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轰隆——
惊雷把半山别墅的防弹玻璃震得嗡嗡作响,惨白的电光把大厅照得像个停尸房。
“偷了二小姐的限量项链还敢动手掐人?手脚不干净的东西,给我把这只手废了,扔出去喂狗!”
尖锐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开。
宋小暖觉得脑仁都要被这声音搅碎了,右胳膊像是被液压钳夹断了一样疼。她费劲地撑开眼皮,视野从模糊重影变得清晰。
一只做工考究的黑色皮鞋,正死死碾在她手腕脆弱的骨节上。
顺着裤管往上看,是管家王德发那张扭曲又兴奋的老脸,周围还围着几个膘肥体壮的黑衣保镖,一个个摩拳擦掌,像是盯着猎物的秃鹫。
大量记忆强行塞进脑海,涨得发痛。
穿书了。
还是本叫《霸总的在逃替身》的古早狗血虐文。
她成了那个为了给奶奶治病,混进傅家当保姆,最后被当成商业间谍沉海喂鱼的炮灰路人甲。
这会儿正是原身人生的“至暗时刻”。
因为“偷”了二小姐傅星落那条价值连城的粉钻项链,又被监控拍到“虐待”小主子,即将面临傅家家主傅聿深的审判。
“装什么死?叫啊!”王管家脚底板发力,使劲碾磨着她的手骨。
宋小暖咬着牙,一声没吭。
她死死盯着那双蹭亮的皮鞋,脑子里飞快盘算。
求饶?
原身就是跪地磕头把脑门都磕烂了,也没换来半点怜悯,最后像个垃圾袋一样被扔进海里。
在傅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豪门,眼泪比自来水还廉价。
这里只认两样东西:利益,还有规矩。
“王叔,跟这种贱骨头废什么话。”
沙发那边传来一道稚嫩却透着刻薄的声音。
一个小女孩穿着高定公主裙,怀里抱着个断了胳膊的布偶熊,左臂缠着一圈夸张的纱布。
傅家二小姐,傅星落。
未来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商界女魔头,现在还是个为了赶走保姆不惜自残的熊孩子。
她下巴抬得高高的,满眼嫌弃:“等叔叔回来,我要让他把这个女人的皮扒了,给我的项链赔罪。”
宋小暖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
她没动,像是在等待狩猎时机的猎豹。
按照原书剧情,那个掌控傅氏财团、被称为“活阎王”的男人,马上就要进门了。
那是死局里的唯一生机。
也是她目前唯一的——提款机。
“吱嘎——”
厚重的雕花大门被暴力推开。
狂风卷着雨水灌进大厅,吹得那盏千万级的水晶吊灯疯狂乱晃。
室内气温骤降。
几十个保镖像黑色的潮水涌进来,迅速分列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紧接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踏着风雨走了进来。
黑色高定风衣敞开着,里面是剪裁严苛的深灰西装。男人个子极高,宽肩窄腰,光是站在那儿,就带着一种常年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他没打伞。
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滑到下颌,最后滴进黑色衬衫的领口。
傅聿深。
傅家的掌权人。
那个在原书中,只用一个眼神就宣判了原身死刑的男人。
“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王管家立马收回踩着宋小暖的脚,一路小跑迎上去。
“这个新来的保姆简直胆大包天!”
“不仅手脚不干净偷了二小姐的粉钻项链,被发现后还恼羞成怒,把二小姐胳膊都掐紫了!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人证物证都在!”
“我怀疑她是那边派来的商业间谍,专门来害小主子的!”
傅聿深脚步一顿。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湿透的黑皮手套,随手扔给助理。那双狭长的瑞凤眼扫过大厅。
最后,视线落在了趴在地上、浑身湿透的宋小暖身上。
“处理干净。”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冷漠得让人骨头发寒。
“扔海里,别脏了地毯。”
说完,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抬脚就要上楼。
王管家大喜,挥手招呼保镖:“听见没!先生发话了,拖出去!绑块大石头沉了!”
两个保镖立刻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宋小暖的胳膊。
死亡倒计时开始。
换做别人,这会儿估计早就吓尿了。
但宋小暖没有。
虽然心脏跳得快要撞破胸腔,那是身体对死亡本能的恐惧。可她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是孤儿,是从烂泥塘里摸爬滚打长大的野草。
上辈子为了活下去,她什么苦没吃过?什么脸没丢过?
