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殿,云惜月已经醒了,正坐在小榻上望着窗外发呆。
外面天渐渐黑了,有几颗星子点缀在天空。
沈墨儒走过去坐到小塌,衣袂摩擦的轻响惊动了她。
“今天的丹药吃了吗?”沈墨儒询问。
云惜月点头
“今天的灵力还没有渡。”话说完,下一刻,沈墨儒握住了她的手,沈墨儒的手很大,几乎要将她小手全部包裹在其中。
她已经从被大蛇吓到的应激中缓过来,在山中时她抱了沈仙君,还当着他的面嚎啕大哭,脸都丢尽了。
她忙低下头,不去看沈墨儒。
温热的灵流从掌心没入,有一股异样的感受,云惜月想抽回手可是涉及到解毒,只好从忍着。
殿中的两个人都默默无语,由于没有人说话,云惜月觉得今日渡灵力的时间格外漫长。
掌心的炙热感终于褪去,她如蒙大赦般收回手,飞快地将缩进了宽大的衣袖里。
沈墨儒却将她缩进袖中的手再次拉出来。
掌心一沉,一支绣着缠枝莲纹的香囊落在了她手中。
浅青色的香囊绣线细密,还带着淡淡的冷香。
“这里面有一条护身符,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可以保护你。”
说是护身符,沈墨儒在里面放了一道他的神魂,不仅能替云惜月挡住致命一击,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能够第一时间察觉。
捏着香囊,云惜月的神情有些飘忽。
她心里想着之前傅云同她说的沈墨儒把她当成前妻替身的事。
她想同沈墨儒说清楚,但想起以前沈墨儒并不喜欢她,傅云说的“替身”从头到尾都是无稽之谈。
“在想什么?”沈墨儒的目光落在她飘忽的脸上,低声问。
云惜月猛地回神,抬眼时恰好撞进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她慌乱地躲开视线。
“我……我今日听了些传言。”
“哦?”沈墨儒的指尖微微收拢,“什么传言?”
“他们说……说我想攀附仙君,想要得到仙君的心。”说着云惜月的脸颊泛起了薄红,“我怕仙君误会,所以想澄清一下,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仙君修为高深,我不过是凡间凡女,万万不敢有此奢望。况且,我有未婚夫,我们原本就要大婚了。”
未婚夫、大婚!
沈墨儒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口像是被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入,钝痛缓缓蔓延开来,
他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问道:“这传言,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我……我就是随便听到的。”云惜月不会撒谎,慌乱的神情出卖了她。
“是傅云说对吗?”
云惜月咬了咬唇没说话。
“我知道了。”沈墨儒没有再追问,“江姑娘不必多心,不管说什傅云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他喜欢乱说。”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云惜月攥着香囊,轻声问道:“不知仙君有没有更快的解毒方法?我想早点回家。”
“没有。”沈墨儒的脸色瞬间严肃下来。
“哦。”云惜月心里一沉,怕他以后不再替自己解毒,默默低头抠起了指甲。
今日是解毒的第二天,她只盼着剩下的六天能快些过去。
主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没有听到吩咐,墙角的纸人道童一动不动。
烛火在灯盏里静静燃烧,偶尔发出“噼啪”轻响。
“在揽月阁住得不习惯吗?”沈墨儒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想起许多年前,他和阿月住在乡下的小院里。
后来因为宗门任务,也因为阿月生了病,他便在云岚宗的雾隐山建了这座揽月阁,将她接了进来。
他从未问过阿月在这里住得是否习惯,或许那时的阿月,也和眼前的江满月一样,想念着远方的家。
云惜月愣了愣,和沈墨儒住在一起,总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她不敢直说,只好找了个借口:“嗯,这里太冷了。”
外面已是草长莺飞的春天,雾隐山却依旧是白雪皑皑的冬日,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她想着,或许这样说,沈墨儒会同意让她换到别的住处。
可沈墨儒听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沈墨儒又在殿中坐了一会儿,看着江满月用了晚膳,才起身回了藏书阁。
一路上,踩着厚厚的白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阿月喜欢雪,从她病逝那天起,雾隐山就一直保持着雪原的模样。
他曾答应过她,等到下第一场雪时就回来,如今他回来了,却再也见不到那个盼着他归来的身影。
他希望阿月有一天回来,能第一眼看到她最爱的雪,却忘了她身体柔弱,一向畏寒。
*
这一晚,云惜月睡得不是很踏实。
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自己和沈墨儒出现在了他们一起住过的凡间小院里。
梦里的沈墨儒穿着寻常的布衣,晚上有时候会回来的很晚,她怕他看不清路,总会提着一盏灯笼在门口等。
梦境碎片般闪过,许多画面模糊不清,只余下心头酸涩。
昏昏沉沉间,云惜月睁开眼,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喉咙干涩得发紧。
她披上外衣起身,走到外间,拎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冷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干涩感稍稍缓解,可梦里的场景却依旧在脑海中盘旋。
那些往事都过去了。
云惜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如今她有爱自己的父母,有未婚夫,他们都说她的未婚夫霍骁是个极好的人,霍家长辈也温和好相处。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像是黄鹂鸟的啼叫,婉转悦耳。
雾隐山现在是冬季,外面很冷,怎么会有黄鹂?
云惜月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温暖的春风带着花草的芬芳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