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站在深渊入口。
不是修辞,是字面意义上的“入口”。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垂直洞窟,向下延伸,深不见底。洞壁不是岩石,是某种暗沉、胶质的物质,像是冷却的熔岩,又像是无数年积累的炼金废料凝固成的痂壳。表面有细密的、缓慢蠕动的纹路,像脉搏,也像某种巨大生物在沉睡中的呼吸。
空气浓稠得能拧出水——但不是水,是毒。多种毒气混合的、呈现出浑浊灰白色的雾气,在洞窟中翻滚、沉降。雾气触及皮肤,带来针刺般的灼痛,吸入一口,喉咙就像被砂纸打磨过。
这里没有光,只有洞壁那些胶质物质自身发出的、暗淡的暗紫色荧光,像坏死的细胞在苟延残喘。冷月打开手电——杰斯特地准备的抗腐蚀海克斯手电,光束刺破雾气,照向下方。
光束在雾气中衰减,能见度不足二十米。看不到底,只有更深的黑暗,和黑暗中隐约传来的、非人的声音。风声?水声?还是……呜咽?
冷月握紧手中的登山索——也是特制的,绳索内部编入了细金属丝,更牢固,一端固定在入口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检查了装备:背囊里有三天份的高能量压缩饼干和水(加了抗毒药剂),简易急救包,几个荧光棒,一把信号枪。腰间是金克丝给的金属盒子,跳跳枪。怀里贴身放着那块从观察者项圈上拆下的、已经烧毁的海克斯核心碎片——维克托说也许有用,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
查克拉仍然被封锁。经络的损伤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痛。但他没时间休养了。地脉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比在基地时清晰十倍。那沉重的、缓慢的脉动,像巨兽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让洞壁的胶质物质跟着震颤,掉落细碎的渣屑。
深渊,活着。或者说,正在醒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浅吸,减少毒气摄入——将登山索的安全扣扣在腰带上,开始下降。
绳索下降是技术活,他前世在建筑工地学过,但那是安全的环境,这是地狱。洞壁湿滑,那些胶质物质表面分泌着粘液,脚很难找到着力点。他只能靠双臂和腰力,一点点向下挪。
下降十米,二十米。雾气更浓了,暗紫色的荧光也更亮,但光源不在洞壁,在……雾气本身?雾气中有细小的发光颗粒,像尘埃,但会动,像有生命的浮游生物。
冷月警惕地避开那些发光颗粒。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但在地沟,会发光的东西通常都不友好。
下降到三十米时,第一个危险出现了。
不是生物,是“流”。从洞壁裂缝中,突然喷涌出大股暗绿色的液体,像瀑布,倾泻而下。冷月紧急横移,但还是被溅到几滴。液体落在防护服上,立刻“滋滋”冒烟,腐蚀出几个小洞。落在裸露的手背皮肤上,灼痛钻心,皮肤瞬间起泡、溃烂。
强酸。浓度极高的炼金废酸。
他咬牙,用急救包里的碱性中和剂涂抹伤口,疼痛稍缓,但皮肤已经留下了永久的疤痕。防护服破损,毒气渗透进来,呼吸更困难了。
不能停。他继续下降。
五十米。绳索的长度已经用了三分之一。下方传来水声——不是清流,是粘稠液体流动的、令人不安的汩汩声。手电照去,看到下方不远处,洞窟在此处变得开阔,形成一个巨大的、倾斜的“平台”。平台表面不是岩石,是……某种胶质和金属废料混合成的、像沼泽一样的物质,表面冒着气泡,气泡破裂时释放出彩色烟雾。
平台边缘,堆积着东西。不是垃圾,是……残骸。
冷月瞳孔收缩。
是机甲的残骸。至少十几具,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破损严重,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撕碎、压扁、融化。有的还保留着人形轮廓,但装甲扭曲,露出内部烧焦的线路和干涸的冷却液。有的已经彻底变形,和洞壁的胶质物质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机械,哪些是血肉。
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是单方面的屠杀。
冷月小心地降落在平台边缘相对坚实的地面。脚踩上去,地面微微下陷,像踩在腐烂的肉上。他解开安全扣,谨慎地靠近一具相对完整的机甲残骸。
机甲大约三米高,外装甲是暗灰色,有某种他不认识的徽记——一个被斜线划掉的眼睛。驾驶舱的舱盖被暴力撕开,内部……是空的。没有驾驶员,只有干涸的、暗红色的污渍,和一些……碎骨?
他检查机甲武器。肩部是双联装机炮,但炮管熔化变形。手臂是动力爪,但爪尖断裂。背后有喷射背包,但燃料罐被洞穿。
是什么东西,能这样摧毁一支机甲小队?
