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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的白月光回国,我代他出席接风宴。
席上,他的老同学都对我不屑一顾:
“正主都回来了,你这个女兄弟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吧。”
“就是,背地里那些打胎、闹自杀的戏码,我们听着都替你觉得掉价。”
白月光也哭红了眼:
“若若,我不介意秦风的第一次被你下药骗去,但他爱的始终是我,你别再纠缠他了好吗。”
我怔然半晌,被气笑了。
他们胡说八道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的身份?
谁说我是纠缠他的女兄弟。
我可是秦风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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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走进包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门边的男人上下打量我:“你不是我们同学吧?”
我礼貌点头:“我是代替秦风过来送东西的。”
还没说完,男人不屑冷哼一声:
“来晚的人,自罚三杯。”
我扫了眼墙上钟表。
尽管很不喜欢他说话的态度,但毕竟是亲哥哥的同学,我只强压着不爽解释:
“秦风说接风宴十点开始,现在不是才九点?”
近半数的人都皱起眉。
“这么听秦风的话,你跟他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吗,明明不是咱们同学,却要死乞白赖替秦风来参加,摆明了就是想见见秦风的白月光。”
“听说秦风有个一起长大的女兄弟,难不成就是你?”
他们鄙夷地盯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恶心的狗皮膏药一样。
门边的男人挑挑眉:
“既然是替秦风来的,就该知道今天是晓晴的接风宴。”
“晓晴八点就来了,比她晚的都得自罚三杯。”
“祁扬,算了,我想她不是故意的。”
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他,我顺着看过去。
主座的女孩穿着一身纯白素裙,长发垂在胸前,乍一看像仙女下凡。
原来这就是秦风口中的女神白月光。
我们的高中不在同一所,平时只在他手机上看过照片。
秦风说她心善、乐于助人、温柔又美丽,把她夸上天。
今天亲眼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但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想着未来嫂子可能误会了,连忙解释:
“秦风给我发的时间就是十点,不信我给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可我刚点开密密麻麻的对话框,苏晓晴忽然咬了咬嘴唇。
尤其是看到我催他“回家吃饭”,她的眼眶红了。
“原来我离开之后,秦风身边有了新的陪伴。”
“也怪不得他,这些年我忙着完成学业,实在没时间回国见他。”
她最后几个字已经染上哭腔,其他人都怒了。
祁扬一把打掉我手机:
“你故意的吧,女兄弟了不起?”
“要不是晓晴出国,哪儿轮得到你这种货色接近秦风!”
苏晓晴身边的女生小声安慰她几句,抬眉瞥着我:
“就是,秦风好歹是大公司老板,家境优越,像你这种又丑又土的女人,说好听点是女兄弟,说白了就是倒贴的舔狗。”
“你省省吧,人家秦风和晓晴的感情是你能破坏的?”
“高二那年秦风发高烧,晓晴冒着大雨翻墙出去给他买药,要不是晓晴,秦风说不定命都没了。”
女生越说越激动,苏晓晴等到她说完,才轻轻开口:
“都是过去的事,秦风现在有了新的......你们别提了。”
可她停顿的那两秒,却是眼含热泪看着我。
所有人愤怒至极,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唯有我站在原地呆住了。
秦风那年发高烧,不是我买了药,翻墙进去送给他的吗?
后来联系上出差的爸妈,送他去医院后,医生说再晚一点就要烧坏脑子。
他为了感谢我,还送了我两张周杰伦的CD。
怎么现在摇身一变,救命恩人变成苏晓晴了?
见我沉默,祁扬以为我是心虚,骂骂咧咧地就要把我推出去。
我舔舔嘴唇,弯腰捡起手机,顺势坐在空座上。
本来今天秦风怕他有事来不了,会影响他在苏晓晴心目中的形象,才让我过来送个礼物,说几句好话就走。
我答应是因为好奇他那忘不掉的白月光。
现在既然他们误会我和秦风的关系,我还不打算走了。
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位“仙女般的未来嫂子”,内里究竟装得是菩萨心肠,还是魑魅魍魉。
“秦风托我来参加接风宴,我走了怎么跟他交代?”
