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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赛车锦标赛的入场仪式。
摄像头扫过赛道,一对爱侣正在旁若无人地接吻,瞬间激起全场的尖叫和欢呼。
我顿了顿,下意识拉低帽檐。
在和所有人断绝关系的五年后,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故人重逢。
而萧野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爱一个人时爱得无所顾忌。
哪怕在这么重要的比赛场合,也要向全世界宣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而恨一个人的时候,也恨得不留余地。
为了防止对方反扑,一有机会就要将她踩到泥土里,让她再也爬不上来。
很不巧,我就是他恨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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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很会找角度。
大屏幕上两人吻得热烈。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一对感情深厚的爱侣。
而被萧野揽在怀里的女人,一身性感红裙,眼波流转时自信又张扬。
和五年前那个畏畏缩缩,面对我时连头也不敢抬的女孩,判若两人。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短短几年时间,就将一切都变了模样。
我垂下眼,刚想离开。
却听到男人散漫的声音,顺着音响传遍了整个赛场。
“对,这是我的妻子。”
“带她一起来,就是想让她和分享同一份荣耀。”
“还能为什么?”
萧野笑得肆意。
“当然是因为她值得。”
我身形一僵。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对方冷酷尖锐的话语。
早已结痂的地方,又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痛。
我摸着手腕上参差不齐的恐怖伤痕,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是我初次见到萧野的日子。
十五岁的少年,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猫,蜷缩在垃圾堆的角落。
手腕上是条长长的豁口,鲜血流了满地。
我将他带回了家。
那时的萧野有严重的厌世心理,被抑郁症和双向情感障碍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父亲赌博进了监狱,母亲出轨别的男人,亲戚将他当成拖油瓶推来推去。
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开始枯萎。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
即使他用恶毒的语言咒骂我多管闲事。
即使他再最疯癫的时候,一口咬穿了我的手掌,我也没想过放弃他。
我用了五年将阴郁厌世的少年,重新拉回了人间。
萧野说我是他的太阳。
他跪在地上,用一枚他在工地搬了一百袋水泥换来的银素圈,套在我的指间。
“沅沅,我以后不会再寻死了。”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了你而活。”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直到我们大学毕业那年,远方表姑家的女儿,找到了这里。
少女穿着不合身的破布麻衣,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都是青紫的伤痕。
怯怯地抬头问我,可不可以收留她一段时间。
我心软了。
表姑的女儿生在一个逼仄的小山村里。
母亲早亡,父亲常年酗酒家暴,十六岁生日刚过,迫不及待地将她卖给村长的傻儿子,就为了换两千块的彩礼钱。
她好不容易逃到我这里,我自然不可能将她重新送回魔窟中。
所以我收留了她。
像当初收留了萧野一样。
可我的善心并没有得到好报。
这也成了我二十年以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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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天还是两位的结婚纪念日,萧少爷不会想用奖牌来当作礼物吧?”
八卦记者将话筒递至萧野的唇边,满眼都是对流量和热搜的渴望。
第一个问题便劲爆的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萧野笑容懒散。
“不然我干嘛带她过来?”
“我放在掌心里的宝贝,总不可能让她白来一次。”
男人自信狂妄的回答,再次引发观众们的欢呼。
记者知道话题度有了,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哇哦!”
“萧少爷宠妻狂魔人设不倒!”
“能让这么一个优秀地男人五年如一日的对你好,有没有什么秘诀?”
“方便回答一下吗,陈晚凝小姐?”
陈晚凝......?
我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记者在叫谁。
因为我所熟悉的那个人,是叫陈招娣。
她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因为羞耻,瘦小身体不停发抖。
我很心疼。
所以当她的家人找过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最前面。
被她的醉酒爹,连捅了三刀。
我被送进了ICU,抢救了三天三夜。
肚子的伤疤缝了二十几针。
以徘徊死亡线近十天为代价,将那个人渣送进了监狱。
我知道陈招娣胆小,懦弱,多年家暴的经历让她患上了严重的应激障碍,所以当我在血泊中挣扎着给萧野打电话,她只躲在卧室里瑟瑟发抖的时候。
我也没有怪过她。
当时的萧野气极了。
趁着我住院的时候,将她的行李全都扔了出去,甚至还打了她一巴掌。
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萧野红着眼眶,守在我的病床前。
愤愤地对我说。
“她就是个丧门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不够,又跑过来害你!”