在这个有钱就是爷的世界里,死不可怕,没钱才可怕。
“慢着!”
一声清脆的断喝,突兀地在大厅炸开。
宋小暖猛地甩开保镖的手。
她动作飞快,手伸进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
保镖们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掏刀子,纷纷去摸腰间的电棍。
然而——
宋小暖掏出来的,是一个巴掌大、贴着小猪佩奇贴纸的红色计算器。
还有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
大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连傅聿深上楼的脚步都停住了。
男人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宇间没什么波澜,只是多了一分看跳梁小丑的戏谑。
宋小暖顾不上整理鸡窝一样的头发。
她左手拿本,右手手指在计算器上敲出了残影。
“滴滴滴——”
清脆的按键声,在这压抑的豪宅里显得格外刺耳。
“归零。”
电子女声毫无感情地播报着。
宋小暖抬头,直视着傅聿深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语速飞快:
“老板,处理我可以。沉塘也好,喂鱼也罢,那是另外的价钱。”
“但我们先把这笔劳动账算清楚。”
“我是本月3号入职的,今天是31号,一共工作了28天。”
“既然要非法辞退我,根据《劳动法》规定,你们没有提前30天书面通知,需要支付我N+1的赔偿金。”
“也就是一个月工资,加上这28天的薪水。”
傅聿深没说话。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痕。
这女人......脑子坏了?
死到临头,她在算工资?
宋小暖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狂按计算器。
“还没完。”
“入职这28天,我每天早上5点起床给全家做早饭,晚上11点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平均每天工作时长18个小时。”
“按照法定8小时工作制,我每天加班10个小时。”
“平日加班费是1.5倍工资,周末是2倍。”
“另外,上周三三少爷发烧,我整夜没睡照顾他,这属于特殊勤务。”
“再加上我有高级营养师证和中级厨师证,按照合同约定,还有技能补贴。”
“归零。”
“滴滴滴——”
“基础工资8000,除以21.75算出日薪,乘以28天......”
“加上加班费、夜班补贴、技能补贴......”
“还有N+1的赔偿金......”
宋小暖最后重重地按下了等号键。
“一共是一万八千四百六十二块五毛。”
她“啪”地合上计算器,抬起头,那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哪有半点恐惧,全是这世俗对金钱的渴望。
“老板,抹个零头,给一万八千五就行。”
“支持支付宝、微信转账,现金也行,但不收支票,兑换太麻烦。”
全场死寂。
掉根针都能听见动静。
王管家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下巴差点脱臼。
傅星落手里的布偶熊掉在了地上。
保镖们面面相觑,抓人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要钱不要命的主。
傅聿深站在楼梯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逆着光,没人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只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似乎散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
“一万八千五?”
男人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的命,就值这点钱?”
宋小暖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这霸总是在嘲讽她。
她摇了摇头,非常认真地纠正:“不,老板你误会了。”
“我的命当然是无价之宝。”
“这一万八千五,买断的是我这一个月的血汗,还有我作为一名专业社畜最后的尊严。”
“当然,如果您愿意额外支付一笔精神损失费和封口费,我不介意配合你们演一出‘沉海’的戏码。”
“毕竟,只要钱给够,我这人,很好说话。”
傅聿深笑了。
一声极短、极冷的轻笑。
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他缓缓走下楼梯,一步一步,逼近宋小暖。
随着他的靠近,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像泰山压顶,让人喘不过气。
他在宋小暖面前半米处站定。
两人距离极近,宋小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种致命危险的味道。
“很好。”
傅聿深俯身,两根手指挑起宋小暖胸前那张皱巴巴的工牌。
“宋小暖。”
他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什么猎物。
“敢跟我谈钱的人不多,你是死得最快的一个。”
宋小暖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
只要还没断气,账就得算明白。这是她上辈子穷怕了留下的铁律。
“那是以前。”
宋小暖语速极快,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往前凑了半步。
“老板,既然您都要杀人灭口了,不如让我死个明白。”
“也顺便,帮您省点冤枉钱。”
她猛地转头,手指笔直地指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王管家。
“那一万八千五我可以不要。”
“但是——”
“那条粉钻项链,根本不在我这儿。”
“它现在,就躺在王管家西装左边的内侧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