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寅时。
杨清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东王!不好了!伤员营……出事了!”曾水源的声音在门外颤抖。
杨清挣扎着坐起,左肩伤口撕裂般疼痛。他咬咬牙,披衣下床,拉开门。
曾水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一夜之间……死了三十七个!都是重伤员!”
三十七人。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
“怎么回事?”杨清声音发紧,“伤重不治?”
“不像是……”曾水源摇头,“医兵说,症状不对。先是高烧,说胡话,然后身上起红疹,最后……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七窍流血。杨清心头一沉。这听起来像……
“带我去看。”
“可是四哥你的伤……”
“走!”
伤员营设在寨子西侧的山坳里,原是炭工们存放木料的棚子,临时搭了草铺,能容纳两百多人。
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和腐败混合的气味。棚子外聚集着几十个人——医兵、帮忙的妇女、轻伤员,都掩着口鼻,眼神惊恐。
石达开也在。他比杨清到得还早,正帮着抬一具盖着草席的尸体。看到杨清,他放下担架快步过来:“东王,您不该来,这里……”
“让开。”杨清拨开他,走进棚子。
棚内的景象让他胃里翻涌。
几十张草铺上,躺着形态各异的尸体。有的蜷缩如虾,有的仰面僵直,共同点是面色青黑,口鼻眼角渗着黑血。还有十几个活着的伤员在呻吟,身上已经出现红疹。
一个老医兵跪在角落,对着药箱喃喃:“没见过……真没见过这种恶症……”
杨清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仔细观察。
死者是个年轻士兵,左腿截肢的伤口已经包扎,但纱布渗出黄绿色脓液。杨清小心解开纱布——伤口溃烂,边缘发黑,散发出恶臭。
不是普通感染。普通感染不会这么快,更不会七窍流血。
“这些人,昨天都用了什么药?”杨清问。
老医兵回过神,颤声说:“就是寻常的金疮药,加了些退热草药……方子都一样的!”
“药还有吗?”
“有、有。”
杨清接过药罐,闻了闻——草药味混杂着淡淡的、不寻常的甜腥气。
他蘸了一点药粉,在指尖捻开,凑近细闻。那股甜腥味更明显了。
“这药,谁配的?”他问。
“是韦北王送来的……”老医兵说,“说是在浔州府买的‘上等金疮药’,专门给重伤员用。”
韦昌辉。
杨清眼神一冷。
“用了多久?”
“昨天午时开始用的,一共三十九个人用了,现在……现在死了三十七个,还剩两个,也快了。”
三十九用,三十七死。这哪是药,是毒!
“剩下的药呢?”杨清急问。
“还、还有三罐,在那边柜子里……”
“全部封存!任何人不得再碰!”杨清起身,对曾水源说,“立刻封锁伤员营,所有人不许进出!接触过死者的人,单独隔离!”
“隔离?”曾水源没听过这词。
“就是单独关起来观察!”杨清解释,“还有,马上烧石灰,洒遍营区!尸体……全部火化!”
“火化?!”老医兵惊呼,“这不合规矩啊,死者要入土为安……”
“人都死了,还管什么规矩!”杨清厉声,“这种恶症会传染!不火化,整个寨子都要遭殃!”
他转向石达开:“达开,你带人去做三件事:第一,烧一大锅开水,所有人用开水洗手洗脸;第二,找干净布,用开水煮过,做口罩——就是掩住口鼻的面罩;第三,把接触过伤员的人全部登记,单独看管。”
石达开毫不犹豫:“是!”
“水源,你去请冯先生和萧西王来,但不要惊动天王——就说有军情商议。”杨清顿了顿,“还有,悄悄去查,韦北王送的药,是谁经手,怎么来的。”
“明白!”