“沅沅,我们将她赶出去好不好,我们又不是她爸妈,干嘛负责她的人生!”
那段时间,就算有我在中调和,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僵硬得吓人。
即使陈招娣再小心翼翼,萧野面对她时也没有好脸色。
哪怕陈昭娣将早餐摆到他面前,他也只会一把推到地上,
“什么恶心玩意,也配摆在我面前!”
我瞪了萧野一眼,示意他好好说话。
萧野虽然满脸不情愿,但也没有再为难她。
只是怀中掏出一根漂亮的钻石手链,仔细地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卡地亚的最新款。”
“我比赛赢的奖金可全在这里了。”
陈招娣张大了嘴巴。
“就这么一个小铁链,值大几十万?”
萧野翻了个白眼。
“乡巴佬懂什么是钻石,什么是品牌吗?”
“就这么上面一颗小钻石,够买你的命了!”
萧野喜欢赛车。
更把赛车当成事业。
在最困难的那几年,他没日没夜地参加野骑比赛,只为了给我提供更优越的生活。
品牌的最新款当季服装,拍卖会场千金难求的珠宝,时尚前沿的化妆品,别人有的,我从来没有缺过。
野骑很难保证安全性。
萧野隔三差五就是一身伤回来。
我不想让他为了我这样伤害自己。
他却只是捧着我的脸,小心地亲吻我的眼睛。
“可是我不想让我最爱的宝宝受委屈。”
“我的宝宝就该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闪的宝石,乖乖的被我宠成公主。”
为了让我宽心,萧野和他最厌恶的陈招娣勉强达成了统一战线。
每次萧野受伤回来,都会先去陈招娣的房间,处理好伤再来见我。
为了打好掩护,两人甚至会合起伙来骗我。
每当我成功被骗过去,他们都会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或许是有了共同保守的小秘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水火难容。
临近高考,陈招娣的学习任务越来越重,若是心情好了,萧野甚至会给她讲两道题。
但萧野看起来还是很烦她,和我约会的时候都会吐槽。
“讨厌鬼不仅人长得丑,脑子也不聪明,一道题翻来覆去讲了无数遍也不会。”
“骂她两句也只会眼睛红红的看着你,是觉得我会心软吗?妈的,恶心得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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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把陈招娣当成亲生妹妹一样看待。
在她高考结束后,就为她的前程而奔波。
每天熬夜到两三点为她寻找合适的院校和专业。
甚至还想带她去警局上户口,改名字。
精心为她准备毕业礼物和惊喜。
陈招娣也满怀感激地对我说,会好好报答我。
我对她的恩情,她一辈子没齿难忘。
她眼眶红红。
“姐姐,等我以后赚钱了,我给你买衣服,买珠宝,让我养你。”
萧野嗤笑。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能养好自己就不错了,还想养沅沅,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陈招娣露出羞恼的表情。
作势要打他。
萧野一边笑一边躲,嘲笑她不仅个子矮反应还慢。
那时的我并没有觉察到异样,只欣慰于两人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我再也不用费心思做两人的润滑剂了。
刚毕业的陈招娣年纪小,性格沉闷,像只缩在壳里的乌龟。
萧野会带她出去“见世面”。
一边叫嚣着。
“虽然我很讨厌她,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认下的妹妹,总不能让她以后上大学的时候被人欺负!”