“而且,他还让我带了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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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苏晓晴要回国,秦风提前一个月就在准备礼物。
他打印了她的所有照片,制作成一本厚厚相册。
我刚双手奉上,包间的人就众星拱月般围了过去。
“哇......全是晓晴的照片!这得花多少功夫啊!”
“晓晴,你出国五年了秦风还对你念念不忘......对了,秦风创立的潮牌现在特火,名字不就叫若晴吗,这摆明是向你告白啊!”
他们一人一句,惹得苏晓晴红了脸。
她娇俏地勾着唇,故作嗔怪地推了推女孩:
“蓉蓉!他又没跟我提过这个,你别乱说!”
大家的起哄声更热烈,纷纷打趣说今年就要吃上他们的喜酒。
那女孩嘿嘿笑几声,瞥到我时轻哼:
“算你有良心,没把秦风送晓晴的礼物昧下。”
“来都来了,认识一下,我叫许蓉,你呢。”
我喝着白开水,声音不大不小:
“闵若,大智若愚的若。”
四周的喧嚣瞬间冷却。
苏晓晴猛地看过来,脸颊上的红晕甚至都来不及褪去,眼底就印上一丝怨毒。
我被这眼神吓到。
还没细研究,许蓉就腾的一声站起来。
“你要不要脸啊,一个备胎舔狗也好意思在秦风的潮牌上加自己名字,还故意放在晓晴的名字前面!”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实话实说:
“若晴是我和秦风合资创立,我负责设计,他负责销售。”
“我出资多过他,当然要把我的名字放前面。”
但我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就不屑地一掌拍在桌上。
酒瓶晃动几下,落在地上撒了我半条裤子。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秦风上高中那会就在自学设计,还送给晓晴两件自己设计的衣服,哪轮得到你!”
“你这种自诩女兄弟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一会说你们只是好兄弟,互相当爹。”
“一会又说你们在工作上深度绑定......说白了不就是死皮赖脸硬贴,缠着秦风加上你的名!”
这个祁扬说话实在难听。
秦风确实会设计,高中也设计过衣服送给苏晓晴。
但我大学主修服装设计,他学电商,我们难不成要放弃自己的专业,去做对方擅长的事?
我不悦地反驳他:
“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他,我的名字到底有没有资格出现在潮牌。”
“打就打,谁怕你!”
“啊......好疼!”
祁扬刚拿出手机,就被苏晓晴的惊呼打断。
他一个健步跑过去,在看到她右手手心划出的血痕时立刻变了脸:“怎么回事,磕到哪儿了!”
苏晓晴的眼眶里溢满泪珠,指着那本相册。
只见最后一页的夹缝处,竟然有一根恐怖的长针!
而针头上沾染鲜血,分明就是她手心里流出来的!
祁扬恼了:“哪来的针!”
我也疑惑了。
这相册是秦风亲手交给我的,路上我压根没打开过,怎么会有针?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苏晓晴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竟直直望向我,声音哽咽:
“若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明天还有一场面试,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办啊。”
许蓉气急,抄起桌上杯子就往我头上砸。
“贱人!你敢伤害晓晴!”
我躲避过去想解释,又有一个空酒瓶飞过来,正中我的肩膀。
虽然有衣服抵挡,但我还是感觉肩膀处的骨头在疼。
用力揉了揉,我抬头:“不是我,我......”
苏晓晴吸吸鼻子:
“你还在恨我对吗?”
“去年你跑上天台闹自杀,想以死逼他娶你,可他惦记我的生理痛,没顾得上你......所以你就恨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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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晴轻飘飘说完,在所有人震惊地看过去时,忽然泣不成声:
“你误会了,那天我有劝他去救你的,只是他放心不下我。”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向你道歉,可是明天分公司的面试很重要,如果失败我就不能留在国内。”
“我就再也没机会见到秦风了......”
我目瞪口呆。
这位白月光嫂子怎么张口就来?
我和秦风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我以死相逼让他娶我?是我疯了还是爸妈的棍棒不管用了?
