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慢悠悠地走到院门口,并没有急着开门。
她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人。
穿着一身时髦的布拉吉连衣裙,腰身收得极细,脚上踩着一双在这个年代极其罕见的小皮鞋。
头发烫成了流行的卷发,扎着个红绸带,脸上还薄薄地施了一层粉。
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竹篮子,里面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
这副打扮,在这个灰蓝绿为主色调的年代,简直就像是一只花孔雀闯进了鸡群。
苏曼脑海里迅速搜索前世的信息。
林婉儿。
文工团的台柱子,大院里公认的“军花”,也是陆战的一号狂热追求者。
据说陆战还没受伤前,两家就有意撮合,只是陆战一直没松口。
现在陆战突然领证结婚,这位“预备役媳妇”怕是坐不住了。
苏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来示威的?
她拉开门栓,把门推开。
“哪位?”
苏曼靠在门框上,语气慵懒,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林婉儿显然没想到开门的会是这么个景象。
她原本以为,陆战娶回来的那个农村媳妇,肯定是个土里土气、唯唯诺诺的村姑。
可眼前的女人……
虽然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没有化妆,也没有首饰。
但那张脸,白得发光,五官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勾人的媚态。
更让林婉儿嫉妒的是,苏曼身上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松弛感。
这哪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简直比她这个文工团的台柱子还要有气场。
林婉儿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就被完美的假笑掩盖了。
“你就是苏曼同志吧?”
林婉儿提着篮子,并没有经过苏曼的同意,就自顾自地迈步往院子里走。
那种姿态,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苏曼只是个看门的保姆。
“我是林婉儿,文工团的。”
林婉儿站在院子中央,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弄脏了自己的皮鞋。
“我和陆大哥是老相识了,从小一起在大院里长大的。”
“听说陆大哥突然结了婚,我特意来看看。”
她特意加重了“突然”两个字,言下之意很明显: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陆战。
苏曼关上门,抱着双臂看着她在院子里演戏。
“哦,原来是林同志啊。”
苏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是老相识,怎么空着手就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呢。”
林婉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举起手里的篮子:“我这不是带了苹果吗?这可是特供的,平时很难买到的。”
“陆大哥最爱吃这个,以前每次我去他宿舍,他都要削给我吃。”
这是在炫耀过去的情分了?
苏曼心里好笑。
陆战那种直男,会给女人削苹果?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是吗?”
苏曼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
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嗯,确实挺甜。”
苏曼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过战哥现在不爱吃这个了,他说太酸,倒牙。看来林同志的消息有点滞后啊。”
林婉儿看着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心疼得直抽抽。
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托人买的!
本来是想给陆战留着的,结果被这村姑给糟蹋了!
“你……”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的几件军装上。
那是陆战昨天换下来的作训服,还没来得及洗。
林婉儿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哎呀,这衣服怎么还没洗?”
林婉儿夸张地叫了一声,走过去摸了摸那件满是泥点的军装。
“苏曼同志,你也太不贤惠了。”
“陆大哥平时训练那么辛苦,回来连件干净衣服都穿不上吗?”
她转过头,一脸优越感地看着苏曼教训道。
“我们做军属的,就是要照顾好男人的后勤。”
“你刚从农村来,可能不懂这些规矩。”
“算了,还是我来吧。”
说着,林婉儿竟然真的挽起袖子,就要去拿那个洗衣盆。
“陆大哥的衣服料子特殊,不能随便搓,得用巧劲。”
“以前他在宿舍的时候,衣服都是我帮他洗的,他只穿得惯我洗的衣服。”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
要是换个脸皮薄的,或者对自己男人不信任的,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气哭了。
但苏曼只觉得好笑。
这绿茶段位也不高啊,全是陈年老套路。
“慢着。”
苏曼几步走过去,一把按住了洗衣盆的边缘。
她嘴里还叼着半个苹果,眼神却冷了下来。
“林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这里是陆家,我是陆战的合法妻子。”
“我男人的衣服,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洗了?”
苏曼特意咬重了“外人”两个字。
林婉儿脸色一变,眼眶瞬间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苏曼同志,你这话太难听了。”
“我只是心疼陆大哥,想帮帮忙而已。”
“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互相帮助怎么了?你思想怎么这么狭隘?”
“互相帮助?”
苏曼冷笑一声,“那行啊,既然林同志这么热心肠,这么想表现。”
“那我这儿正好有件衣服,愁得不知道怎么洗呢。”
“既然你这么熟练,又是陆大哥的‘老相识’,那就麻烦你帮帮忙呗?”
林婉儿一听,以为苏曼服软了,立刻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就对了嘛。”
“拿来吧,不管多脏多难洗,我都能洗干净。”
“我可是专业的。”
苏曼把剩下的苹果核往墙角一扔,拍了拍手。
“等着。”
她转身进了屋。
林婉儿站在院子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心里暗自得意。
哼,农村来的就是好拿捏。
几句话就被镇住了。
等会儿把衣服洗了,等陆战回来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觉得苏曼懒惰无能,而自己贤惠温柔。
这对比,高下立判。
没过一会儿,苏曼出来了。
手里拿着个搪瓷盆,上面盖着一块毛巾。
她走到林婉儿面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透着一股子坏劲儿。
“林同志,接好了。”
“这可是战哥最贴身的衣物,一定要用‘巧劲’洗哦。”
林婉儿自信满满地接过盆子:“放心吧,交给我。”
她掀开毛巾。
下一秒。
林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接着寸寸龟裂。
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盆子里。
静静地躺着一条男士的大裤衩。
军绿色的。
不仅如此,那上面还带着某些不可描述的痕迹。
那是陆战昨晚换下来的。
“啊——!!!”
林婉儿尖叫一声,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把盆子扔在了地上。
“苏曼!你……你不要脸!”
林婉儿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死。
她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虽然心里惦记着陆战,但也只限于洗洗外衣、送送水果这种表面功夫。
哪里见过这么……这么私密的东西!
苏曼却一脸无辜地捡起盆子,拍了拍上面的灰。
“怎么了林同志?”
“不是你说要帮忙洗吗?不是说陆大哥只穿得惯你洗的衣服吗?”
“难道以前……你也帮他洗过这个?”
苏曼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天哪,原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你胡说!我没有!”
林婉儿急得都要哭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就在这时。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陆团长,这次演习你们团可是立了大功啊!”
“哪里哪里,都是战士们的功劳。”
熟悉的声音传来。
陆战回来了。
而且听动静,还不止一个人。
林婉儿脸色惨白,看着地上的大裤衩,又看了看即将推门而入的人群。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