一边带她参加比赛,参加圈子里的宴会,将她介绍给朋友。
我以为他爱屋及乌。
真的把陈招娣当成了妹妹。
却忘记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常常还要在前面加个情字。
那天是萧野比赛的日子。
我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想要为他庆祝。
可一直等到深夜,都没有等到两人回来。
我打车去了比赛现场。
看到的却是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
女孩坐在男人的腿上,纤细的身体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嘴里不停腻出细碎的呻吟。
而被萧野当作生命一样看重,本来应该用来争夺荣誉的赛车,上面满是污脏的痕迹。
那一刻我失去了所有体面。
像个疯子一样扑过去厮打两人。
萧野一动不动,任由我打骂。
直到我扇了陈招娣一巴掌,他才如梦方醒。
猩红双眼将我推倒在地。
“是我对不起你,你打她干什么?!”
“许沅,你有什么冲我来,别针对她!”
我愣住了。
萧野痞气,凶戾,面对外人时一向冷酷无情。
但他从未将坏脾气的一面展现给我。
这还是第一次。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可原先我只皱一下眉便慌得不行的男人,此刻只在意陈招娣脸上的红痕。
那天的场面很难堪。
我闹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两人在偷情。
甚至还拍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我一心只想让自己痛快,根本没有注意到萧野越来越冷漠的目光。
男人偷情小三被原配当场抓住的戏码,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自带热度。
那段视频以极快的速度蹿上了热搜榜。
评论区都在咒骂这对狗男女。
甚至有人人肉出了陈招娣的学校。
逼校方开除她。
但事件很快迎来了反转。
萧野将他和陈招娣的结婚证拍到了网上。
“已结婚,无关人士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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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话就将我钉在了耻辱柱上。
自觉被戏弄的网友浪潮般向我涌来。
“你没事吧大姐,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你非要上前插一脚,干什么,拿我们网友当枪使呢?”
“这女的纯纯嫉妒呗,为了抢男人,连这种谎都撒,真是又蠢又坏!”
“就这种贱人还在世界五百强企业上班?妈的,老子这就去投举报信!”
我的社交软件上充满恶毒的诅咒话语,门口被人扔满了垃圾,墙上用鸡血写着贱人去死。
萧野发短信告诉我。
只要我向陈招娣道歉,网上的那些他可以帮忙澄清。
“沅沅,不要任性,做错了事就该道歉。”
“这是对我们都好的解决方式。”
我缩在出租屋里。
披头散发得像个女鬼。
“做错事的是你们!我凭什么道歉?!”
“萧野,背叛感情的人就该吞一万颗针,你和陈招娣都会下地狱!”
萧野没再回我。
我想了无数种方式想要报复这两个贱人。
但萧野这些年的打拼,积攒了我无法想象的势力与人脉。
我的证据被轻飘飘地压下。
我的诉说被当成了疯言疯语。
我的伤痛成为了他们爱情的养料。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萧野带着陈招娣在芬兰追逐极光,在阿尔卑斯山滑雪,在富士山的樱花树下挂玉佩,许下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诺言。
那是我自幼时便许下的愿望。
就连路线都是我精心设计的。
作为最了解我的人,萧野永远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最诛我的心。
我缩在角落里,像个阴暗的老鼠,翻看着别人的幸福。
心里翻涌却都是恶毒和嫉恨的汁液。
陈招娣敲响了我的房门。
带着一张三个月的孕检单。
她抱着我的腿哭诉,求我成全她和萧野。
“沅沅姐,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和阿野是真心相爱的!”
“你是我和阿野最亲的人,没有你的祝福,我们就算是在一起也不会开心的。”
我被恶心透了。
只想甩开她。
却不知怎的,她摔在地上。
女孩身下晕染出的鲜血刺痛了我的眼睛。
之后便变成了晃眼的白。
萧野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
“许沅!我是不是说过了有什么冲我来?!”
“你就这么恶毒?非要针对她一个没爹没妈的小姑娘?!”