命令一道道发出。慌乱的人群渐渐有了秩序。
杨清走出棚子,深深吸了口清晨冰冷的空气。左肩伤口剧痛,头晕目眩,但他不能倒。
这是人为的瘟疫。有人想用毒药,制造恐慌,瓦解军心。
而且选在五千清军压境、三天后就要举行大赏的节骨眼上。
时机太巧了。
辰时,冯云山和萧朝贵匆匆赶来。
听完情况,萧朝贵一拳砸在桌上:“韦昌辉这王八蛋!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证据呢?”杨清按住他,“药是他送的,但经手的人可能被收买,也可能他自己都不知情——如果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
冯云山脸色凝重:“秀清,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杨清摇头,“但有几个可能:第一,清军细作混进来了,想制造混乱。第二,寨中有人被收买。第三……”
他没说下去。
萧朝贵替他说了:“第三,就是韦昌辉自己干的!他怕我们坐大,想削弱咱们的力量!”
冯云山摇头:“不至于。他现在是北王,我们垮了,他也活不了。”
“那可不一定。”萧朝贵冷笑,“万一他跟清妖暗通款曲呢?用咱们的人头,换个更大的官做!”
这话不是没可能。但杨清觉得,韦昌辉没那么蠢——这时候背叛,清军也不会真信他。
“先不说这个。”杨清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控制疫情,稳定人心。大赏仪式不能取消,反而要如期举行——要让大家看到,天塌不下来。”
“可是死了这么多人……”
“所以更要办!”杨清说,“而且要办得隆重,办得正气凛然!要让下毒的人看看,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打不垮我们!”
冯云山思索片刻,点头:“秀清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聚人心。”
“那防疫的事……”萧朝贵问。
“我来主持。”杨清说,“但需要你们帮忙。云山兄,你负责安抚死者家属,就说他们是‘染恶疾殉国’,按阵亡标准抚恤——钱,我去跟韦昌辉要。”
“他会给?”
“不给,我就把药的事捅出去。”杨清眼神冰冷,“朝贵,你负责军中纪律,严查谣言。谁敢散布恐慌,军法从事!”
“放心!老子最恨这种背后捅刀子的!”
正说着,石达开进来了。
少年浑身是汗,但眼神清明:“东王,都安排好了。伤员营已经封锁,接触者三十七人已单独隔离,石灰洒了三遍,开水煮了五锅。另外……”
他顿了顿:“我在药罐残渣里,找到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小布包。杨清打开,里面是几片干枯的、深紫色的叶片。
“这是什么?”冯云山问。
“我不知道名字。”石达开说,“但我认得——贵县后山有一种毒草,牛马误食后,就是七窍流血而死。叶子长这样。”
毒草!不是普通毒药,是本地特有的毒草!
这下范围缩小了——能用这种毒草的,要么是本地人,要么是在本地待了很久的人。
“达开,这种毒草,常见吗?”
“不常见,只有后山悬崖上有。而且采摘危险,一般人不知道。”
“采来晒干,磨成粉,要多久?”
“晒干三天,磨粉半天。”石达开想了想,“如果急用,火烤干更快,但药性会变。”
杨清在心里计算:从贵县到紫荆山,快马一天。也就是说,下毒的人至少四天前就开始准备了。
四天前……正是白马驿大捷,韦昌辉受封北王的时候。
时间又对上了。
“达开,”杨清看着他,“这件事,交给你查。”
少年一愣:“我?”
“对。”杨清说,“你是新人,没人认识你。你带两个可靠弟兄,暗中查访:四天前到现在,寨中有没有生面孔进出,有没有人突然有钱了,或者……突然死了。”
石达开眼睛亮了:“东王信我?”
“我信你的能力。”杨清说,“但记住,暗中查,不要打草惊蛇。有线索,直接报我。”
“是!”
