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更新时间:2025-12-18 05:35:38

二狗昏迷了三天。

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中药味——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出租屋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围在床边的三张脸:林默的黑眼圈更深了,陈九的头发乱得像鸡窝,楚瑶的眼睛红肿着。

“我……”二狗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别说话。”楚瑶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你灵力透支太严重,陈九用了家传的‘固本培元汤’,林默全天监控你的生命体征,我……我负责看着你别死。”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二狗看到三人眼中同样的疲惫和担忧。

“阵法……”二狗又问。

“破了。”林默调出平板电脑,“周玄通遁走,但他那七个护阵者也受伤不轻。七星阵的反噬让东区地气出现短暂紊乱,不过我们这几天已经做了初步修复。”

屏幕上显示着能量波动图,原本狂暴的曲线已经趋于平缓。

陈九补充道:“李总把尾款打过来了,还多加了百分之二十。她说公司那几个辞职的高管,这周又都回来了,症状也减轻了。”

楚瑶抿了抿嘴:“我爸……周玄通那边没有动静。但他留下的笔记里,有些东西我看不懂,可能涉及更深的秘密。”

二狗慢慢坐起来,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了,但至少还活着。他看着这三个并肩作战的伙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们。”他说。

“谢什么。”林默推了推眼镜,“你是队长,队长的命就是团队的命。这是我们这两天达成的共识。”

陈九点头:“没错。我们守脉人,第一条规矩就是——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

楚瑶轻声说:“你昏迷的时候,我们轮流守夜。林默做了个警报系统,一有异常就通知所有人;陈九翻遍了家传医书;我……我把周玄通留下的所有笔记都整理了一遍,找到些可能有用的东西。”

二狗看着他们,眼眶有点热。他想起自己在房产中介的日子,被同事排挤,被店长骂,一个人吃泡面过生日。那时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群人为他守夜。

“我饿了。”二狗突然说。

三人都愣了,然后一起笑了。

“等着,给你煮粥。”楚瑶起身去厨房。

“我去买点菜,得补补。”陈九说。

林默留下,给二狗看这几天的数据记录。二狗一边看,一边注意到林默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有一道裂痕。

“这是……”

“阵法反噬的时候,设备过载了。”林默不在意地说,“小事,能修。”

二狗没说话,但他知道,那道裂痕代表着什么——在他昏迷时,他的队友们不仅守着他,还在处理阵法留下的烂摊子,保护这座城市。

那天晚上,四人围坐在小桌前,吃了一顿简单的火锅。食材是陈九从菜市场精心挑选的,汤底是楚瑶用中药材调配的,林默甚至还弄来了一小瓶米酒。

“庆祝二狗复活!”陈九举杯。

“也庆祝我们守脉人第一次团队作战胜利。”林默接话。

“庆祝……”楚瑶顿了顿,“庆祝我们都还在一起。”

四只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在小屋里回荡。

吃了一会儿,二狗突然说:“我们应该正式立个誓。”

“什么誓?”

“永不放弃队友的誓。”二狗认真地说,“不只是嘴上说说,要有个仪式。”

陈九眼睛一亮:“这个我熟!我们陈家有拜师仪式、出师仪式、传承仪式……就是没有团队誓言仪式。我们可以自己创一个!”

林默放下筷子:“需要准备什么?”

“简单点。”二狗想了想,“每个人带一件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明晚,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二狗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看看我们守护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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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四人来到了“观山阁”——一座位于城市西郊山顶的古塔。这里不是最高建筑,但视野最好,能看到整座城市从灯火辉煌到渐渐沉寂。

爬了三百多级台阶,二狗还有些喘。但站在塔顶,夜风拂面时,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城市在脚下铺展开来,像一片璀璨的星海。东区的高楼,西区的老宅,南区的商圈,北区的工厂。每一盏灯后面,都是一个家庭,一个故事。

“开始吧。”二狗说。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破得不能再补的旧背包——从老家背出来的,跟了他三年,装过泡面、房产资料、风水用具,也装过梦想和眼泪。

“这是我的起点。”二狗说,“背着它的时候,我一无所有,但也没放弃过。它提醒我,无论走多远,不要忘了为什么出发。”