我的大脑一阵嗡嗡作响。
只听到了萧野充满恨意的警告。
“她和宝宝若是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陈招娣年纪小,身子弱,孩子没有保住。
萧野将一切都怪罪到了我的头上。
网上开始出现一大批我的同学,室友,亲戚。
往我身上大泼脏水。
公司以形象受损为由辞退了我。
我的门口被寄满花圈,阳台的玻璃被打碎。
就连我出门倒个垃圾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辱骂我心思恶毒,害死了别人的孩子。
萧野有过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所以很清楚要怎么才能把一个人逼上绝路。
我不敢看手机,不敢出门。
稍微的声响都会让我瑟瑟发抖。
我开始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药,手腕上的伤口一道接着一道。
最绝望的时候,我躺在浴缸里,任由身下的温水被染成鲜红色。
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秋日微凉的冷风,将我从回忆中带回。
我拢了拢围巾,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随机的镜头却突然扫到了这里。
大屏幕上映出了我苍白的脸。
本来还在接受记者采访的萧野,身体一僵。
快速转头看向我。
有望冲击五连胜的王牌种子选手,再也不复刚才的游刃有余。
眼中满是震惊。
甚至比当初亲眼目睹我的死亡时,表情更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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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人在濒临死亡时,总会浮现出些许对生的希望。
我从昏昏沉沉的黑暗中惊醒。
唯一的求救电话打给了萧野。
那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力气,努力了好久才说出了救救我。
说我不想死。
“许沅。”
男人语气冰冷。
“你该不会觉得到现在我还会信你说的话吧?”
“没有拉黑你,只是想让你亲眼目睹我和她的幸福。”
“那些朋友圈你都看到了吧?”
“不想活得更惨,以后就不要再打过来了。”
我和萧野年少时相识。
相依为命了近十年的岁月。
我不相信他会对我如此狠心。
所以我点开了摄像头。
将自己最不堪最绝望的一面,暴露在了他面前。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我甚至伸出了血肉模糊的手腕。
经过长时间的浸泡,那快破损的皮肉已然泛白,散发着不详的死气。
那边沉默了许久。
才响起一声嗤笑。
“许沅,你要死的死远点,别脏了我的眼睛。”
电话被挂断了。
好像连同我的生路一起画上了句号。
我如同烂肉一样瘫在血水里。
死亡的时间线被无限拉长。
那些背叛和伤痛在此刻,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为了这么一个人渣去死。
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沅沅,沅沅!”
“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萧野飞奔过来,用力扯住了我的手臂。
眼眶猩红,语气颤抖。
好像背叛感情的人是我一样。
记者自觉找到了新闻爆点,拿起照相机咔咔拍摄。
我被闪光灯闪得眼睛疼。
想说一句认错人了敷衍过去。
却被另一道更重的力握住了手掌。
女人鲜红的指甲嵌在我的掌心,痛得我蹙起了眉。
故作的惊喜和无法掩去的慌乱,融在她那张娇媚的脸蛋上。
显得有些滑稽。
“沅沅姐,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我和阿野也好去接你。”
“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怎么还和我们客气!”
我被她抓得很痛。
本能地甩开了她的手。
陈晚凝愣了一下。
抬头地看了萧野一眼,眼眶瞬间就红了。
五年不年,她的演技更加炉火纯青。
只可惜本该接住她戏份的萧野,眼睛完全黏在了我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委屈。
参加竞赛的选手已经陆续去了检验台。
萧野还想和我说什么,就被陈晚凝催去了比赛现场。
他临走之前,还在回头看着我。
“沅沅,你先别走,我马上就回来。”
“你之前最喜欢那家咖啡店在城北又开了一家分店,上了很多新品,等我比赛完,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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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太快。
我想要拒绝都来不及。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不喜欢喝咖啡了。
咖啡太苦。
只是浅酌一口,都能让我想到糟糕透顶的前半生。
所以现在我更喜欢吃甜腻腻的蛋糕。
光是闻一闻,就能拥抱满满的甜。
萧野走后,陈晚凝明显放松了许多。
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
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看到我身上叫不出名字灰扑扑的衣服时,眼角轻轻往下一撇。
“沅沅姐,你这几年过得很不容易吧。”
“我们当初是有些龃龉,闹得有点不愉快,但你只要开口,我和阿野总会帮你一把。”
“是吗。”
我淡淡一笑。
“我还以为你和他,都恨不得我烂在泥里呢。”
在我这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陈晚凝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
我也懒得继续和她虚与委蛇。
顺着手中的号码去了第一排的贵宾席。
那里是观看比赛的最佳位置。
摩托车在弯道压出一条完美的曲线,随着众人的尖叫和欢呼,一圈又一圈的环绕。
陈晚凝追了上来。
语气怪异。
“沅沅姐,我知道你放不下阿野,但这VIP观众席的票价一张就好几万块。”
“你实在没必要把好几年的工资花在这上面,只为了见他一面。”
“你要想念阿野,完全可以先和我说,他最听我的话了,到时候我让他陪你几个小时也不是不可以......”
