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更新时间:2025-12-17 09:50:35

马车在晨雾中驶入苏州城。

温润的青石板路倒映着天光,最终,车轮停在一处白墙黛瓦的宅院前。

门楣上悬着”陈府“二字,看到十分朴素、低调,但却另有一番风雅。

高曦月醒来时,人正躺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锦被里。

窗外是小桥流水,几枝红梅不甘寂寞,越过了墙头探进头来。

她怔怔地望着,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是梦还是自己真的来到了江南。

”娘娘醒了?“

一个吻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之中唤了回来。

是陈安。

他端着膳食停在床前,身上不再是那身刺眼的太监服饰,而是一袭干净的青布长衫,衬得他身形愈发的挺拔。

高曦月猛地坐骑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有些冰凉。

”我们……出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生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的梦境。

”出来了。“

陈安顺势坐在床边扶着她,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高曦月的心一下子放回原处。

”这里是苏州。“

陈安扶着高曦月慢慢地走到窗前把它推开,映入眼帘的一切风景正是江南独有的、还带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

没有宫墙。

没有侍卫。

只有远处船娘摇橹时,那吴侬软语的歌声,软软糯糯,飘入耳中。

高曦月扶着窗棂,泪水终于决堤,随后,无声滑落在地。

”自由了……“

她喃喃着,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刻入骨子里。

下一刻,她毫无征兆地转身,紧紧地抱住陈安。

”我们自由了!“

温软的娇躯撞入怀中,带着一丝幽香。

陈安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如同石头一般,张开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

他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这肢体接触……要命!

陈安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这才克制住自己,轻轻地推开高曦月。

”娘娘,您还没用膳呢!“

高曦月抹去泪水,破涕为笑眼角眉梢皆是新生后的明媚。

”错了……以后没有娘娘了。“

”叫我曦月。“

陈安垂下眼眸,避开她过于灼热的视线:”礼不可废。“

新的身份很快安排妥当。

京城里来的富商遗孀”月夫人“。携管家仆人前来江南定居。

高福做了明面上的大管家,茉心则是高曦月身边的管事嬷嬷。

陈安本来以为自己会被高曦月提为管家,没想到会被高曦月抢先一步安排了。

”高福熟悉庶务,对外应酬也便宜。“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像钩子一样,牢牢锁定这陈安。

”你,跟着我就行。“

于是,陈安成了府里最为特殊的存在,一个没有明确名分的”贴身随从“。

月华阁在观前街开了张。

铺面虽然不大,但陈设雅致,卖的是按陈安提供的法子改良过香露香粉。

”限量发售“、”会员制“、”试用装“……这些闻所未闻的经营法子,让月华阁的名号在苏州城内一炮打响。

贵妇千金们趋之若鹜,以能够用上月华阁的香品为荣。

高曦月也开始学着以”月夫人“的身份交际。

她本就在宫中浸淫多年,再加上陈安的教学,还是有她那一身仪态气度,很快在江南博得有些美名。

有时候,她会在自家水榭设宴,要合适的夫人们打对牌。

等并可散尽后,高曦月总会拉着陈安,眉眼弯弯地复盘今日的成果如何。

“原来,这外面的日子这么有趣啊!”

高曦月倚在朱红的栏杆边,晚风吹起她的一缕发丝。

“夫人开心就好。”

陈安将手中的披风盖在她肩头上,生怕她着了凉。

如今的日子,高曦月是真的过的很开心。

有时候侍弄花草,有时候跟着陈安调制香露,将每一天都过得十分惬意。

这日,高曦月和陈安在香房里忙了一个下午。

出来时,鼻尖上还沾了一点俏皮的香粉,像落了一瓣雪。

“你闻闻。”

她忽然凑到陈安面前,皓白的手腕几乎都要送到他鼻下。

“这新调的‘雪中春信’,是越来愈好了。“

一丝极淡的梅香,裹着她身上的温热气息,霸道地钻入陈安的鼻腔。

他只觉得头皮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很香。“

陈安的声音有些发紧。

离得太近了。

这距离已经超出主子和奴才的范围了。

高曦月见他这般模样却不依不饶的,又往前贴近,仰起脸,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着狡黠。

”仔细闻闻嘛~“

她吐气如兰。

陈安避无可避,只能僵硬地低下头,鼻尖几乎抵到高曦月的手腕上。

那一瞬间,他甚至能够看清楚她手腕上的细小绒毛。

”确实……很香。“

陈安仓促直起身体,脸像被火撩过一般,心跳也砰砰乱跳。

高曦月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和通红的脸颊,发出一声满足的轻笑,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陈安的耳廓。

………………

高曦月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着一头秀丽的青丝,茉心早就已经识趣地退下去了。

偌大个卧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今晚留下吧。“

高曦月透过面前的铜镜,看着坐在桌边的陈安。

”外面有野猫叫,我害怕。“

这个借口,这个月已经用了三次了。

”奴才就在外间守着。“

”那里有什么好守着的,而且外面这么冷。“

高曦月闻言放下手里的玉梳,转过身来。

”而且,床……够大,能躺下你!"

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陈安那紧绷的神经。

这谁顶得住啊!

最终,他还是没能扭过高曦月,只能和衣板板正正的躺在床前的脚踏上。

隔着一层床帐,听着帐内传来绵长而均匀的呼吸,陈安睁着眼,彻夜无眠。

府中的下人对此见怪不怪。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默认陈安就是这陈府的男主人,高曦月的入幕之宾。

这天夜晚,高曦月喝了点酒。

半醉半醒的被陈安扶回卧房,刚进去高曦月就脱掉鞋子,赤着脚,强势地靠近陈安。

“陈安,我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她不想如此下去了,一直这样地等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

“夫人,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我不在乎!”

“你明明对我也是心动的,为什么就不肯……”

高曦月的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进陈安心里。

我是心动,可我动不了啊!

陈安猛地抓住她那只在他心口点火的手,掌心滚烫得吓人。

“夫人,你该休息了!”

高曦月却顺势靠近他怀中,整个人都贴在陈安胸膛上,就像没骨头一般。

“那你抱我去。”

陈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大脑一片混乱。

坦白从宽?

告诉她,这具她所迷恋的身体中,住着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魂?

她会信吗?

最终,陈安还是抓住最后一丝理智,轻轻地将高曦月推开。

“奴才……去叫茉心。”

他被高曦月吓得落荒而逃地冲出房间,甚至还能够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