林默拿出的是那台屏幕碎裂的平板电脑:“这是我的工具和武器。我用它分析数据、制定计划、破解系统。它裂了,但还能用——就像我们,受伤了,但还能战斗。”

陈九捧出的是那本最古旧的家传手抄本,书页泛黄,边角磨损:“这是我陈家的根。三百年的传承,到我这里差点断了。但现在,它有了新的意义——不是一个人死守的旧纸堆,而是一群人前行的路标。”

楚瑶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断裂的玉簪。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她声音很轻,“她去世得早,周玄通收养我,但从不让我提她。他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但现在我知道了——有些过去不能忘,因为它决定了我们是谁。”

四件物品摆在一起:破背包、裂平板、旧古书、断玉簪。

寒酸,残缺,但却有种奇异的力量。

二狗率先伸出手,掌心朝上:“我,张二狗,在此立誓:无论前路多难,无论敌人多强,我永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你的伤就是我的伤。”

林默的手叠上去:“我,林默,立誓。数据可以计算风险,但不能计算情义。我的技术和理性,永远为守护队友而用。”

陈九的手用力压上:“我,陈九,立誓。陈家的传承不是古董,是责任。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新家人。”

楚瑶的手最后放上,微微颤抖:“我,楚瑶,立誓。我曾经迷茫过,逃避过。但今天,我选择站在这里,站在光明这边。永不背弃,永不放弃。”

四只手紧紧叠在一起,掌心贴着掌心,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和脉搏。

夜风吹过塔顶,带着远方的喧嚣和近处的宁静。

“守脉人,”二狗轻声说,“正式成立。”

誓言简单,没有华丽的辞藻,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落在心里,生根发芽。

下山时,已是深夜。走到山脚,二狗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楚瑶问。

二狗看着不远处的路口,那里有个简陋的夜宵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收拾桌椅。在二狗眼中,老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长期行善积德才有的“功德光”。

但奇怪的是,金光之中,缠绕着一丝顽固的黑气。

“那个人……”二狗皱眉,“有点特别。”

陈九凝神看去:“确实。金光护体,但煞气缠身。而且那煞气……是‘官煞’,他惹上官司了?”

四人走近夜宵摊。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背有些驼,但动作利索。摊子上挂着简陋的招牌:“老刘炒饭”。

“几位吃点啥?”老人抬头,脸上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皱纹,但笑容真诚,“炒饭、炒粉、汤面都有,价格实惠。”

“四份炒饭吧。”二狗说,“多加蛋。”

等饭的时候,二狗和老人闲聊起来。老人叫刘建国,在这条街摆摊十年了。问起为什么这么晚还不收摊,老人苦笑:“能多挣点是一点,最近……有点难。”

“遇到麻烦了?”陈九问得直接。

刘建国看看他们,叹了口气:“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房子要拆了。”

原来是老城改造项目,刘建国住的那片老房子都在拆迁范围内。大多数邻居都签了协议搬走了,只剩他一家不肯搬。

“不是我要当钉子户。”刘建国炒着饭,锅铲翻飞,“是我那房子……不能拆。拆了,要出大事。”

“什么大事?”楚瑶问。

刘建国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说了你们也不信。反正,开发商来找我好几次了,软的硬的都来过。昨天还来了个什么风水先生,说我的房子压了什么‘煞’,必须拆。我不信他那套。”

二狗心中一动:“您家在哪?我们能去看看吗?”

刘建国打量他们:“你们是……”

“我们是做环境咨询的。”林默递上名片,“专门解决一些……特殊的问题。”

刘建国接过名片,看了半天,最后说:“行吧,反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明天上午,你们来我家看看。”

他写下地址,四人吃完炒饭,付钱时,二狗多塞了一百块。

“多了多了。”刘建国忙说。

“就当定金。”二狗笑笑,“明天见。”

离开夜宵摊,走出一段距离后,陈九先开口:“那老人没说谎,他房子肯定有问题。”

“而且和风水有关。”楚瑶补充,“周玄通的人已经去过了,说明开发商请了他。他想拆那房子,一定有原因。”