冷月看向平台深处。那里,胶质沼泽更浓稠,气泡更多。沼泽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起伏,像呼吸。
他不想过去。但地脉之心,就在那个方向。感知中,那个纯净的能量源,就在沼泽深处,被重重污染包围。
必须过去。
他从背囊里取出几块轻质金属板——维克托准备的,说是“临时浮板”,用高强度合金制成,密度低,能浮在粘稠液体表面。他将板子铺在沼泽上,测试承重——还行,虽然会下沉几厘米,但不会沉没。
他开始铺设“浮桥”,一步步向沼泽中心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金属板在脚下摇晃,沼泽下的气泡在板子边缘破裂,喷出毒烟。手电光束在浓雾中切割,能见度只有十米。
走到一半时,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水声。是……低语。无数个声音重叠的低语,模糊,混乱,充满痛苦和怨恨。低语从沼泽深处传来,从洞壁传来,从雾气中传来,甚至……从他脑海里传来。
“痛……”
“好痛……”
“为什么……”
“杀了我……”
炼金怨念。不是集合体,是分散的、游离的怨念残响,被深渊的环境束缚,无法消散,在这里永恒地哀嚎。
冷月咬牙,集中精神,抵抗低语的侵蚀。他想起地脉记忆的话:“深渊是所有污染的源头,也是所有痛苦的归处。”
继续前进。低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针对性。
“你……也要变成我们了……”
“下来……陪我们……”
“这里……很温暖……”
冷月脚步一顿。他看到,前方的沼泽中,有东西在“生长”。不是植物,是人形。胶质物质向上隆起,塑造成模糊的人体轮廓,有头,有四肢,但没有五官。这些人形挣扎着,想要从沼泽中爬出,但爬到一半就溃散,重新融入沼泽,然后新的又长出来。
无穷无尽。
他加快脚步。金属板在脚下吱呀作响,随时可能断裂。
终于,他看到了。
沼泽中心,有个相对干净的“小岛”。说是小岛,其实只是几块凸起的岩石,表面相对干燥,没有胶质覆盖。岩石中央,长着一簇……晶体。
地脉之心。
拳头大小,不规则的深蓝色晶簇,即使在如此污浊的环境中,依然散发着纯净的、柔和的蓝光。光芒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那些胶质物质在光照下畏缩、退却,不敢靠近。晶簇内部,光在流动,像有生命的血脉在搏动,与地脉的震动频率隐隐共鸣。
找到了。
但就在冷月踏上小岛的瞬间——
“嗡……”
整个沼泽,突然静止了。
气泡停止破裂。低语戛然而止。那些人形塑像僵在半空。
然后,沼泽开始沸腾。
不是温度上升的沸腾,是“活化”。整个沼泽,所有的胶质物质,开始向中心涌动、汇聚、隆起。一个巨大的、由污泥、残骸、怨念凝聚而成的形体,在冷月面前逐渐成形。
十米高。没有固定形态,表面不断蠕动、变化,时而露出机甲碎片,时而浮现扭曲的人脸,时而伸出由废金属拼接的触手。形体的“头部”,是无数张痛苦面孔的聚合,那些面孔的嘴在无声地开合,像是在重复生前的诅咒。
深渊的守卫。或者说,深渊本身的“免疫系统”。
冷月后退一步,背靠岩石。他的手按在腰间的金属盒子上——金克丝的“终极玩具”。但金克丝没说怎么用,只说“打开它,扔出去”。
他该用吗?在这里?在这个封闭空间?爆炸的冲击波可能会引发塌方,可能会毁掉地脉之心,可能会让整个深渊提前暴动。
但不做点什么,他马上就会死。
巨型污泥怪完全成形,它“看”向冷月——如果那无数张面孔同时转向能算“看”的话。然后,它抬起一条由机甲残肢拼接成的“手臂”,手臂前端是动力爪的碎片,狠狠砸下!
“土遁·土流壁!”
冷月本能地结印,但查克拉被封锁,忍术失败。他只能向侧方扑倒。
“轰!”
动力爪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岩石崩裂,碎屑飞溅。冲击波将他掀飞,重重撞在另一块岩石上,背脊剧痛,眼前发黑。
不能再用忍术了。他咬牙爬起,抽出跳跳枪,对准污泥怪的“头部”扣下扳机。
“砰!”
