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若兮带着梁明轩到的时候,梁府众人已经站在正厅门口,严阵以待。
俩人前脚刚到,宣旨的太监后脚也到了,来人是何德尚的干儿子石光申。
陆若兮走到梁成伯身边站定,石光申跨着步进来,看向梁成伯,“梁大人,接旨吧。”
众人齐齐跪下。
石光申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寒冷的空气,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阁大学士梁成伯,忠勤体国,栋梁之材。怀化大将军府二小姐沈清窈,毓质名门,柔嘉维则。兹闻其品貌出众,适婚娶之时。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婚配,为梁卿平妻,择腊月初八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臣,谢主隆恩。”梁成伯双手高举过顶,接过了那卷明黄的圣旨。
石光申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梁大人,恭喜了。沈二小姐是将门虎女,与梁大人一文一武,陛下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沈清窈会些武功,这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在只会琴棋书画的世家贵女中确实另类。
梁成伯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声道:“是,是,皇恩浩荡,梁家上下感念不尽。”
他示意管家奉上早已备好的红封。
石光申接过放进袖子里,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陆若兮略显苍白的脸,笑道:“长乐郡主也在,真是齐全了。往后府里更热闹了,沈小姐性子爽利,定能与长乐郡主相处融洽。”
陆若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的微笑:“承石公公吉言。”
石光申一甩拂尘,“咱家还要去将军府宣旨,就不多打扰了,下个月初八就成亲了,梁大人好生准备婚礼事宜吧。”
“公公慢走。”
石光申走后,梁母接过梁成伯手中的圣旨摊开来看,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陆若兮神色淡淡,“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儿媳就先回侯府了。”
“等等。”梁母将圣旨交还给梁成伯,然后对陆若兮道:“你跟我进来。”
说完自己伸手让刘巧珍扶着,先一步进了正厅。
陆若兮抬脚随她进屋,梁成伯也跨步跟着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怀化将军可是三品大员,清窈嫁给伯儿为平妻已经是莫大的委屈,所以我们梁府只能再在婚礼上弥补她,聘金就按三万两白银给。”
“除了聘金。”梁母自顾自继续盘算,“各项聘礼也需比照你当初入府时的规格。
头面首饰要赤金镶嵌红宝的,才衬得起将军府小姐的身份。绸缎要最新的江南贡品花样。
还有城西那个有温泉庄子,风景好,也安静,一并添在礼单上,显得我们诚意十足。”
当年母亲为了顾全梁府的面子,除了置办了府邸,连聘金和聘礼都是按照郡主的规制替梁家置办的。
梁母说完,终于将目光投向陆若兮,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施恩的笑容:“若兮啊,你掌家这些年,府中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盈余想必是有的。
再者,你娘家镇国侯府底蕴深厚,你这嫁妆更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如今府里要办这么大的喜事,一时要拿出这般丰厚的聘礼,账面难免吃紧。
你既为梁家宗妇,理应为夫君分忧,为家族考量。
这聘金和聘礼,便由你先垫补上,日后......日后府里宽裕了,再慢慢补给你。”
陆若兮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也笑了一下,“这聘金聘礼儿媳自然是出得起的......”
梁母笑的脸面皱纹,打断了她:“我就知道若兮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放心,就算清窈进府了,你依旧是我梁府的正室,梁府以后还是你来打理,清窈怎么也越不过你去。”
陆若兮在心中冷笑,这是要自己继续给梁家打工,算盘珠子都蹦她脸上了。
梁成伯也开口道:“母亲说的在理,聘礼和聘金就按母亲说的去置办,以后梁府有钱了会补给你。”
“补给我?”陆若兮声音微颤,“大人和母亲别忘记了梁府一没田产,而没有铺子门面,以后拿什么补给我,靠大人那三瓜两枣的俸禄吗?
抛开这些不说,我侯府公中账目清晰,一时绝无可能拿出三万两现银。
至于儿媳的嫁妆,乃是私产,用以聘娶平妻,于礼不合,于法不容,传出去只会让别人笑话大人。”
“放肆!”梁母脸色一沉,打断她,“什么于礼不合?这是陛下赐婚!是天大的恩典!
让你出点嫁妆怎么了?你是梁家的宗妇,成伯的妻子,他的荣耀不就是你的荣耀?如今他需要你帮衬,你竟推三阻四?”
梁成伯别开脸,没有看陆若兮,有些不耐烦说道:“若兮,母亲说得对。此事我已斟酌良久。”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看向陆若兮,那眼神里没有了三年前的温情,只剩下梳离,“不瞒你说,这门婚事,是我亲自向陛下求来的。”
他见陆若兮一点儿都不惊讶,便知道她早已经知晓此事。
梁成伯继续道:“沈家兵权在握,圣眷正浓。
与我梁家文官清流联姻,是强强联合,能稳固我在朝中的地位,更能让梁家更上一层楼!
沈清窈虽为平妻,但背后是整个怀化将军府,其重要性,非你可比。”
“你是我结发妻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眼下,你需要认清现实,以大局为重。
你的嫁妆,若能助我顺利迎娶清窈,让沈家看到我的诚意,这便是你作为正妻,为家族做出的最大贡献。
日后我官运亨通,梁家兴旺发达,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不是?”
他看着陆若兮,继续PUA,“你一向懂事,应该明白,你如今只能依靠我,与我同心同德,支持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若是因为一些钱财私产,闹得家宅不宁,让我在沈家面前失了颜面,坏了我的大事......”
他眼神一冷,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那后果,你可要想清楚。”
陆若兮直视他,“梁成伯,我今日才真正认识你。你用夫妻情分逼我拿出嫁妆,去娶你苦心求来的平妻,真是好算计,也好不要脸!”
她一字一顿,道:“我的嫁妆,是我陆若兮的,谁也别想动!
你有本事求来赐婚,就有本事自己去筹那三万两聘金和你们算好的聘礼!想动我的东西,门都没有!”
说完,她再也不看那对母子瞬间铁青扭曲的脸,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身后,传来梁母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梁成伯阴沉的呵斥声,她都置若罔闻,是时候跟梁府恩断义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