林默已经在查资料:“那片老城区规划改造成商业步行街,刘建国的房子在规划图的正中央。如果他不搬,整个项目就得改设计,损失很大。”

二狗回头,看着远处夜宵摊那盏孤零零的灯:“明天去看看。如果真是风水问题,我们解决。如果是开发商欺负人……我们也得管。”

“守脉人”的第二件委托,就这样意外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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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四人按地址找到了刘建国的家。

那是一片即将拆迁的老街区,大多数房子已经人去楼空,墙上画着大大的“拆”字。只有最里面的一栋两层小楼,还飘着炊烟,门口种着几盆茂盛的绿植。

小楼很旧了,青砖灰瓦,木门木窗,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奇怪的是,以这栋楼为中心,周围五十米内的植物都长得格外好——野草都比别处高一头。

刘建国迎出来,带他们进屋。屋里陈设简单,但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气场。

“就是这里了。”刘建国说,“我在这住了四十年,我爹我爷也住这里。开发商说这房子老朽了,该拆了。但他们不知道……”

他带着四人走到后院。后院不大,但中央有一口古井,井口用青石垒成,已经封死了。

“这口井,打我记事起就没用过。”刘建国说,“但我爷爷临终前交代,这井不能动,房子不能拆。他说,井下面……压着东西。”

二狗走到井边,手掌按在青石上。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不是煞气,是地气,纯净而强大的地气,从井底深处涌上来。但这股地气被一种古老的方式“锁”住了,只能缓慢释放,滋养这一小片土地。

更让二狗震惊的是,他在井口“看”到了岁月的痕迹:一百年前,一位风水师在这里布下阵法,将一股躁动的龙脉分支引导至此,用井镇住,化煞为吉。

如果井被破坏,阵法失效,那股被镇压百年的地气会瞬间爆发,威力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

而且,阵法与刘家的血脉相连——刘建国祖上,就是那位风水师的后人。这也是为什么刘建国本能地觉得不能拆。

“您爷爷说得对。”二狗收回手,脸色凝重,“这口井,真的不能动。动了,这整片区域都可能出事。”

刘建国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但开发商不信,那个风水先生还说我是迷信……”

“那个风水先生是不是姓周?”楚瑶问。

“对对,周大师,很有名的那种。”

果然。

“他想拆这房子,不是为了开发商。”陈九冷笑,“是为了这口井下的地气。如果能释放出来,他能用特殊方法吸收,修为大涨。”

林默已经用设备扫描了井周围:“地下有强烈的能量反应,但被一种……类似结界的结构约束着。如果强行破坏,能量释放相当于三吨TNT。”

刘建国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二狗思考片刻:“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加固阵法,让谁也动不了;第二,我们慢慢引导地气释放,化整为零,既不影响拆迁,也不破坏地脉。”

“我选第二个。”刘建国毫不犹豫,“我不能因为我一家,耽误整个片区的发展。只要不影响大家,我愿意搬。”

这个朴实的老人,自己生活困顿,想的却是不能耽误大家。

二狗心中感动:“刘爷爷,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而且,我有个提议。”

“什么?”

“您这炒饭手艺,不该埋没。”二狗说,“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帮您在新区找个店面,开个小餐馆。守脉人,第一个赞助项目。”

刘建国愣了,然后眼圈红了:“你们……你们真是好人。”

离开刘家时,二狗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小楼。在晨曦中,它破旧但挺拔,像刘建国这个人。

“接下来会很忙。”二狗对队友们说,“要研究古阵法,要制定引导方案,还要对付可能来捣乱的周玄通。”

“怕什么。”陈九伸了个懒腰,“我们可是立过誓的。”

楚瑶点头:“而且,这次是为了保护一个好人。”

林默推了推眼镜:“数据测算和方案设计交给我。另外,我建议我们扩大团队——刘爷爷的事提醒我们,城市里可能还有更多这样的‘钉子’,需要一个个去发现,去保护。”

二狗笑了:“好啊。守脉人,本来就不该只有我们四个。”

四人走在清晨的老街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还很长,钉子还很多。

但有了誓言,有了彼此,有了越来越多的同行者。

再长的路,也能走下去。

再硬的钉子,也能拔出来。

因为他们是守脉人。

守护地脉,也守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