彩色子弹射出,击中一张痛苦面孔,弹开,击中另一张,再弹开……子弹在污泥怪头部弹跳了七八次,打穿了几个孔洞,流出黑色的脓液。但污泥怪太大了,这点伤害微不足道。而且,被打穿的孔洞迅速被周围的胶质物质填补,愈合。
污泥怪的另一条“手臂”扫来,这次是条粗大的、由管道和电缆纠缠而成的触手。冷月再次翻滚躲开,触手扫过岩壁,留下深深的凹痕。
不行。常规武器无效。地形不利。查克拉用不了。
绝境。
但冷月没有绝望。他看向地脉之心。纯净的蓝色光芒,在如此污浊的环境中,如此耀眼。如果能碰到它,如果能引导它的能量……
他冲向地脉之心。污泥怪似乎察觉他的意图,整个躯体向前倾轧,像一堵污秽的墙,要将他连同地脉之心一起压碎。
来不及了。
冷月做出了决定。他掏出金属盒子,拉开上面的卡扣——金克丝没说怎么开,但这盒子设计简单,只有一个卡扣。
盒子打开了。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火光。只有……一张纸条,和一个小小的、发光的蓝色晶体,只有拇指大,形状完美,像缩小版的地脉之心。
纸条上,是金克丝歪歪扭扭的字:
“新玩具!如果你打开这个,说明你遇到打不过的坏东西了!这个是我从你的大水潭里‘借’的小石头,会发光!我试过了,把它和我的炸弹放一起,炸弹会变得特别——亮!特别——响!所以我想,如果把它扔出去,会不会也特别厉害?试试看!要是死了别怪我哦!——金克丝❤”
地脉之心的碎片?金克丝从地脉支点水潭里“借”的?还把它和炸弹放一起测试过?
这个疯子……
但没时间骂了。污泥怪已经压到头顶。冷月抓起那个发光的蓝色小晶体,用尽全身力气,扔向污泥怪。
晶体在空中划出蓝色的轨迹,击中污泥怪躯体的中心。
然后——
静默。
不是爆炸前的静默,是能量的静默。时间像停止了一秒。
接着,蓝色晶体亮了起来。不是柔和的光,是刺眼到极致的、纯粹的蓝白光芒,像超新星爆发。光芒以晶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污泥怪的身体——那些胶质物质、金属残骸、痛苦面孔——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无声地消散、蒸发。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波,只有光的净化。
冷月下意识闭眼,但强光穿透眼皮,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痕。他能感觉到,光芒中蕴含的,是极度浓缩、极度纯粹的地脉能量。金克丝说得对,她和炸弹放一起测试过——但炸弹只是“载体”,真正起作用的,是地脉能量本身的“净化”属性,对一切污染物质的绝对排斥和消解。
光芒持续了大约五秒。
五秒后,光芒消散。
冷月睁开眼,眼前空无一物。
污泥怪消失了。不是被打散,是被彻底净化,连灰烬都没留下。周围的沼泽,被清出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干净的圆形区域。区域内的胶质物质全部消失,露出下面黑色的、光滑的岩层。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些,毒气浓度明显下降。
只有地脉之心还在原地,蓝光依旧。
而那个小晶体……也还在。悬浮在半空,光芒暗淡了许多,但依然在发光。它缓缓飘向地脉之心,像游子归乡,融入那簇晶簇中,成为其中新的一根晶体。
冷月怔怔地看着。他明白了。金克丝“借”走的是地脉之心自然脱落的碎片,是地脉能量自然凝结的“种子”。她无意中创造了一个“净化炸弹”,用最纯粹的生命能量,对抗最极致的污染。
这个疯子,用最疯狂的方式,救了他一命。
他走到地脉之心前,伸手,小心地触碰晶簇。晶体冰凉,但内部温暖。触碰的瞬间,他能感觉到,体内被封锁的查克拉,有了轻微的松动。地脉能量在共鸣,在尝试修复他被损伤的经络。
但时间不够。他需要带走它。
他从背囊里取出维克托特制的“收容匣”——一个金属方盒,内部衬着柔软的绝缘材料,能隔绝能量外泄。他将地脉之心小心地放入,合上盖子。盖子合拢的瞬间,他能感觉到,整个洞窟的震动,加剧了。
地脉之心被移动,打破了此地的能量平衡。深渊的暴动,在加速。
必须立刻离开。
他收起收容匣,转身跑向浮板。但刚踏上浮板,整个平台,不,是整个洞窟,开始剧烈震动!
“轰隆隆——!”
不是之前的脉动,是真正的、狂暴的地震。洞壁的胶质物质大片剥落,露出下面扭曲的岩层。上方的岩石开始崩塌,巨石如雨落下。沼泽沸腾,更多的污泥怪在凝聚,但还没成形就被震动撕碎。
深渊,彻底苏醒了。
冷月冲向绳索。一块巨石砸在他前方,浮板断裂,他坠入沼泽。粘稠的胶质物质裹住他,向下拉扯。他挣扎,但使不上力。查克拉被封,体力耗尽,刚才的爆炸虽然净化了污泥怪,但强光冲击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不能。
他咬破舌尖,剧痛刺激神经,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挣脱胶质,扑向绳索。抓住!向上爬!