身旁的噪音实在太吵,以至于我完全无法在赛场上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陈晚凝依旧自顾自地用一种为我好的语气,‘劝说’我。
“沅沅姐,你现在的生活很拮据,更应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打算。”
“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等你过了三十岁,就算想消费也没人愿意为你买单了。”
她抬起手,故意将手指上那颗鸽子蛋钻石亮给我看。
“姐姐不像我年轻漂亮,还有一个那么好的男人,愿意爱着宠着,时时刻刻都想着把最好的给我。”
“这颗穆萨耶夫红钻啊,阿野可是花光了上一次的比赛奖金,专门去南非拍卖场为我买回来的......”
我低头,扫过那枚闪耀的火彩。
品质确实称得上高上。
我也清楚陈晚凝这样说的本意。
无外乎是跟从前的我做比较。
想要向我证明萧野对她的宠爱,比之五年前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五年前的许沅,或许还会像个疯子一样,和她攀扯出个究竟。
但现在的我,心中不仅毫无波动。
甚至觉得可笑。
终点线传来热烈的欢呼声。
比赛已经决出了冠军。
被陈晚凝耽误了许多时间,以至于我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
陈晚凝倒是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显然是准备去迎接萧野了。
她小心地提起裙摆,投过来的视线好像自觉与我划分了阶级。
有鄙夷,有不屑,还有自觉又胜了一局的沾沾自喜。
“也不知道这次的奖杯重不重,阿野那家伙肯定又得推给我,让我来帮他应付记者了。”
我似笑非笑地问。
“你就这么确定萧野会是冠军?”
7
Moto首次爆冷。
赛前被万众看好的萧野没有完成他又一次的卫冕。
被一个新人抢尽了风头。
甚至在最后半程,被怪物新人硬生生超了三圈。
从赛场下来的萧野直接推开想要采访的记者,甚至没有理会特意赶去的陈晚凝,脸色沉得能凝出水来。
看到我的时候,却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沅沅,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有些难堪地将属于亚军的银奖杯往身后藏,像是五年前一样,只要不是冠军的奖章,就不敢给我看。
我盯着他因为羞耻而泛红的脸颊。
盯着他慌张的表情。
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朝气洒脱的少年。
不免有一阵恍惚。
萧野伸出手想要拉住我。
我反应过来,立刻退后躲了过去。
“抱歉,你好像误会了。”
“我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
萧野有些无奈地笑了。
“沅沅,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嘴硬。”
“你又不混赛车圈,除了我,你还能认识哪位选手。”
“这赛场的票不便宜,我知道你为了见我,肯定是费了不少心思,说不定连之后的生活都会受影响......”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直接拿出了手机,示意我。
“你给我一个现在的联系方式,一会我把钱转给你......”
萧野的自说自话实在让我烦躁不堪。
我打断了他。
“够了,萧野,你还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我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你。”
“你不会以为当初我们之间闹得那么难看,我还会回头再找你吧?”
“我许沅确实看人不怎么样,但也不会蠢到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萧野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当初一样,甩手就走时。
他却忽然哑着声音道。
“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沅沅,我一直想和你说声抱歉,可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迟来的道歉,就像是在早已愈合的伤疤上,抹上一层早就不需要的创伤药。
只会让人觉得恶心和黏腻。
我摇了摇头。
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
我扫了一眼站在萧野身后的陈晚凝。
那件秋季秀场的限量版包包,早就被她拧得不成样子。
“就不会和陈晚凝搅和在一起。”
本意是想要撇清关系。
却被萧野误以为我是在嫉妒陈晚凝,还在和她争风吃醋。
男人眉眼间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喜色。
“沅沅,我就知道你还是......”
