手送他的“地摊货”手表,是百万级别的限量款。
我带他去的“苍蝇馆子”,是顶级会员才能进的私房菜。
他一直以为我没见过什么世面,靠着拆迁款硬撑场面。
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宁宁......”周凛的声音一下软了,称呼都变了。
他想推开保镖朝我走来。
“宁宁,你开玩笑的对吧?”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撤资就撤资呢?”
“这公司也是你的心血啊!”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伸来的手。
“我的心血?快算了吧。”
“那样的小公司,我想做还不是随便做!”
周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林小雪突然动了。
她立刻站直了身体,脚也不瘸了,腰也不酸了。
她一把甩开周凛的手:“周先生。”
林小雪的声音尖酸刻薄。
“既然你的卡都冻结了,那你答应给我的课时费,还有刚才的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周凛愣住了,扭头看她。
“小雪,你......”
“别叫我小雪,咱俩不熟。”
林小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陪你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一晚上,是按小时收费的。”
“既然你没钱了,那滑雪课也不用上了。”
“把昨天的尾款结一下,我还要去接别的学员呢。”
周凛如遭雷击。
眼前这个几分钟前还对他含情脉脉的女人,此刻却像个讨债鬼。
“小雪,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不在乎钱吗?”
林小雪嗤笑一声,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爱?”
“大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要不是看你有几个臭钱,谁乐意陪你这种油腻普信男演戏?”
“还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了?”
“既然你是穷光蛋,那咱们就拜拜了您嘞!”
说完,林小小雪转身就走。
走到我面前时,她停下脚步,瞬间换上讨好的笑。
“沈小姐,其实我也是被他骗了。”
“我要是知道他是这种渣男,我肯定不会理他的。”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看着她这副嘴脸,我只觉得恶心。
“滚。”我吐出一个字。
林小雪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周凛,还有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
周凛看着林小雪消失的背影,整个人像被抽了魂。
他瘫坐在地,双手抱头。
“宁宁......我真的错了......”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那个女人的鬼话。”
“你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他抬起头,满脸泪水,试图打感情牌。
“你想想我们以前,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也很开心的日子......”
“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看着他摇尾乞怜的样子,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只剩下疲惫。
“周凛,晚了。”
“当你把那只小乌龟扔给林小雪时,我们就结束了。”
“当你为了她在雪地里推倒我时,那个爱你的沈宁就已经死了。”
我挥了挥手。
“把他连同他的东西,一起扔出去。”
6
保镖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周凛。
周凛还在挣扎。
“沈宁!我是你老公!你这是家暴!我要告你!”
“我要分你的财产!我是合法丈夫!”
听着他最后的嘶吼,我冷笑一声。
分财产?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分谁的。
周凛被扔出酒店时,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
他的羽绒服、滑雪服,全被我让人剪碎了。
就像他当初践踏我的心意一样。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在雪地里冻得又蹦又跳,样子十分可笑。
手机响了,是律师打来的。
“大小姐,周凛名下的资产已经清算完毕。”
“除了公司账户的亏空,他还背着您借了高利贷,买奢侈品打赏女主播。”
“那辆保时捷是贷款买的,房子也抵押了。”
“也就是说,他不仅一分钱没有,还欠了一屁股债。”
“而且,根据您提供的证据,他在婚内出轨并转移财产,我们可以让他净身出户,并追究法律责任。”
听着律师的汇报,我心里只有痛快。
“好,就按你说的办。”
“另外,查一下林小雪。”
“她在雪场当教练,有没有资质?”
“要是没有,就送她进去待几天。”
挂了电话,我转身准备去收拾行李。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我也该回京城,做回我的沈家大小姐了。
周凛不死心地在楼下大喊。
“沈宁!你有种别走!”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这三年像个木头一样!不让我碰!不给我生孩子!”
“我是个男人!我有需求!”
“林小雪至少能让我像个男人!”
他的声音很大,引来不少人围观。
我皱了皱眉。
不让我碰?三年前是谁喝多了还开车?
那场车祸让我的子宫受损,医生让我三年不能同房!
原来,我的牺牲,在他眼里,竟是他出轨的借口。
我打开窗户,冷风灌了进来。
我对着楼下的周凛,大声说:
“周凛,既然你这么想要孩子。”
“那你应该去问问林小雪。”
“她肚子里,好像已经有一个了。”
“不过,是不是你的,那就不一定了。”
周凛愣住了。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天哪,这男的也太渣了吧?”
“软饭硬吃,还出轨?”
“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太惨了吧哈哈哈哈!”