石达开领命而去。冯云山看着他背影,感慨:“这孩子,遇事不慌,有条有理,是个材料。”
“所以要多磨炼。”杨清说,“瘟疫是危机,也是机会——让他露露脸,也看看他的成色。”
萧朝贵咧嘴:“四哥,你这招高。既查案,又练兵。”
“好了,你们去忙吧。”杨清说,“我去会会韦昌辉。”
北王临时府邸——其实就是原来寨中最大的一间瓦房,韦昌辉稍加修缮,挂了牌匾。
杨清到的时候,韦昌辉正在算账。桌上堆着账本,算盘打得噼啪响。
“东王来了?”韦昌辉抬头,笑容满面,“伤可好些?快请坐。”
“不必。”杨清站着,单刀直入,“伤员营一夜死了三十七人,韦北王知道吗?”
韦昌辉笑容一僵:“听说了……真是天降横祸。我已经让人准备抚恤银两……”
“不是天灾,是人祸。”杨清盯着他,“他们用了你送的金疮药。”
韦昌辉脸色大变:“东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我……”
“药里有毒。”杨清打断,“贵县后山的‘断肠草’,磨粉掺进去的。”
“断肠草?”韦昌辉显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他听懂了意思,“不可能!那药是我在浔州府‘济世堂’买的,老字号,怎么会……”
“药罐还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韦昌霍然起身:“走!”
两人来到伤员营外临时搭的查验棚。三罐未开封的药摆在那里,还有用过的药罐残渣。
石达开已经等在那儿,见两人来,行礼:“东王,北王。”
杨清指着药罐:“打开。”
曾水源打开一罐。石达开用竹签挑出一点,放在白布上,又拿出自己带来的毒草样本对比。
颜色、气味、质地,几乎一样。
韦昌辉脸色煞白:“这……这……”
“北王,”杨清缓缓说,“药是你买的,但经手的人不止你一个。从浔州府到紫荆山,要过三道关:买药的人,运药的人,发药的人。任何一道,都可能被动手脚。”
这是给台阶下。
韦昌辉立刻抓住:“对!对!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我这就查!”
“我已经在查了。”杨清说,“但查案需要时间。眼下最要紧的,是善后。”
“善后……东王说怎么办?”
“第一,所有死者按阵亡抚恤,家属每人十两银子。”
韦昌辉嘴角抽了抽——十两,比标准高一倍。但他只能点头:“应该的。”
“第二,拨专款用于防疫:买石灰、买布、买药材。这个钱,不能省。”
“好。”
“第三,”杨清看着他,“大赏仪式要如期举行,而且要比原计划更隆重。阵亡将士的抚恤,要当场发放——你亲自发。”
韦昌辉明白了。这是要他当众表态,洗清嫌疑。
“可以。”他说,“但是东王,查案的事……”
“你配合就行。”杨清说,“我会让石达开主查,他年轻,没牵扯,办事公道。”
石达开?韦昌辉看向那个沉默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掩饰:“好,我一定配合。”
离开查验棚,韦昌辉擦了擦额头的汗。
杨清走在他身边,轻声说:“北王,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都活不了。”
“东王说的是。”
“所以,不管下毒的是谁,目的都是挑拨离间。”杨清说,“咱们不能上当。”
韦昌辉深深看了他一眼:“东王放心,韦某知道轻重。”
两人分开后,曾水源小声问:“四哥,你真信他不知情?”
“不知情,但可能顺水推舟。”杨清说,“药确实可能被调包,但他没严查,因为他乐见我们伤亡——这样他的北营就更重要了。”
“那还让他配合查案?”
“所以要让石达开查。”杨清说,“少年人,有冲劲,没顾忌。韦昌辉想插手,也插不进来。”
回到住处,杨清刚坐下,石达开就来了。
“东王,”少年低声说,“有线索了。”
“这么快?”
“我查了四天前的出入记录。那天一共有三批人出寨:一批是采买的,五人;一批是探亲的,十二人;还有一批……是韦北王的家丁,说是去浔州府‘办事’,三人。”
“家丁?”