还是放不下他,还是对他余情未了?
萧野未说完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的爱人已经越过了记者和观众的重重枷锁,来到了我面前。
带着那顶象征着世界性荣耀的金奖杯。
8
我和闻铮相携着离开的时候。
萧野和陈晚凝的脸色,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一个比一个难看。
但我并没有兴趣驻足欣赏。
因为我和闻铮早就约好了去吃城南的那家甜品店。
那家店十分火爆。
光是约位置就花了好几天。
所以我根本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
我和闻铮的计划是在港城停留一段时间。
当初离开得实在太过匆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碍于成年人的体面,萧野不会做出过分纠缠的事情。
但我没有想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我的联系方式。
即使被我拉黑了十几个号码,依旧在锲而不舍地给我发消息。
“沅沅,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总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
我烦不胜烦,到最后只能开启免打扰。
今天晚上,有个从前很要好的朋友的邀约,我不想因此而消耗心情。
可到了餐厅,却发现等在座位上的人是萧野。
手机恰在此时收到了朋友的消息。
“萧野这两天他一直求我,我实在拗不过他,只能帮他约你出来了。”
“抱歉哈沅沅,下次吃饭我请你。”
我很想转头就走。
但我知道不和萧野说开的话,他会换无数种方式继续纠缠。
“想要约你出来还真不容易。”
萧野笑容苦涩。
“沅沅,你还记得我八年前参加的第一场比赛吗?当时我的车被人做了手脚,开场的时候就摔断了腿。”
“我不想让你担心,只说自己会晚几天回家,结果你坐了二十六个小时的火车硬座,硬是找到了医院来看我。”
“当你到的时候,腿肿得比我这个骨折的人更厉害。”
当年的萧野一心想要给我最好的生活。
那些不正规的野骑,黑骑,他参加了个遍。
身上的伤一处接着一处。
那年我们有情饮水饱。
只要对方在身边,好像就可以克服万难。
如今再想起来,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所以沅沅,我们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萧野语气颤抖着,双眼猩红得像是要掉下泪来。
要不是我了解他的本质,大概真的会被他这幅假象骗到。
毕竟我当初死在他面前的时候,萧野的情绪都没有波动,又怎么会因为这次重逢而掉下眼泪。
9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陈晚凝断了,保证以后一心一意只守着你一个人。”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在萧野期待忐忑的目光中。
我只是说。
“你还记得我把你捡回家的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人永远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算你拼尽全力去挽回的,得不到的也终究得不到。”
“萧野,别让我看不起你。”
萧野了解我。
正如我了解他。
他没有再说挽回的话。
手机专属的铃声忽然响起,是闻铮打来的电话。
是闻铮打来的。
“车在楼下,我买了你喜欢喝的芋泥奶茶,七分糖,加珍珠,加芝士。”
“嗯嗯,我马上下来。”
我拿起桌角的包包,想要离开。
萧野却直直地盯着我。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想了想。
“他比你年轻,比你厉害,比你有悟性,就连只是学习了三个月赛车都比你这个十年老手强出一大截。”
“最重要的是,他比你干净。”
“在我这里,是你没有资格和他比。”
萧野低下头。
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看到他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闻铮却好像已经等不及了,直接提着奶茶跑来找我。
我看到他委屈的神色。
忽然一笑。
“急什么呀,我又不会跟别人跑了。”
闻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年纪小就这么一个坏处,没有安全感,粘人。
时时刻刻都要腻在身边。
但在我这里,这些又算不上什么缺点,反倒显得他更加可爱了。
经过这一次,萧野倒是消停了许多。
只是雷打不动地给我的银行卡转账。
我转手赠给了慈善组织,就当是帮他积德行善了。
反倒是陈晚凝开始找存在感。
每天都给我发消息,告诉我萧野又给她买了什么高奢服装,珠宝。
过几日又打算带她去哪里旅游。
甚至将早就积灰的婴儿房拍给我看,说他们这段时间正在备孕,很快就要迎接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了。
我看得实在好笑。
转手将那天和萧野吃饭的录音发给了她。
并告诉她有时间来跟我炫耀一些有的没的,不如多花点时间管好自己的男人。
陈晚凝那边也彻底没了动静。
10
我原以为这对夫妻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却没想到陈晚凝直接找到了我家里。
女人妆容虽然精致,却完全掩盖不了脸上的疲惫头发也乱糟糟的。
通红的眼睛神经质瞪大。
“许沅!你到底给阿野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他要和我离婚,你满意了?!”
