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花在地上打滚,满身油腻,头发上还挂着几根鸡骨头,狼狈到了极点。
“杀人啦!当兵的杀人啦!”
“没天理啦!女婿打丈母娘啦!”
她一边嚎,一边偷眼去瞄陆战。
这男人看着面生,但那一身军装可是货真价实的四个兜,那是干部!
再看门口停的那辆大吉普车,还有陆战手里提着的那两瓶茅台酒。
赵桂花这种势利眼,脑子转得飞快。
这死丫头,难道真的攀上高枝了?
“闭嘴。”
陆战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走进堂屋。
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这一家人的心口上。
他把手里的烟酒往那张油腻腻的八仙桌上一顿。
“砰!”
两瓶茅台酒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吓得苏老三一哆嗦。
“这……这是……”
苏老三是个窝囊废,一辈子被赵桂花骑在头上,现在看到陆战这种气场强大的人,连话都说不利索。
“我是苏曼的丈夫,陆战。”
陆战拉过一条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
他并没有请苏曼坐,而是直接把苏曼拉到了自己身边站着,像是在宣示主权。
“今天回来,不是来听你们嚎丧的。”
“两件事。”
陆战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认亲。”
他指了指桌上的烟酒。
“东西带到了,礼数我们尽了。”
“第二。”
陆战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手伸向腰间。
“啪!”
一把黑洞洞的手枪,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枪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枪口正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赵桂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连门外看热闹的村民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枪!
真枪!
赵桂花原本还想撒泼讹钱,看到这玩意儿,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首……首长饶命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刚更是吓得尿了裤子,一股骚味在屋里弥漫开来。
陆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第二件事,断亲。”
苏曼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拍在桌子上。
“签了它。”
苏曼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从此以后,我苏曼跟你们苏家,再无瓜葛。”
“生老病死,互不干涉。”
“我不养你们的老,你们也别想再卖我一次。”
赵桂花一听这话,贪婪又战胜了恐惧。
断亲?那以后这摇钱树不就没了?
“不行!我不签!”
赵桂花壮着胆子喊道,“我是你妈!我养了你这么大,你说断就断?没门!”
“你嫁了个当官的就想撇下娘家?你个白眼狼!”
“这彩礼钱……这彩礼钱还没给够呢!”
她竟然还敢提钱。
苏曼气笑了。
她从兜里掏出昨天剩下的几十块钱,还有一把票证,直接甩在了赵桂花脸上。
“钱?”
“这些够不够买断那点所谓的养育之恩?”
“赵桂花,别给脸不要脸。”
“我男人脾气不好,这枪虽然没上膛,但要是走火了……”
苏曼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看向桌上的那把枪。
陆战很配合地把手搭在了枪柄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扳机护圈。
“咔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赵桂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钱有了,命要是没了,那还有什么用?
“签!我签!我这就签!”
赵桂花哆哆嗦嗦地抓起笔,在苏老三的搀扶下,在那张断亲书上按下了手印。
苏曼拿过断亲书,看了一眼那红红的手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两辈子了。
她终于摆脱了这个吸血的家庭。
“还有一样东西。”
苏曼收好断亲书,转身走进了里屋。
那是她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阴暗潮湿,堆满了杂物。
她凭借着记忆,走到墙角的一块松动的地板前。
从旁边拿起一把生锈的铁锹,用力撬开了地板。
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土坑。
苏曼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会儿。
掏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红木盒子。
这是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上一世,这个盒子被赵桂花发现了,里面的东西被拿去卖了,她连看都没看到一眼。
这一世,她终于拿回来了。
苏曼抱着盒子,走出房间。
“走吧。”
她对陆战说道。
这个家,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陆战收起枪,站起身。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赵桂花一家。
“以后要是再敢去大院骚扰苏曼。”
“我就不是来送礼的了。”
“我是来送终的。”
说完,他揽着苏曼的肩膀,大步走出了苏家大门。
吉普车重新发动,在一众村民敬畏又羡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车上。
苏曼紧紧抱着那个红木盒子,手指有些颤抖。
“打开看看。”
陆战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苏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上的铜扣。
“啪嗒。”
盒盖开启。
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
最上面,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子,在这个年代,这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但在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苏曼拿起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女人长得很美,眉眼间跟苏曼有七分相似。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照片的背景。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中式庭院。
高大的门楼,朱红的大门,还有门匾上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来。
陆战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只一眼。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吱——!!!”
吉普车猛地一个急刹车,轮胎在土路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苏曼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手里的照片也掉在了腿上。
“怎么了?”
苏曼惊魂未定地看着陆战。
陆战没有说话。
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上的门匾,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那个门楼。
那个样式。
甚至连门口那两座石狮子的位置。
他太熟悉了。
那是京城陆家的老宅!
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而那个门匾上的字,分明写着——“陆府”。
苏曼的生母,为什么会抱着孩子,站在陆家的老宅门口拍照?
难道……
陆战猛地转头看向苏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苏曼。”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娘……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