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将军让咱们送她平安回家,可她已经没有家了,怎么办?”
“晚上太危险,咱俩陪她等天亮吧,天亮了大部队撤了,能好点。”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
郑示人说:“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俩保你至少到第二天是平安的。”
“我也帮你们两个到第二天是平安的。”关知微冲着他俩笑了笑。
两个人都以为她疯了。
“啊——”一声惨叫从后厢房里传出来。
他们两个很警觉,立刻拔刀。却有一个人比他们还快,嗖一下像风一样冲了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将军有命令,于是无奈的跟了上去。
后厢房里,七八个男人围着冯娘子。
冯娘子挣扎,又被七手八脚的摁住。
其中一个回头:“呦,还有个自投罗网的小鱼,看着让人不是很舒服,将就用吧。”
关知微算好了每个人的走位,指尖刀已经预备好了。
“你们别动她,我们奉知小将军命令,保护她平安。”两个士兵跟了上来,扯出了他们将军的大旗。
“什么知小将军。”领头的男人眯着眼睛,“我只知道太尉下了纵情享乐的命令。”
“你们来不来?不来就滚!”
他们一起笑着,冯娘子哭着,不断用眼神示意关知微快走。
那两个人有些犹豫,对方人多势众,可他们还有将军的命令。
好在关知微动了,不需要他们选择了。
关知微跌跌撞撞向男人们走着去。
像投怀送抱。
第一个接住她的男人,鲜血喷涌,大动脉被切开,她没有躲,任由鲜血喷了自己满身,眨着睫毛,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敌袭!”小头目反应很快,立马要操刀,可为了方便玩乐刀被他扔远了。
关知微已经摸到了死人的刀,她挥着这把刀,劈砍人头颅的时候就像是在切西瓜。
刀会卷。
没关系,这里有很多把刀。
足够她杀很多人。
光杀了还不够,要把他们砍碎了。
直到——“小关!小关!”
冯娘子在叫她。
她在一片血红里,涣散的眼神集中,出现了人影。
“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会配合他们,左右就是不给钱,没事,我什么没经历过。”
冯娘子故作无事,但身体在微微抖着。
关知微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了。
人的血腥味和畜生的味道是不一样的,人的血腥味更疼。
她环视四周,畜生都已经死了。
只有郑示人和何石头拎着刀,对着她,有着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关知微擦拭着脸上的血,微微一笑:“我到家了,你们走吧,谢谢你们送我回家。”
那二人说不出话来,几乎是退着出去的,仓皇而逃。
他们要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少将军。
那个女人杀起人来像一头猛兽。
等俩士兵走了,冯娘子才敢往外走。
她疼的冷汗直流,脸色苍白,身形踉跄,看着一具一具倒下的尸体,看着熟悉的人,我儿子呢。
我儿呢——
她痛不欲生,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怕再引来畜牲。
关知微跟着她出来。
这是个灵堂。
也是个铁匠铺。
她要给自己打一把刀,一把可以杀很多人都不卷刃的刀。
姚哥花了大价钱收了陨石铁,答应送她一把斧头,方便砍树。
火光冲天,姚庄好像就站在旁边拿个小锤指指点点,告诉她该怎么敲。
呲啦一声,刀成了。
锤炼过的刀是要放进水里的,所以铁匠铺里有好几口大缸。
关知微灵敏发现旁边的缸颤抖了一下。
她伸手把盖子打开。
发现里面没有水。
严春生蜷缩在里面,背朝上,脸朝下,一双手紧紧的捂着阿土的嘴,用身体压住阿土的四肢,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他感觉缸盖被打开了。
“阿土。”关知微唤。
男人听到熟悉的动静,恐惧如潮水般嗡嗡响着,四肢发软,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回过头来。
他怕自己听错了,怕是那群恐怖的士兵,他一回头就看见那惊悚的一幕。
他宁可无知无觉地死去。
“小......关......”他声音都变调了,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像缩在壳里的蜗牛,有着软塌塌的恶心感。
关知微一把将他薅了出来,阿土顺带着也被薅了出来。
没了捂嘴控制,阿土整个人都在抽搐,脸闷的通红全是汗,和泪混合,“救救我娘,爹,救救我娘——”
冯娘子疯了一样扑上来,“我儿!我儿!”
“娘!娘!”
她不痛了,她欣喜若狂。
春生踌躇着,徘徊不前,小声解释了一句:“缸太小了,藏不下三个人。”
冯娘子搂着孩子不说话。
关知微听出了言外之意。
危险来临时,他带着儿子藏到缸里,推开了冯娘子。
他知道冯娘子连哭带喊地被人拽走,就只是像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我变恐怖了,你藏起来了;冯娘子和邻居吵架,你藏起来了;她在外边赚钱养家鼻青脸肿,你还是藏起来了;遇到士兵危险,性命攸关,你藏起来了,顺便还把她推出来了。”
关知微冷冰冰地看着他,“你也是个男人?”
严春生被羞辱抬不起头了,但他不敢反抗,他就像个软趴趴的虫子,谁都能戳一下。
“小关,算了,你别说他了。”冯娘子阻拦。
“你还护着他?”关知微不敢置信。
冯娘子苦笑一声:“我只是没得选。”
从她嫁给他生了孩子那一刻起,她就没得选了。
因为没得选,她卖身赚钱养家,家里大事小事她出头解决,别人骂她戳她脊梁骨她也认了。
他在赌一个母亲能为孩子做到什么地步,他赌赢了。
他可以活的像个透明人,什么都不管,舒舒服服地听别人说一句——“春生是个好人呐,就是他那娘子实在不是个东西。”
她没有怨没有恨,心如死灰不起波澜,很平静和严春生说:“你跑的时候,把阿土带上,我就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