“对。其中一人,叫韦老七,是韦北王的远房亲戚。他昨天傍晚回寨,今早……死了。”
死了?杨清眼神一凝。
“怎么死的?”
“说是‘急病暴毙’。但我去看了尸体——也是七窍流血。”
灭口!
“尸体呢?”
“韦家已经拉去埋了,说是怕传染。”
“埋哪儿了?”
“后山乱葬岗。”
杨清起身:“带我去看。”
“可是东王你的伤……”
“走!”
后山乱葬岗,阴风阵阵。
几个新坟立在那儿,其中一个土还是湿的。
“就是那个。”石达开指着。
杨清示意动手。曾水源带人挖开坟,拖出草席裹着的尸体。
掀开草席,一张扭曲的脸露出来。三十来岁,嘴角、眼角、耳朵,都有干涸的黑血。
石达开蹲下检查,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一点紫色碎屑。
“断肠草。”他肯定地说,“他自己也接触过毒药。”
“不是接触,是下毒时没洗干净。”杨清说,“看来这个韦老七,就是调包药的人。事成之后,被灭口了。”
“灭口的人……是韦北王?”
“不一定。”杨清摇头,“也可能是收买他的人。韦老七一死,线索就断了。”
石达开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杨清说,“但眼下,不能动韦昌辉。五千清军马上就到,内部不能再乱。”
“可是……”
“达开,记住。”杨清看着少年,“政治不是查清所有真相,而是权衡利弊。现在最大的利,是团结;最大的弊,是分裂。”
石达开沉默良久,点头:“我懂了。”
“但这事没完。”杨清说,“你继续暗中查,查韦老七最近接触过谁,有没有突然发财。但要小心,别让人发现。”
“是。”
回寨的路上,杨清问石达开:“童子营的事,你想好了吗?”
少年精神一振:“想好了!我想招五十人,十六岁以下,识字的最好,不识字可以教。上午读书,下午练武,晚上学算术和地理。”
“课程呢?”
“读书以《原道醒世训》为主,加《孙子兵法》选读。练武先练基本功,再练阵型。算术教记账和测量,地理教看地图和地形辨识。”
考虑得很周全。
“好。”杨清说,“三天后大赏,你当众提出来。我会让天王批准,让冯先生当名誉营长,你当实际教官。”
石达开眼睛发亮:“谢东王!”
“别谢我。”杨清说,“童子营办好了,是天国的未来。办砸了……你我都担不起责任。”
“我一定办好!”
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杨清心中稍慰。
瘟疫、下毒、内斗……这些肮脏的事,是乱世的常态。
但总要有干净的东西,总要有希望。
童子营,就是希望。
十月二十,大赏仪式如期举行。
打谷场上,五千多人聚集。前排是各营将士,后排是老弱妇孺。
高台上,洪秀全居中,左右是杨清、冯云山、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作为亲兵队长,站在台下第一排。
仪式开始。洪秀全先“代天父传言”,褒奖将士,勉励众人。然后由韦昌辉宣读抚恤名单,当场发放银两。
当念到“瘟疫殉国三十七人”时,全场肃穆。
韦昌辉亲自把抚恤银交到家属手中,每交一份,就说一句:“北王韦昌辉,代天国谢壮士捐躯。”
姿态做得很足。
抚恤发完,轮到奖赏有功将士。萧朝贵、黄玉昆、林凤祥、李开芳等人依次上台领赏。
最后,洪秀全说:“今日还有一位少年壮士,虽未上阵杀敌,但防疫查案,有条不紊。石达开,上台来。”
石达开一怔,看向杨清。杨清微微点头。
少年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台。
全场目光聚焦在这个陌生的少年身上。
“石达开,十七岁,贵县人,带三十壮士来投。”洪秀全说,“此次防疫,他献策出力,当赏。”
石达开单膝跪地:“谢天王!此乃分内之事,不敢言赏!”