周凛的脸涨红。
他疯狂地打林小雪的电话,却发现已经被拉黑。
我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转身,我看到床头柜上的一份文件。
是三年前的病历单。
上面写着:【患者因车祸导致子宫破裂,建议切除......】
当时为了保住做母亲的资格,我求医生只做了修补手术。
但这三年,我每晚都要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
这一切,周凛全都忘了。
或者说,他从未在乎过。
我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份病历。
火苗烧掉了纸张,也烧掉了我的过去。
灰烬落在地毯上。
就像这段婚姻,终究是一场空。
7
回到京城,我迅速办了离婚。
周凛因为债务缠身,加上涉嫌诈骗,很快被警方带走。
听说他在看守所里,天天喊着要见我,说他知道错了,是被林小雪勾引的。
我一次都没去过。
至于林小雪。
律师查出她不仅没有滑雪教练资质,还涉嫌多起“仙人跳”敲诈。
她那个所谓的“孩子”,不过是张骗钱的假B超单。
她在雪场被带走时,哭花了妆,大喊着“我是沈小姐的朋友”。
可惜,没人信。
沈氏集团发了声明,彻底撇清了和周凛公司的关系。
那些曾经巴结他的合作伙伴,瞬间作鸟兽散。
公司破产,豪车被拖走,他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一个月后,我坐在沈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李叔敲门进来,放下一份文件。
“大小姐,这是周凛的判决书。”
“数罪并罚,判了八年。”
我翻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合上。
“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李叔有些犹豫。
“周凛的母亲,在楼下闹事。”
“说您心狠手辣,害她儿子坐了牢。”
“还说如果您不把她儿子放出来,她就撞死在沈氏大楼门口。”
我揉了揉太阳穴。
周凛的母亲,那个在我流产时,只关心会不会影响生儿子的恶婆婆。
“让她撞。”我冷冷地说。
“把监控录像备好,叫救护车和警车在旁边等着。”
“她要是真敢撞,算咱们倒霉,赔点丧葬费。”
“要是演戏......”我勾起嘴角。
“就告她寻衅滋事,送她去跟她儿子团聚。”
李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慰的笑。
“大小姐,您终于长大了。”
“以前老爷总担心您心太软,会被人欺负。”
“现在看来,我们可以放心了。”
我转过老板椅,看着墙上那幅“宁静致远”的书法。
心太软?那是以前的沈宁。
现在的沈宁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周凛教会了我这一课。
学费是我的三年青春,和半条命。
这一课,太贵了,我必须学会。
处理完周凛的烂摊子,我重新接手家族生意。
忙碌的工作让我渐渐忘了那些不愉快。
直到有一天,我去医院复查。
医生看着我的报告,皱起了眉。
“沈小姐,您的子宫恢复得不太好。”
“之前的损伤太重,加上这几年劳累过度......”
“如果不尽快调理,可能以后真的很难再做母亲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医生亲口宣判,还是有些难受。
走出诊室,我在走廊长椅上坐了很久。
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和她们脸上的幸福,我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
可惜,因为周凛那场车祸,它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就走了。
“沈宁?”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白大褂,金丝眼镜,斯文儒雅。
“顾师兄?”
顾言,我高中的学长,医学系的天才,当年学校的风云人物。
听说他后来出国深造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8
“真的是你。”顾言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刚才看背影就觉得像,没想到这么巧。”
他在我身边坐下,瞟了一眼我手里的报告单,眼神微微一变,但很快掩饰过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下意识把报告单藏起来。
“没什么,例行检查。”
顾言没有拆穿我,只是温柔地看着我。
“听说你离婚了?”
我苦笑一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连你这个大忙人都知道了。”
顾言摇摇头:“对我来说,这不算坏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
“沈宁,如果我说,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你呢?”
我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
“师兄,你开玩笑吧?”
