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更新时间:2025-12-18 06:00:54

光头敲引擎盖的声音还在空气里震荡,像钝刀子刮骨头,一下下磨着人的神经。

SUV里一片死寂。张昊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捏得发白,皮肤下青色血管突突直跳,能清晰看到血液在里面急促流动。王旭半张着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钉在了座位上,连眨眼都忘了。后座上,陆泽安能听见陈宇牙齿打颤的细碎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还有林薇压抑的、从鼻腔里挤出来的急促呼吸——她左臂的伤还在渗血,新缠的纱布已经透出暗红,血渍顺着胳膊往下滑,滴在座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陆泽安自己的后背绷得像块铁板,缝线的地方传来一阵尖锐刺痛,像有根细针在反复扎刺,让他瞬间从混沌中清醒。他目光扫过车外那七八个人,最后定格在光头脸上那道疤上。疤太深,从眼角一直拉到下颌,把整张脸扯得歪斜,笑起来时嘴角向上吊,像个做工粗糙的劣质玩偶,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下车。”光头又敲了一下引擎盖,刀背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刺耳得让人牙酸,耳膜嗡嗡作响。

没人动。

光头挑了挑眉——或者说,他那道疤旁边的皮肉向上堆了堆,形成一个怪异的褶皱。“听不懂人话?”他侧过头,朝后面扛猎枪的瘦高个扬了扬下巴,“麻杆,教教他们怎么听话。”

叫麻杆的瘦子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牙缝里还嵌着黑垢。他把猎枪从肩上卸下来,单手端着,枪口在SUV前挡风玻璃上虚虚晃动,最后稳稳停在驾驶座张昊的脑袋正前方,黑洞洞的枪口像只窥视的眼睛。

“三。”麻杆开口,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黑板,刺得人头皮发麻。

张昊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喉结剧烈滚动。

“二。”

“下!我们下车!”张昊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猛地推开车门,动作太急,膝盖撞在车门框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哼一声。王旭也跟着下了车,腿软得像面条,刚踏出一步就趔趄着要跪,被旁边一个穿脏背心的壮汉一把拎住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拽稳了。

陆泽安深吸一口气,肺叶里灌满了车里浑浊的空气,混杂着汽油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他看了一眼林薇,林薇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还算稳,朝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是无声的默契,意味着随时准备应对变故。两人同时推开车门,脚刚沾地,就被地上的碎石硌得生疼。

陈宇是最后一个下来的,脚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幸亏死死扶住车门才没摔倒。他怀里还抱着那个从图书馆带出来的医疗包,手指抠进帆布里,指节白得吓人,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六个人被围在中间,像被狼群困住的羔羊。

光头慢悠悠地踱步,砍刀在手里一下一下拍着大腿,发出“啪、啪”的闷响,节奏诡异。他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像在菜市场挑拣猪肉,带着审视和轻蔑。

“学生?”他停在张昊面前,歪着头问,语气里满是不屑。

张昊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唇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哪个学校的?”

“……滨海大学。”

“哦,高材生。”光头笑了,那道疤扭得更狰狞,嘴角向上吊起,“跑出来的?挺能耐啊,还能找到车。”

他没等张昊回应,转身走到陆泽安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陆泽安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气味——浓烈的汗臭、廉价烟草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血腥气,像烂肉混着糖水,熏得人胃里翻涌。

“你受伤了?”光头突然问,眼睛盯着陆泽安后背的位置,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陆泽安心里一紧。他穿的深色外套本想遮住血迹,但刚才跑动时伤口绷开,血已经渗出来,在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印记,格外显眼。

“摔的。”他说,声音尽量平稳,但嗓子干得发哑,像砂纸摩擦。

光头没再追问,又转到林薇面前。他盯着林薇胳膊上渗血的纱布看了几秒,突然伸手就要去掀——那动作粗鲁又带着恶意。

林薇猛地后退半步,消防斧横在身前,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哟,还挺烈。”光头收回手,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妞儿,这年头,脾气大的死得快。”

旁边几个喽啰跟着哄笑起来,声音粗嘎难听,像破锣在敲。

光头走回SUV车头,用刀尖指了指后备箱:“打开。”

