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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语棠猛地睁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阿洛,你......你说什么?”
秦洛抿了抿唇,声音却十分清晰:“我说,不行。那些视频不能放。”
“阿洛!”谢语棠的声调骤然拔高,表情开始扭曲,“你忘了那贱人怎么抢我第一的吗?!忘了我多努力、熬了多少夜吗?!你现在为了个外人,胳膊肘往外拐?!”
她气得发抖,指着秦洛,“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贱种,也配抢我的?!你们答应过我的!你们现在算什么?临阵倒戈吗?!”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祁野忽然抬头,眼底情绪混乱 :
“为什么......她就不能考第一?”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问话,却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在谢语棠燃烧的怒火上。
她的哭骂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愕然地瞪向祁野。
祁野也看着谢语棠:
“为什么第一,就一定要是你的?她也是一道题一道题自己做出来的,一次一次模拟考自己拼出来的。她凭自己的本事,考了第一,拿到那个分数......凭什么,就不行?”
谢语棠被这番话堵得胸口发闷,一股郁气憋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凭什么?就凭她那卑贱的出身!”谢语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又执拗地、几乎是本能地重复着她那套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子里的逻辑。
“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艾顿!不该跟我呼吸一样的空气,不该跟我坐在同一个教室!她该待在她该待的阴沟里!阿野,你现在是在为她说话吗?!你在质疑我?!”
她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祁野身上,仰着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尖锐刺耳:
“你告诉我!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祁野,你回答我!”
“喜欢”这两个字直直扎进祁野的耳膜。
他脸上迅速掠过烦躁,还有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迷茫和......慌乱。
他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反驳,想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斩钉截铁、嬉皮笑脸地说“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江清雾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在图书馆角落安静做题的侧影;她因为一道难题解出时,眼睛倏然亮起的光芒,干净得惊人;还有......还有在冰冷仓库的水泥地上,她脸色惨白、衣服凌乱、蜷缩着颤抖,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哭的样子;病床上,她闭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小阴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这些碎片般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堵住了他所有轻佻的、不经思考的否认。
最终,他只狼狈地低吼:“我......我不知道!”
谢语棠脸上血色尽褪,踉跄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祁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客厅,心口莫名一跳:“阿雾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谢语棠冷笑:“现在才想起你的心上人?”
“够了!”祁野烦躁打断,转身冲出门,拨打江清雾电话。
关机。
心慌瞬间放大。他冲出别墅。
书房里,只剩下谢语棠和秦洛。
谢语棠通红着眼圈,死死盯着秦洛,眼泪终于大颗大颗滚落:
“你也要去找她吗?”
秦洛沉默地站了几秒,最终,也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书房只剩谢语棠。
她像个游魂回到客厅,同学们好奇地看着她。
“语棠,那个‘礼物’还放吗?”一个女生小声问。
这句话刺破了她最后的体面。
谢语棠猛地抬头,眼神狠戾:“走!都给我走!”
同学们被吓到,纷纷离开。偌大客厅只剩她一人,站在空荡屏幕前。
祁野在别墅附近疯找,他跑去她平时放学常走的那条梧桐道,空无一人;他冲进小区24小时便利店,店员茫然地看着这个满头大汗、神色仓皇的英俊少年;他甚至一路跑到了艾顿贵族学校的门口,门前空旷的广场上只有风卷起几片落叶。
哪里都没有江清雾的影子。那个总是安静跟在他身后,或是坐在他机车后座,轻轻拽着他衣角的女孩,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号码,回应他的永远是那句冰冷刻板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每听一次,他心头的恐慌就加深一层,背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跑动而被牵扯得阵阵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与此同时,秦洛开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缓慢地行驶在附近的街区。
车窗降下,他的目光扫过人行道上每一个独自行走的身影,尤其是那些穿着校服、身形相似的女孩。没有,都不是。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微微泛白。
一种同样陌生的焦灼感,在他的心里悄然蔓延。
两人在艾顿的大门口相遇,彼此看不懂对方眼里的情绪。
就在这时,祁野有些混沌的脑海里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
他指尖颤抖着打开手机加密云盘,随即瞳孔剧烈一缩,里面的视频......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