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被姜鹿笙这个儿媳妇摆了一道,闹了个大笑话的杨丽芬差点气饱了。
要不是桌上有她最爱吃的牛肚,她绝不会动筷子受这窝囊气。
谁让吃人嘴短?
但这色泽红亮,麻辣鲜香的牛肚炖土豆,嚼劲适中,劲道弹牙,花椒的微麻搭配豆瓣酱的微辣,鲜香浓郁口齿生香。
在初寒的季节来一顿……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口比她在大饭店吃的卤牛肚和拌牛肚都要满足。
“二嫂,你的手艺真好,你们南方姑娘都像你这么会做菜吗?”司文静清澈的小鹿眼满是崇拜。
“她们应该比我更会做。”
“二嫂,你这么远嫁过来,你家里人舍得你吗?”
“吃你的饭,哪来那么多话?不吃滚一边去。”司行舟忽然毫无征兆地吼了妹妹一嗓子。
好在司文静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在意,朝他做鬼脸,然后佯装生气不理他。
“哼,我让二嫂跟我睡,你就是个大坏蛋!大笨蛋!”
“你的嘴闭不上是吧?那就缝上……”
姜鹿笙看着兄妹俩斗嘴,倒是格外喜欢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子。
再看一旁默默吃饭,一句话不说的婆婆,她直想笑。
这位体面的老太太,想在儿媳妇儿面前立威,没成想儿子闺女齐拆台,这戏她一个人根本唱不起来。
所以只得作罢!
“妈,明天带小姜去添置几件过冬的冬衣,眼瞅就要下雪了,她那些衣裳根本扛不住。再就是婚宴的衣服看看还要不要买,您帮忙费点心。”
姜鹿笙扫了眼婆婆憋屈的眼神,想着打个巴掌还得给颗枣呢!
“婚宴的衣服我带来了,不用额外再买了,过冬的衣裳我也可以自己做,买的成衣价格高还不一定合适,婆婆您说是吧?”
杨丽芬不自在地瞥她一眼,然后露出一副还算她懂事的表情。
“嫂子你会踩缝纫机吗?”司文静好奇地问。
杨丽芬也面带怀疑看向她,她知道姜鹿笙是穷山沟出来的,缝纫机那种东西她见过吗?
让她意外的是,姜鹿笙点了点头:
“会的。”
她上辈子机缘巧合之下做了十年兽医,改革开放初期那几年,女兽医因为性别要遭受不少歧视,收入也比不上下海经商的那些人。
所以她干脆转行接触服装行业,从做衣服到学外贸英语,开始创业。
因为没有孩子和男人,她的事业做得很不错,可惜没到五十岁就被气死了,自己挣下的钱还便宜了薛彬那个龟儿子!
想到这里她又在心里把那龟儿咒骂了十遍,这辈子绝对没完!
司行舟看了眼客厅还有空位可以摆放缝纫机,“那你们明天打听一下,缝纫机要几张工业票,到时候安排一台……”
“净瞎忽悠,你要是会做衣裳,我名儿倒过来写。”杨丽芬不屑。
姜鹿笙笑了:“妈,那您可得准备好姓芬了……”
是夜,杨丽芬母女留在了家里过夜,她们要等两人办完婚宴才回去,司行舟还是选择了这两晚去宿舍睡。
隔天母女俩和姜鹿笙一起去吉城大百货采购。
打听了一下缝纫机需要八张工业券、一张指定缝纫机票。
价格在一百三到一百八不等。
暂时没带够券,只能下回再买。
姜鹿笙打算买一套碗碟,家里的碗太小了,司行舟添饭都费劲。
搪瓷碗需要工业券,陶瓷的倒是不需要票。
大号陶瓷碗五毛一个,她买了六个。
大菜盘一块五一个,大汤盆两块五一个。
她买了四个大菜盘,一个大汤盆。
看见旁边还有粗瓷砂锅,用来炖汤挺合适,价格和海碗一个价,她也买了一个。
再又看上了一个铜制的煤炭火锅炉,这东西有点贵,因为原料贵。
一个下来要二十。
铝制的便宜,但是缺货。
最后她还是买了,作为四川人,冬天怎么能离开火锅?