她挥舞着手臂,精神状态像绷紧的弦,一扯就断。
她嘶哑着声音冲我叫喊。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阴魂不散?!你都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幸福?!”
我躲在一边,没有说话。
生怕稍微一点刺激都会让她失控。
陈晚凝吼了半响,却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直接调转刀尖,在自己的手臂上重重划了一道,然后迅速将染红的匕首扔到了我的面前。
却在此时,萧野也赶了过来。
看到的就是陈晚凝满身鲜血的样子。
而我脚边的匕首像极了犯罪证据。
陈晚凝惊慌地跑到了萧野的面前。
一脸恐惧。
“阿野,沅沅姐她疯了,她要杀了我!”
和五年前同样的伎俩。
我无趣地撇了撇嘴。
若是陈晚凝真的敢举刀冲过来,我说不定还会高看她几眼,结果到头来,用的还是这种陷害,栽赃的手段。
五年前我爱萧野。
自然会在意他对我的看法,会不会误会我。
可现在,我只在意地板被他们弄得好脏,到时候又得花钱找人弄干净。
“抱歉,沅沅。”
“是我没有看好她,让她跑出来打扰你了。”
萧野拽住陈晚凝的手腕,直接将她拖过来向我道歉。
对她的呼痛声充耳不闻。
“这种事,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
我愣了一瞬。
陈晚凝瞪大了眼睛,眼皮的裂隙几乎都要裂开。
“阿野,你搞清楚!是许沅她发疯想要伤害我!你和她道什么歉?!”
“够了!”
萧野的目光如利刃般扫向陈晚凝。
“你以为我就那么蠢,同样的招数我会信你两次?!”
陈晚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查了医院的资料,你常年遭受家暴虐待,身体长期营养不良,那个孩子本就保不住。”
陈晚凝瘫在地上。
她拉扯着萧野的裤脚,拼命为自己辩解。
“阿野,我只是,只是太在乎你,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若不这样做的话,你根本就放不下许沅。”
“我只是为了我以后的幸福着想,就算我有错,也是错在我太爱你了!”
看着陈晚凝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萧野看向她的目光冷得彻底,显然对她最后一丝感情也消散了。
赶来的保安将他们两人拉扯出去。
吵闹了十几分钟的别墅终于重新恢复了安静。
三天后,我和闻铮离开了港城。
在飞机起飞前,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沅沅,对不起。”
“当年的事是我偏听偏信,伤害了你。”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毕竟像我这样的烂人,本就不配站在你身边,”
“祝你往后余生幸福美满,不会再遇到我这种恩将仇报的人。”
我翻了白眼。
闻铮立刻很有眼力地将奶茶吸管放到我唇边。
我喝了满口的芝士和珍珠。
满口的甜很快便冲散那点不愉快。
再次收到萧野的消息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我在港城的朋友告诉我的。
说萧野和陈晚凝离婚了,闹得很难看。
陈晚凝净身出户,为了维持之前优越的生活,只能去会所工作。
至于萧野,好像抑郁症复发了,精神状态也很差,在一次塞车中摔断了双腿,就算经过治疗,以后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时间是一条只会像前的线。
我曾跨过满身泥泞,挣脱了缠绕的荆棘。
阳光,露水,鲜花近在眼前。
没必要为了烂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