“有功必赏,是天国规矩。”洪秀全说,“你可有所求?”
机会来了。
石达开抬头,朗声道:“臣斗胆,请建‘天国童子营’!”
“童子营?”
“对!招募十六岁以下少年,读书习武,学算术地理,为天国储备人才!”石达开声音清亮,“今日之少年,明日之栋梁!若得系统教导,十年之后,皆为国士!”
全场安静片刻,随即爆发出议论声。
有赞成的:“这主意好!娃儿们有地方去,还能学本事!”
有怀疑的:“打仗都来不及,还教娃儿读书?”
洪秀全看向杨清:“东王以为如何?”
杨清起身:“臣以为可行。少年强,则国强。且眼下战事频繁,童子营可集中照看军中子弟,让将士无后顾之忧。”
这话说到了将士们心坎里——谁没个孩子?
“好!”洪秀全拍板,“准!冯云山为童子营总教习,石达开为副总教习,即日筹建!”
“谢天王!”石达开重重叩首。
仪式在欢呼声中结束。
散场时,韦昌辉走到杨清身边,低声道:“东王好手段。”
“北王何出此言?”
“童子营……名义上是冯云山管,实际上是石达开管。石达开是你的人。”韦昌辉似笑非笑,“东王这是在培养嫡系啊。”
杨清看着他,也笑了:“北王不也在培养北营吗?彼此彼此。”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寒光。
但面上,都带着笑。
当夜,童子营开始报名。
出乎意料,报名的不是五十人,是一百二十三人!
寨中几乎所有适龄少年都来了,还有不少十二三岁的孩子。
石达开忙到深夜,才把名单理清。
他去找杨清汇报时,杨清正对着地图,研究北路清军的行军路线。
“东王,报名人数太多了。”石达开说,“咱们没那么多教具,也没那么多粮食……”
“教具我来想办法。”杨清说,“粮食……去找韦北王要。就说童子营的娃儿,都是天国的未来,他敢不给?”
石达开笑了:“是!”
“还有,”杨清指着地图,“达开,你觉得童子营第一课,该学什么?”
少年想了想:“学认字?”
“不。”杨清说,“学看地图。”
他把石达开拉到地图前:“这是紫荆山,这是北路清军乌兰泰部。他们离我们还有七天路程。如果你是乌兰泰,你会怎么走?”
石达开认真看地图,手指划出一条线:“走官道,经黄坡岭、野马川,到这里……然后分兵两路,一路正面佯攻,一路绕后偷袭。”
“为什么这么走?”
“因为这条路最好走,而且有水源。”石达开说,“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走官道——太明显了。我会走小路,虽然难走,但出其不意。”
“哪条小路?”
石达开指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虚线:“这里,鹰愁涧。本地猎人才知道的路,险,但快。如果急行军,能省两天时间。”
杨清眼睛亮了。
这正是他想听的。
“达开,”他说,“童子营的第一课,就是学看这张地图。学完了,你带他们去鹰愁涧实地走一趟——不是打仗,是熟悉地形。”
“东王的意思是……”
“万一。”杨清说,“万一我们需要在那里打一仗,熟悉地形的童子,可能就是奇兵。”
石达开呼吸急促起来:“我明白了!”
少年离开时,脚步轻快,眼中燃烧着火焰。
杨清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地图上的鹰愁涧。
瘟疫的阴霾还未散尽,但新的种子,已经种下。
而远方的战鼓,越来越近了。
【第十一章·完】
【下章预告】
石达开率童子营首次野外拉练,却在鹰愁涧意外遭遇清军斥候!二十童子对阵十名精锐骑兵,生死一线。杨清带伤驰援,以寡敌众。此战虽小,却让石达开一战成名,也让韦昌辉彻底警惕。同时,瘟疫源头查出新线索——毒药竟来自浔州府官仓!内奸浮出水面,竟是冯云山身边亲信!大敌当前,内患再起,杨清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