张昊看向陆泽安,眼神里满是征询。陆泽安闭了闭眼,缓缓点头——现在硬碰硬是找死,对方有枪,人多势众,而且看这架势,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掠夺的勾当,眼里的戾气骗不了人。

张昊掏出车钥匙,按开后备箱。盖子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桶还剩大半的汽油、几个背包、几瓶水、散落的压缩饼干包装袋,还有从图书馆带出来的地图册和工具。

光头的眼睛亮了一下,尤其在看到汽油桶时,瞳孔明显收缩。他走过去,弯腰拎起油桶掂了掂,汽油在里面晃荡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清晰,像诱人的魔咒。

“好东西。”他满意地点头,把油桶扔给后面一个喽啰,“收了。”

“那是我们的!”王旭突然喊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我们拼死拼活从加油站搞来的,就剩这点油了!”

光头回头看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拼死拼活?”他一步步走回来,突然抬起脚,狠狠踹在王旭肚子上。

“咚”的一声闷响。王旭整个人弓成虾米,跪倒在地,眼镜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咔嚓”一声裂成两半。他捂着肚子干呕,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像被掐住了脖子。

“王旭!”李静尖叫着想冲过去,被旁边一个穿夹克的男人一把拽住胳膊,疼得她皱紧眉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陆泽安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他能感觉到林薇绷紧的身体,肌肉线条在衣服下凸起,还有陈宇压抑的呜咽声,像受惊的小动物。张昊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后还是没敢动——对方手里的猎枪还指着他们。

光头踩住王旭的后背,鞋底碾了碾,声音低沉而残忍:“这才叫拼死拼活。懂了吗?”

王旭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点头,肩膀剧烈颤抖。

光头收回脚,又踱回后备箱前,开始翻检里面的东西。他把背包一个个扯开,食物、水、药品、工具……一样不落,全扔给身后的喽啰。最后,他拿起那本从图书馆翻出来的《XX大学周边交通指南》,翻了两页,嗤笑一声,随手扔在地上,还踩了一脚,书页被尘土弄脏,变得皱巴巴的。

“就这点东西?”光头搜完后备箱,脸色阴沉下来,“你们他妈是出来郊游的?”

“大哥,”张昊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恳求,“我们真是从学校里逃出来的,就这点家当了。油你们拿走,放我们走,行吗?我们还有伤员,需要治疗。”

光头没理他,转身走到麻杆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麻杆点点头,扛着猎枪走到SUV旁,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座,开始检查车里的情况。

几分钟后,麻杆探出头:“老大,车里也干净,就几件破衣服,没别的值钱玩意儿。”

光头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走回来,目光在六个人脸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一堆没用的垃圾,最后停在陆泽安身上。

“你,”他用刀尖指了指陆泽安,“看着不像普通学生。”

陆泽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看出什么了?是他后背的伤太明显,还是刚才应对的态度不够怯懦?

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后背的伤口因为紧绷而传来阵阵刺痛,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流,和血混在一起,又痒又疼。他抬起眼睛和光头对视,声音尽量平静:“我就是个普通学生,跟着他们一起逃出来的。”

“普通学生?”光头冷笑,刀尖在他胸口虚点了一下,“普通学生能带着人从学校里跑出来?能搞到车?能摸到加油站搞油?”

他往前一步,几乎贴到陆泽安面前,那股混合着血腥和汗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陆泽安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说实话,”光头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安全点?藏物资的地方?还是……有别的门路出城?”

陆泽安脑子飞快地转。不能说城西安全屋——那是最后的底牌,说了只会引来更疯狂的掠夺。也不能提系统,那是绝对的秘密。只能编一个合理的理由,让对方相信他们真的一无所有。

“我们就是运气好。”他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走投无路的学生,“学校乱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实验楼,楼里人少,没遇到多少那东西,才跑出来的。车是学生会之前用来搞活动的,我们找到钥匙开出来的。加油站……是赌了一把,没想到真能找到油,结果还被你们截了。”

光头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陆泽安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冷汗越流越多,浸湿了衣服,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几乎让他撑不住。

终于,光头移开目光,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丝意兴阑珊。

“算了。”他摆摆手,“一群穷学生,榨不出什么油水。”

他转身朝喽啰们喊:“把东西搬上皮卡!汽油、吃的、药,全拿走!车也开走,这玩意儿比走路强。”

“车?”张昊急了,往前冲了半步,又被猎枪的枪口逼了回来,“大哥,车是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放我们一条生路,行吗?”

