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新时间:2025-12-17 13:27:26

晚上,周伟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安之若今天点钱时那手速,还有看他时那眼神,都让他心慌。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她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女人判若两人。

上辈子她是什么样来着?

周伟明努力回想。

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含胸低头,好像直不起腰来一样。

他带她出去应酬,她缩在角落,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

别人多看她两眼,她就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后来他当上公安局长,需要个能撑场面的夫人,她却连基本的交际都不会。

为这事,他没少跟她置气。

可现在这个安之若……

周伟明眼前又浮现出她今天的样子。

明明还是那身宽大的麻布衣服,可脊背笔直。

看人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能把人看穿。

“不就是退个婚吗,至于像变了个人?”周伟明嘟囔着翻了个身。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安之若大概九岁吧,有次他看见她蹲在河边哭。

他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死死拽着衣领。

后来他娘悄悄告诉他,村里有个老光棍想对安之若动手动脚,幸好被她跑掉了。

从那以后,安之若就总是低着头走路。安婶子给她做的衣服也越来越宽大,还让她留了厚厚的长刘海。

周伟明唰地坐起身来。

所以……她不是天生就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是被吓坏了?才这样?

他想起安之若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她还没留刘海,一双凤眼水汪汪的,小脸白白净净地像年画上的娃娃。

村里那些挂着鼻涕的半大小子,总爱跟在她后头转悠。

周伟明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伟明,睡了吗?”门外传来他娘的声音。

“还没。”

王金花推门进来,压低声音:“你说安家说的那野人……要回来负责,是真的假的?”

周伟明皱眉:“谁知道呢。可能是安婶子为了面子瞎编的。”

“我就说嘛!”王金花笑得得意。

“什么穿的邋遢?肯定是野人!之若那丫头也是可怜,被野人碰过了,还被退婚了,以后怕是难找婆家……你说……”

“娘!”周伟明不悦。“别说了。”

王金花讪讪地闭了嘴,转而说起别的:“不过之若今天倒是挺利索的。以前都没发现,这丫头还挺有主见。”

她心里却盘算着:安之若被野人摸了,亲了嘴,还湿了身,被村里闲汉看透了,还被退婚了!刚好配她侄子,她侄子也就和两个寡妇钻过草垛子,娶安之若这样的,还有些亏了呢!

周伟明没接话。

是啊,太有主见了。要钱的时候一点不含糊,点钱的动作比供销社的售货员还熟练。

这哪还是上辈子那个连买瓶酱油都不敢抬头的女人?

六月初八一大早,周伟明在村口遇见了安之若。

她拎着个篮子,像是要去山上采野菜。

“之若。”他叫住她。

安之若停下脚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她的刘海被晨风吹起一角,露出光洁的额头:“周营长,有事?”

周伟明这声“周营长”叫得一愣。以前她都叫他“伟明哥”的。

“我……”

他也不知道叫她干什么。

“你要去采野菜?”

“嗯。”安之若把篮子换到另一只手,心里暗骂:MMP,真烦。

“周营长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周伟明和她面对面。

“之若,你……你是不是恨我?”

安之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周营长说笑了。钱货两清,我气都不生,恨你干嘛?我还要感谢你呢?谢你让我家发了个横财!”

周伟明瞠目结舌,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心里失落落地。

安之若真是开心:谢谢你这么早放弃原主,让她得以解脱被周家PUA的一生。

自以为攀上高枝?高枝那么好攀?白月光这么容易下凡尘还是白月光?

安之若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麻烦周营长和我保持距离!以后见面叫我安同志!毕竟你有妻子,我有对象,要有分寸感。”

离老娘远点,不想被渣男渣到!离得近了,还得扎自己,多么不划算!

周伟明愣了,看着安之若的背影,感觉心里有什么也越走越远。

她走路的样子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含胸低头,而是昂首挺胸,风姿绰约。

他错了?不,安之若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张倩倩的衣角。

周伟明越想越烦躁。

他倒要看看,那“野人”是啥样。

安之若上山名为采摘野菜,实际是锻炼身体,她要把21世纪的身手捡回来。

她专挑难走的小路走,时不时停下来压压腿,伸展腰肢。

林间的空气清新,预热后,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小跑起来。

半山腰的松树林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在捡柴禾。听见脚步声,他直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安同志?好巧啊。”

安之若停下脚步,一看是知青张友民。他在南山村呆了八年,是知青点里最年长的。

安之若看他一身白衬衫,心里很腻味:麻蛋,又是个来打她主意的!谁家干活穿白衬衫?

她也不点破:“张知青捡柴呢。”

她绕过他继续往上走,张友民却跟了上来。

“安同志,听说你退婚了?”

他快走几步与她并行:“周伟明那个人,我早就看出靠不住。”

安之若没接话,目光在草丛中搜寻着野菜,心里想:有毛病吧,你来的时候,他去当兵了,你咋看出来的?

张友民不死心:“要我说,这农村汉子都粗鄙,配不上你这样的。咱们知青好歹读过书,懂得心疼人……”

安之若懒得废话:“张知青,你有事直说。”

张友民又推了推眼镜,自以为自己很帅气,很是自得道:“安之若,你看我都二十八了,在村里也待了八年。也算和你青梅竹马。你被野人摸了,又被闲汉看光了,还被退婚了。

只有我不嫌弃你,我娶你吧。你要是跟了我,等我回了城,一定带你去享福!”

安之若气笑了:“呵,周伟红都看不上你,我会跟了你?”

“她啊,没眼光!眼睛被屎糊住了!”

张友民很嫌弃周伟红的样子:“你不一样,你名声这么差,只有我不在乎你被退过婚。等咱们结了婚,我让我爸在城里给你找个工作……”

“你真不要脸!你家要是有那能耐,你能在这呆这么多年?我要是想工作,什么样的我家里不能安排?”安之若嘲笑着打断他:“我结不结婚,跟谁结婚,不劳你操心。滚!”

张友民脸色阴郁,这是恼羞成怒了: “安之若,你别不识好歹。这村里除了我,还有哪个看得上你?村里人有我有文化?”

安之若掐了把马兰头扔进篮子,冷笑:“张友民,我告诉你,就算我这辈子不结婚,也轮不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臭表子!”张友民破口大骂:“一个被退婚的破鞋,装什么清高!老子今天生米煮成熟饭,看你嫁不嫁!

看着你其貌不扬,那天你被野人又亲又摸的时候,那胸脯是真圆真大……生双胞胎都够奶!……嗷……”

安之若上去就是一腿,把他踹得跪倒,再连着几个大耳光子,刮得张友民脸都肿了!

她眼神凌厉:“你再满嘴喷粪,我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你要胆敢去村里胡说八道,我让你一辈子回不了城!你试试看!”

张友民被打得眼冒金星:“你敢威胁我?我告诉你,我在县里可是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