最后一共花了34块。
“不是自己挣的钱,花起来是半点不心疼。”杨丽芬在一旁暗暗咕叨。
“妈,以后我要是花我丈夫的钱,是不是也要被婆婆阴阳怪气啊?”司文静佯装不经意地问。
杨丽芬带入丈母娘身份后,张口就来:“花自己男人的钱天经地义,不给花钱还嫁他干啥?该花可劲花,不花白不……”
话说一半,反应过来直接噎住。
“你个死丫头在这儿给你妈下套呢?”
司文静挑眉耸肩:“您要是实在不高兴,就让二嫂把碗退了,咱们去就用石头槽子吃饭呗~”
“石槽子?你当喂猪喂驴呢?”
“那您还不把嘴闭严实了,您花爸的钱这些年了,还给姨妈花了那么多,也没见您心疼过啊!现在轮到别的女人花您儿子的钱了,这不就是一个轮回吗?大惊小怪……”
杨丽芬气得直喘气,她这是生了一窝啥报应啊?
一个两个的真是闹心!
姜鹿笙手里有之前司行舟给的贰佰,加上自己来时候剩下的二百多块,手里目前有460多块。
不多却也还够花,该买买该省省就是。
买了些生活用品,又买了一斤混纺毛线,用了10尺布票,花了10块钱。
过段时间大雪天,可以猫在家里打毛线打发时间。
很快就到了婚宴这天,姜鹿笙换上了红色薄棉袄,配套的高领红毛衣和黑色条绒直筒裤。
辫子用新买的红头绳绑上,喜庆又大方。
司行舟换了新军装和新皮鞋,挺拔利落。
因为政策要求,不能大操大办铺张浪费,司行舟更是要以身作则。
所以两人只是简单办了6桌婚宴,买了些花生瓜子和喜糖,再做了两三个硬菜,邀请告知了亲朋战友,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走个形式过场。
也算是给了姜鹿笙一个清清楚楚的名分。
更是把姜鹿笙正式介绍给亲友。
姜鹿笙挽着司行舟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周围全是带着祝福的、兴奋的起哄声。
更有人惊叹两人的登对,要他们当众亲一个。
这种肉麻事,司行舟自然是不可能干的。
司家人除了婆婆姑子,公公和大哥大嫂都来了。
敬茶的时候姜鹿笙看见了公公,一个和司行舟有着五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是个沉默寡言的工程师,他坐在主位,手因为紧张紧紧揪着膝盖的裤子。
姜鹿笙被人群簇拥着上去给公婆敬了茶,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大哥和大嫂。
大哥和婆婆更像一些,但看样子就是那种敦厚老实的人,大嫂一身洋气的厚呢子大衣,全程挂着笑。
可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跟自己男人嘀咕:“再漂亮、再风光也摆脱不了是个乡下人的事实。”
“是是是,你是城里人,你不是人。”
“姓司的,你骂谁不是人呢?……”
吃过饭,姜鹿笙被送回家属院等着闹洞房。
客厅一角已经摆上了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是司行舟昨天连夜让人拉回来的。
姜鹿笙说,她没有带嫁妆,所以对他这边有没有聘礼都不在意。
但司行舟说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无关其它,把家里需要的东西置办到位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晚上,赵文龙领着一群和他们关系非常铁的战友来闹洞房,各种荤段子听得姜鹿笙都脸红。
最后不出意外的被司行舟轰出去了,但出于待客礼仪,晚上还是要给他们准备一桌席,让他们喝点再走。
姜鹿笙换下红袄子亲自去给他们炸了一盘花生,又把上次剩下的半个牛肚做成了火锅,用粉条、魔芋片、豌豆荚、豆腐皮这些下着吃。
前天买的铜制火锅炉也派上用场了。
司行舟开了一瓶珍藏的茅子,五六个男人围炉涮锅子,边喝边聊,姜鹿笙就在房间里整理收到的礼物。
隔壁刘政委两口子,送了二十块钱,还有一条非常珍贵的桑蚕丝面料的真丝丝巾。
这东西目前主要用于出口创汇或供应特殊单位,民间流通极少,需要通过外贸系统或纺织厂内部关系才能弄到,是当下十分稀缺的珍贵布料。
赵文龙和苗桂英两口子同样送了二十块钱,还另外送了一对暖瓶,倒是实用性挺强。
司行舟的大哥大嫂,送了一块上海牌手表,他爸妈包了二百块红包。
还有一些领导、战友送了各种珍贵稀有的票券。
姜鹿笙心里感叹:“这才像结婚嘛!上辈子嫁给薛彬那个瘟桑,毛都没得一根,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