光头回头,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河水:“现在是老子的了。有问题?”

张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惨白。

几个喽啰手脚麻利地把地上的物资往皮卡上搬。汽油桶被小心地放到后斗里,用绳子固定好;食物、水、药品被塞进一个大背包里;连那把被光头嘲笑为“小孩玩具”的长矛,也被一个喽啰随手扔上了车。麻杆把SUV的钥匙拔下来,扔给光头。

光头接过钥匙,在手里抛了抛,看向六个人:“今天老子心情好,不杀你们。滚吧。”

六个人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光头挑眉,砍刀在手里转了个圈,“还想送送老子?”

陆泽安深吸一口气,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他开口:“给我们留点水。还有……消炎药。我们有伤员,伤口再不处理,会感染。”

光头看向林薇还在渗血的胳膊,又看了看王旭蜷缩在地上的惨状,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行啊,发善心。”他从地上捡起一瓶还剩小半的运动饮料,又捡起那盒只剩三片的消炎药,扔在陆泽安脚下,“够意思了吧?别得寸进尺。”

说完,他转身带着喽啰们上了皮卡。引擎轰鸣起来,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三辆车——两辆皮卡和那辆黑色SUV——调转方向,碾过地上的杂物和碎石,扬长而去。

车轮卷起的尘土扑了六个人一脸,带着柴油味和土腥味,呛得人直咳嗽。

小巷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那东西游荡的嚎叫声,还有风刮过墙壁的呜咽声。

王旭还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干呕,脸色蜡黄。李静冲过去扶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边扶一边哽咽着问“疼不疼”。陈宇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瓶沾了尘土的运动饮料和消炎药,手指抖得差点拿不住,瓶身上的塑料标签都被抠皱了。

张昊站在原地,看着皮卡消失的方向,脸色由青转白,又转成一片死灰。他突然抬起脚,狠狠踹向旁边的墙壁,“咚”的一声闷响,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

“操!操!操!”

他连踹了三脚,直到脚踝发麻才停下,最后蹲下来,双手抱住头,肩膀开始剧烈颤抖,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那是绝望到极点的崩溃。

陆泽安没动。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把被喽啰们嫌弃扔掉的切割刀,刀柄上沾满了灰和泥土,他用袖子擦了擦,露出里面的金属光泽。他看向林薇,林薇正自己撕开胳膊上浸透血的纱布,露出下面皮肉翻卷的伤口,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滚,滴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得重新包扎。”陆泽安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林薇点头,没说话,从陈宇手里接过消炎药,抠出一片,没水,就这么干咽下去,脸皱成一团,显然药味极苦。

陆泽安又看向地上的东西——除了那瓶饮料和三片药,什么都没剩下。背包没了,工具没了,食物和水没了,车也没了。连那本地图册,都被他们拿走了。

他们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还有。

陆泽安摸了摸自己外套的内衬口袋——那是他以前为了藏烟和打火机偷偷缝的暗袋。里面现在装着两样东西: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照片,是他和爸妈去年过年时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磨损;还有一枚银色的金属U盘,没有任何标识,是他在实验楼醒来时就放在口袋里的。

U盘还在。照片还在。

还有命。

他抬起头,看向小巷尽头。天空还是那种灰蒙蒙的颜色,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只透出一点惨白的光,连影子都照不真切。风刮过来,卷起地上的塑料袋和碎纸,在空中打着转,像无家可归的幽灵。

“现在怎么办?”陈宇小声问,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吓坏了。

没人回答。

陆泽安握紧手里的切割刀,刀柄粗糙,磨得掌心生疼。后背的伤口随着呼吸有规律地抽痛,像有人在用针一下一下地扎;胃里空得发慌,开始泛起酸水;喉咙干得发黏,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沙子。但他脑子里异常清醒,清醒得可怕。

“往前走。”他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能待在这儿。”

“往哪儿走?”张昊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车没了,油没了,东西全没了!十二公里!我们背着伤,没吃没喝,怎么走?!”

