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演,总有显眼包来抢戏。
沈君鹤愣了好几秒,再三确定没听错,主谓宾也没错。
但苏宝然弹劾李家,这对吗?
放眼京城,谁不知道,他温国公世子苏宝然和李轶同穿一条花裙子?
苏宝然声泪俱下,一人分饰两角,一人一马,描绘过程,配上他脖子上的大金项圈,活脱脱地主家傻儿子的即视感。
众大臣们转向温国公的眼神布满同情。
生子当如……
不流口水,已经很好了。
温国公尴尬扯开衣袖遮住老脸。
“既然如此,靖远将军可有话说?”
拉来当判官,沈君鹤没有灵魂的走流程。
李轶也滑跪,抢戏大喊:“陛下冤枉啊—————— ”
沈君鹤闭眼揉额面,提醒她注意断句语意:“朕身上没冤情,别一直啊,有事说事。”
“陛下,请看合同。”
李轶止住长长的尾音,掏出一份租赁合同,给王公公承接御前。
租赁合同,霸王条款,一匹马呼吸拉屎掉毛,全归丞相府给钱。
沈君鹤眼皮抽抽,同时心里默默记下新知识,正色道:“朕已阅,此事并非靖远将军之错,当街行凶之人是丞相府下人。”
有了他这句话。
李轶窦娥脸秒变,狐假虎威:“陛下,臣弹劾方相。”
【呵呵,看我这一招声东击西】
东指方相,西指谁?
众大臣脑袋齐齐低垂,眼睛滴溜转,往哪一站就是犯错的小学生。
害怕李轶老师鹰眼一停。
他们最是清白留不住。
沈君鹤轻轻抬手,让她继续说下去。
“李小姐当真让人贻笑大方,相国多年克己奉公,光明磊落,有何可弹劾?
刹时,贾进目光鄙夷,抢出声。
女人就是喜欢得理不饶人,所以说,该待在家中好好学三从四德。
而且女子怎配为官?
他身为状元郎,理应替苦读诗书的学子找回公道。
贾进自傲地径直站出来讥讽李轶:
"女子无才便是德,李小姐怕是忘了什么叫自知之明?莫要仗着几分姿色,当了官,出来献丑。”
李轶啧声看过去:【卖勾子的男的都这样,看谁都是同行,怕抢生意做。】
显然,今日主角已经跳出来了。
危机解除,安心吃瓜。
众大臣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大喘气,个个昂首挺胸做人。
李轶眼神一凝,然后笑了笑 ,用现代经典对打古代经典:“贾状元郎,那我考考你。”
“君子三畏是什么?”
贾进不屑一笑,傲慢回答:“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我等读书人,行君子之道,怎会不知?也只有深宅无知妇人,孤陋寡闻。”
李轶接着问:“后面的呢。”
贾进忽而皱眉,恶言:“你什么意思!”
“指你的意思。”李轶同等恶语,陈述道:“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狎大人,悔圣人之言。
君子之道,你条条言行相诡,小人之举,你无师自通。”
贾进不服,施压道:“我可是新科状元!你敢污蔑我!就是和天下读书人作对!”
“读书人行君子之道。”李轶不陷入自证陷阱,恭维向上一拜:“陛下乃天子,天子所言皆为天命,你不畏天命,其小人不畏一。”
藐视皇权,帽子大了。
贾进反驳:“我何曾?”
“觐言先行礼,或跪言,无关之事,陛下允诺,方可出声。”
礼部侍郎安泉说出口,弯腰向上一拜,马上退回去。
贾进止声,先上车后补票地跪下来。
他跪了。
李轶早得到许可,专门气死他,偏偏此时站起身:
“你七品翰林院编撰,我三品左都副察御史,你敢讥讽我,狎大人,其不畏二。”
贾进咬碎了后槽牙,狠戾看着她。
狐媚姿色上位,迷惑皇上,德不配位,她凭什么有脸说!