但绳索在震动中剧烈摇晃,上方不断有碎石落下,砸在他头上、肩上。他咬牙,不管不顾,只是向上爬。一米,两米,十米……
下方,沼泽中,一个比刚才大十倍的、由整个沼泽凝聚而成的超巨型污泥怪,正在成形。它伸出无数触手,抓向冷月。
冷月低头,看到那些触手,看到了触手上密密麻麻的痛苦面孔,看到了深渊的“眼睛”——在沼泽最深处,一个巨大的、缓缓睁开的、由黑暗和污秽凝聚而成的眼睛,正看着他。
“来吧……”无数声音重叠的低语,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成为我们……成为深渊……”
冷月闭上眼睛,不再看,只是爬。
但触手太快了。一条触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向下拉扯。力量巨大,他单手几乎抓不住绳索。
就在这时——
“嗖——!”
一道蓝色的身影,从上方急速降下!
金克丝!
她没用绳索,是直接跳下来的!双手各持一把造型夸张的钩爪枪,钩爪钉在洞壁,她像人猿泰山一样荡下来,一脚踹在抓住冷月的那条触手上。
“放开我的新玩具!”
触手被踹得一晃,但没松。金克丝怒了,从背后掏出那把鲨鱼火箭筒,对准触手根部——
“轰轰轰!”
三连发!火箭弹炸断触手,污秽的液体喷溅。金克丝荡到冷月身边,单手抓住他,另一只手射出钩爪,钉在上方岩壁。
“抓紧啦!云霄飞车启动!”
钩爪收缩,两人急速上升。下方,超巨型污泥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更多触手追来。但金克丝的速度太快,触手追不上。
上升,上升。震动在加剧,整个洞窟在崩塌。巨石如雨,金克丝在空中灵活地闪转腾挪,躲开落石,钩爪不断射出、收缩,像人形蜘蛛,在崩塌的地狱中穿梭。
冷月被金克丝夹在腋下,看着下方越来越远的深渊,看着那个巨大的黑暗眼睛缓缓闭合,看着整个深渊入口在崩塌中被掩埋。
终于,他们冲出了洞窟,回到了相对稳定的上层通道。
金克丝放下冷月,自己也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她脸上全是黑灰,衣服破了,身上有擦伤,但眼睛亮得惊人。
“刺……刺激!比炸皮城议会大楼还刺激!”
“你……你怎么来了?”冷月喘着气问。
“我无聊嘛!”金克丝说,“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需要帮忙!看,我说对了吧!”
她从腰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扔给冷月:“喝!我从莉亚阿姨那儿偷的!说是能解毒!”
冷月接过,喝下。液体苦涩,但入喉清凉,确实缓解了喉咙的灼痛。是莉亚用草药配制的解毒剂。
“基地……怎么样了?”
“还好啦!就是震动得更厉害了,大家都躲到最坚固的地方了。杰斯和维克托在拼命搞那个什么原型机,说是只要你带地脉之心回来,就能马上用。”金克丝凑近,好奇地盯着冷月背上的收容匣,“这就是那个会发光的石头?我看看?”
“不能打开。”冷月按住她的手,“能量会外泄。我们必须立刻回去。”
“好呀!不过回去前……”金克丝咧嘴笑,从背后掏出个小本子,快速记录,“今天救了新玩具一次!还看到了大泥巴怪!还玩了高空飞人!好玩程度:★★★★★★★★★★!爆炸不够响,扣一星,九星!”
她合上本子,蹦起来:“走啦走啦!回去看魔术!你答应我的!”
冷月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感激,困惑,还有一丝……温暖。
这个疯子,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用最疯狂的方式,做最正确的事。
他撑起身,跟上去。地脉之心在收容匣中微微震动,与整个地脉网络的暴动共鸣。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深渊最深处,那个刚刚闭上的黑暗眼睛,又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缝中,不是黑暗,是纯粹的、贪婪的、饥饿的……
渴望。
“同类……”深渊的意识,在污秽中低语,“你的味道……我记住了……”
“我们会再见面的……很快……”
震动,传遍了整个祖安。
皮城,议会大厦的紧急会议室,警报声响成一片。
“深渊能量读数突破极限!预测暴动时间——二十四小时内!”
“清洁协议投票!现在开始!”
混乱,恐慌,决策。
而在祖安地沟,冷月和金克丝在崩塌的通道中狂奔,奔向那个也许能拯救一切,也许什么都拯救不了的小小基地。
地脉之心在他们手中,发着光。
像黑暗地狱中,最后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