陆泽安没看他,目光投向小巷的另一头——和皮卡离开的方向相反。“先离开市区。用走的。”

“走?”张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走得到吗?说不定没到半路就饿死了,或者被那些东西追上!”

“那你想怎么样?”陆泽安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平静却带着锋芒,“在这儿等死?或者等那些人后悔了,回来把我们杀了灭口?”

张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最后又蹲下去,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继续颤抖。

陆泽安不再理他,弯腰把地上那卷所剩无几的胶带和几根棉签捡起来,塞进口袋——这些都是刚才被喽啰们遗漏的,聊胜于无。他又看了看林薇,林薇已经用自己外套的内衬布条,把胳膊上的伤口重新缠好,虽然不专业,但至少止住了血。

“能走吗?”陆泽安问王旭。

王旭被李静扶着,慢慢站直身体,脸色蜡黄,嘴唇发紫,他点了点头,声音微弱:“能……走慢点就行。”

“那就走。”陆泽安说完,转身拎着切割刀,朝小巷另一头走去。

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空旷的回响,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清晰。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薇跟了上来,脚步轻而稳;然后是陈宇,抱着那瓶珍贵的运动饮料,小心翼翼地迈步;接着是李静扶着王旭,两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最后是张昊,他犹豫了几秒,还是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来,像拖着一副灌满铅的镣铐。

六个人,排成一列,在狭窄的小巷里缓慢移动。

阳光从两侧高墙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出一道道惨白的光斑,像一道道伤痕。风还在刮,吹得墙上的藤蔓簌簌作响,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动。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味、淡淡的汽油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挥之不去。

陆泽安走在最前面,切割刀握在手里,刀刃朝下,偶尔用刀尖拨开地上的碎石和杂物。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一步,又一步。

后背的伤口随着步伐有规律地抽痛,提醒着他还活着。喉咙干得发黏,胃里的酸水越涌越多,他只能用力咽下去,把那股灼烧感压下去。

视野边缘,几行幽蓝的小字若隐若现,淡得像幻觉:

【物资丧失,载具丧失,团队士气降至低谷。生存压力评估:极高。】

【观察到幸存人类团体展示出有组织的暴力掠夺行为。社会秩序崩塌进入新阶段:原始资源争夺。】

【真理点+3。当前:19/40。】

陆泽安眨了下眼,那些字便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他不能分心,现在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容不得半点差错。

小巷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条稍微宽些的街道。街边是几栋老式居民楼,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还在随风飘动,有的已经褪色发黄,有的掉在地上,被风吹得滚来滚去。窗户大多破了,黑洞洞的像一张张张开的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陆泽安在巷口停下,侧身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探头往外看。

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几辆报废的车歪在路边,车身布满划痕和凹陷。远处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在慢悠悠地晃荡,离得远,暂时没发现他们。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五个人。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脸上沾着灰和汗,眼里满是空洞和疲惫,像一群失去方向的孤魂。

“休息五分钟。”他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水,吃的,或者干净的布条,什么都行。”

没人反对。张昊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闭上了眼,脸色苍白得像纸。王旭被李静扶着慢慢坐下,依旧捂着肚子,眉头皱得紧紧的。陈宇蹲在旁边一个垃圾桶旁,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里面只有些腐烂的菜叶和空塑料袋,散发着酸臭味,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把盖子盖好。

林薇没坐,她站在陆泽安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街道两端,消防斧被她紧紧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你的伤。”陆泽安低声说,目光落在她胳膊上的布条上,血迹已经浸透了大半,“得找干净的水冲洗,不然容易感染。”

“死不了。”林薇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的背也一样,别硬撑。”

陆泽安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街道深处。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的轮廓模糊不清,远处的高楼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见证着这场末日的浩劫。

他握紧了手里的切割刀,刀柄被掌心的汗水浸湿,变得有些滑腻。

不管怎么样,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