李轶翻白眼回看他:“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不否认这是字面意思,你也不能否认,古之圣贤多有批判此句,圣贤都为此争辩不休,你却妄言断意,悔圣人之言,其不畏三。”
表面气势十足,实则大脑知识干涸,李轶内心疯狂尖叫:
【救命啊!我只记得李渔反驳过,不记得哪些书名,我要露馅了!】
【我先滑跪再说话,凭什么他可以后补,沈君鹤你个偏心狗!】
埋怨的眼神,仿佛化作实质性的器物射来。
人在龙椅坐,锅从天上来,沈君鹤躺着也中枪,努力扯出一丝坚强的微笑。
很好,第四天,他骂名又加一。
所幸有现成的出气桶,不用再憋出内伤。
沈君鹤黑沉沉的眸子,居高临下睨着贾进,真乃小人也。
为一己之私,害大虞国本不安。
让读书人不再信任朝廷,致使大虞成为史书中的耻辱。
沈君鹤怒极气平:“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内侍太监们鱼贯而入,王太师看到跪地的贾进花容失色的小脸,心疼地要紧,连忙阻止:
“陛下,万万不可!”
王太师一说话,内侍太监们手一顿,不知该不该继续拉贾进出去责罚。
【拉出去,赐一丈红!!】
【我大奸臣,不许别人质疑狗皇帝!!】
心声刚落,众人目光聚焦李轶。
李北望学聪明了,上朝含一片参片,加寿。
杀青的苏宝然,震惊看着她,遭受背叛的眼神,不是说好一起不读书吗?
铁子你偷偷学习!
沈君鹤摩挲指尖,被骂习惯了,怎么还听出一丝维护之意,他情不自禁扬起头,初见光明。
忽然日子有盼头了。
见小皇帝翅膀硬了,敢与老师说话抬首仰面。
王太师突觉挑衅和不悦。
前几日,他暗示朝中应该重文轻武,除去李家小儿打压武将,小皇帝置若罔闻,恰好有人举报,他推波助澜,小皇帝竟跑去牢中复查,下旨保住李家。
还给一个黄毛丫头,御史言官当。
王太师青紫眼皮微眯,眼神阴鸷,倚老卖老的姿态:
“陛下,贾进寒窗苦读十余载,饱读诗书,才站在此处,李御史只不过敬献了几株杂草,且未证明耕种效果,便能到官职,实在令百官寒心,状元郎也只过替天下读书人发声,何错之有?”
状元郎指裴许期,李轶都认了。
偏偏是卖勾子上位的贾进,她不服:
【等着!我叫统子ai生成你俩老年恋海棠文!书字就叫《70岁恩师强爱新科状元郎》】
大臣们正在细细揣摩,仙家对话。
后面直白的书名,送给直男大臣们当头一棒。
众大臣的耳朵也是耳朵。
系统忍不住跳出来拒绝:「传播黄色,十年起步,我是守法系统。」
【我不管,我要出口恶气!】
李轶耍赖,吵着系统给她炸裂的瓜,马上能弹劾,让王太师和贾进身败名裂。
李轶本想再次弹劾方相国,给朝中大臣错觉,她仅仅和方相国做对,其他扯出来的事,雨她无瓜。
等方相国弹劾王太师,她在顺势给王太师辩护几句,彻底撇清嫌疑。
现在王太师讽刺她,激起李轶反骨了:“寒窗苦读钻被窝里,被窝里暖和。”
“粗俗!”
王太师心虚,忿忿指着李轶。
字面意思而已,李轶一副'我很纯洁,相信我'的表情:“难道太师晚上不睡觉吗?睡觉不盖被吗?”
偏大红袍官服裹着她稚嫩的身段,好似学作大人模样的调皮少女,未完全褪去的圆脸更加凸显单纯无害。
偏偏一双杏眼笑起弯弯,流露出狐狸的狡黠。
尤其捉弄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会提前暴露。
沈君鹤聪明地拂开递来的茶水,以防喷涌而出,有损帝王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