顾言伸手,轻轻覆在我冰冷的手背上,他的手很暖。
“沈宁,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
“高二那年,你在操场低血糖晕倒,是我把你背去医务室的。”
“那时候我就发誓,要当医生,帮你调理好身体。”
“至于孩子......”他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宠溺。
“我现在是儿科医生,天天对着那么多孩子,早就看腻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领养。”
“或者,我们就过二人世界,也挺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嫌弃,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真诚和心疼。
那一刻,我心里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阳光照了进来。
我和顾言没有马上在一起。
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像只惊弓之鸟,不敢轻易交付真心。
顾言也不急,只是默默陪在我身边。
他给我调理身体,陪我吃饭,带我散心。
下雪天,他会用大衣把我裹得严严实实,不让我受一点风。
我痛经时,他会用温热的手掌给我揉肚子,一揉就是一整晚。
他做的每件事,都和周凛截然相反。
周凛只会说“多喝热水”,顾言却是把水端到我嘴边。
半年后,我的身体好了很多。
那天是我生日,顾言定了一家很难约的餐厅。
就在我们准备切蛋糕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是周凛。
他因为表现良好,加上沈家没赶尽杀绝,提前保释了。
但他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判若两人。
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穿着廉价的地摊货,眼神浑浊卑微。
他站在餐厅门口,看着我和顾言,眼里是嫉妒和悔恨。
“宁宁......”他沙哑着嗓子喊我。
保安想赶他走,我摆了摆手。
我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周凛走到我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扑通”一声跪下了。
“宁宁,我知道错了。”
“这半年在里面,我每天都在想你。”
“想你对我的好,想你做的饭,想你给我缝的小乌龟......”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脏东西。
竟然是那个被我扔掉的粉色小乌龟,不知从哪个垃圾场翻出来的,已经破烂不堪。
他却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
“宁宁,平安符我也找回来了。”
“我把它缝好了,你看,还在呢。”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不介意你身体不好,不介意能不能生孩子。”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9
我看着那只脏兮兮的小乌龟,心里只觉得讽刺。
“周凛。”我挽住顾言的手臂,“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这位是顾言,我的未婚夫。”
周凛看着顾言,自惭形秽,失魂落魄的走了。
成年人的世界,弄丢了就是弄丢了。
没有失而复得。
一年后,我和顾言举行了婚礼。
婚礼盛大,沈家大小姐出嫁,轰动了整个京城。
我穿着顾言亲自设计的婚纱,站在花海中央,看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一步步向我走来。
“沈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
就在我准备说“我愿意”时,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冲了进来。
是林小雪。
她穿着一身破烂的婚纱,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神疯狂。
“沈宁!你去死吧!”
“是你毁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是周太太了!”
“我得不到幸福,你也别想得到!”
她尖叫着向我冲来。
现场一片混乱,宾客尖叫,保安拼命往这边跑。
但她离我太近了。
眼看那把刀就要刺向我。
顾言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在我面前。
血瞬间染红了顾言洁白的西装。
“顾言!”我凄厉地喊道。
林小雪被赶来的保安按在地上,还在狂笑。
“哈哈哈哈!死吧!都死吧!”
我抱着顾言,手足无措地按住他的伤口,血从指缝里涌出来,温热刺目。
“顾言......你别吓我......”
“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求求你......别离开我......”
顾言脸色苍白,却还努力挤出一个笑,抬手轻轻擦掉我眼角的泪。
“宁宁......别哭......”
“我没事......”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缓缓闭上。
“不!!!”
我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我跟着担架冲上车,紧紧握着顾言的手。
“顾言,你不能死。”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你要是敢死,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十个小时。
我在门外一动不动地坐了十个小时。
周凛也来了,他躲在角落,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满脸愧疚。
“宁宁......对不起......”
“都是我惹的祸......”
如果不是他招惹了林小雪,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我懒得看他一眼。
现在的他,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
“刀锋偏了一厘米,没伤到心脏。”
“顾医生......活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是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了。
等我再醒来,是在病房里,旁边躺着顾言。
他还没醒,身上插着管子,但我知道,他还在。
这就够了。
10
一个月后,顾言康复出院。
林小雪因故意杀人未遂,被判无期徒刑。
她在法庭上还在大喊大叫,说是周凛指使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周凛的名声彻底臭了。他在京城混不下去,只能回了农村老家,终日借酒消愁。
听说后来在一个大雪天,他喝醉了掉进河里淹死。
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破烂的粉色小乌龟。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过,却又亲手丢掉的真爱。
三年后。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
我又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身边没有了那个让我心寒的男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把自己裹成球的小团子。
这三年,我的身体在他的调理下奇迹般地恢复了。
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取名叫顾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妈妈!快看!那个乌龟好丑哦!”
小团子指着路边摊位上的一个粉色乌龟玩偶,奶声奶气地说。
我笑了笑,蹲下来给他整理围巾。
“那是以前妈妈缝给别人的。”
“不过那个叔叔不喜欢,把它扔了。”
小团子皱起眉头,一脸严肃:“那个叔叔是个大笨蛋!”
“妈妈缝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要!妈妈给我买!”
顾言拿着两串糖葫芦走过来,一串给小团子,一串给我。
然后他弯腰抱起小团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好,爸爸给你买。”
“咱们把所有的乌龟都买下来,不给那个笨蛋叔叔留。”
我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看着顾言胸口那道淡淡的疤痕。
那是他爱我的勋章。
我曾经以为,冰雪只有寒冷。
直到遇见顾言,我才知道,雪下也能埋着最暖的春天。
只要你肯等,只要你肯信。
那个对的人,终会穿越风雪,来到你身边。
为你挡下所有寒冷,许你一世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