祁扬骂了句脏话:
“真是个变态,为了阻止晓晴和秦风在一起,居然想出这么下作的招数!”
“晓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谁知道她在针上抹了什么,万一有病毒怎么办!”
我还巴不得去医院呢,二话不说就拿手机:
“不止要去医院,还要报警。”
“我也想知道这根针上都有谁的指纹,我带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多出来一根针?”
许蓉把苏晓晴扶起来,冲我喊:
“这相册就是你送来的,你还敢贼喊捉贼?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是晓晴自己扎自己!”
我眼睁睁看着苏晓晴的脸色一点点黑下去,心里对这个未来嫂子的好奇心也逐渐消散。
与此同时,我有些同情起秦风。
如果他真的暗恋成真,和一个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人在一起,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说不定还要牵连到我。
眼看许蓉的愤怒情绪达到顶峰,仿佛下一秒就要拖着我们去医院,苏晓晴一把按住她:
“蓉蓉算了吧,我能理解若若为什么这么做,她也是为了秦风。”
“我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
许蓉恨铁不成钢:
“晓晴!我知道你心软,可这种人不值得你原谅,你饶了她这一次,万一下次她得寸进尺怎么办!”
其他同学也为她打抱不平。
尤其是祁扬,要不是有人拦着,他恐怕能扑过来让我死无全尸。
苏晓晴深深看着我,几番欲言又止之后,重重叹了口气。
“我相信她不会的,就算真的......我也不怪她。”
好家伙,我居然在接风宴上闻到了茶香!
我开始由衷地想跟秦风说说——
这个嫂子不是善茬。
咂咂嘴,我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起身要走。
许蓉忽然问了句:
“可是这个闵若......怎么就突然要闹自杀?”
苏晓晴眨着大眼睛,陷入回忆:
“我也不清楚,但听秦风说起过,好像是因为孩子......”
“孩子?!”
几人惊呼,祁扬看着我,义愤填膺地又冒出几句脏话。
一句比一句脏。
“真恶心,还说什么女兄弟,背地里连孩子都打了!”
“晓晴,这秦风怎么回事,你才是他白月光,他怎么能趁你不在,和女兄弟搞到床上去了!”
苏晓晴立刻摇头:
“我相信秦风,他不会做这种事。”
许蓉鄙夷地盯着我,蓦地恍然大悟:
“秦风不会,但这女人会啊!”
“该不会是......下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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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黑了又黑,拎起包往外走:
“你们胡说八道也得有个限度,我这就让秦风过来,好好跟你们解释。”
“不能让她走,晓晴的手伤了,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
许蓉刚说完,祁扬就冲过来一把拽住我手腕往后甩。
后背用力撞到墙壁,我眼看包间的门被关上,祁扬铁青着脸向我走来。
“你想干什么!”
祁扬指着苏晓晴:
“你大老远跑来挑衅,还故意用针扎伤晓晴的手,让她没办法留在国内,现在还问我想干什么?”
“你明知道秦风喜欢的是晓晴,还在背地里打胎闹自杀,你贱不贱啊!”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分明也是喜欢苏晓晴的。
不然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他就这么生气。
我顿时头大,摇着头:
“我进门的时候就说了,我是受秦风之托来送礼物,而且那根针不是我放的,你们不信可以报警调查!”
其他同学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要是冤枉了她,秦风会不会生气啊,毕竟是他女兄弟......”
视线都投向苏晓晴,她眼眶里包着的眼泪像水龙头一样,不停往下流。
细长双腿迈开,颤颤巍巍走向我,拉起我的双手:
“若若,我不怪你打胎闹自杀,也不怪你伤了我,真的。”
“秦风那么优秀,你喜欢他很正常,我也......也不介意他的第一次被你下药骗去,可是......”
她越说越难过,最后转为痛苦的嚎啕大哭:
“可是他爱的始终是我,求求你,你别纠缠他了好吗?”
我这哭声搞得心烦意乱,如果再不解释,她嘴里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荒谬的谎话。
咬咬牙,我开口:“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其实是秦风的......”
“啊——”
可我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借着我的手往后仰倒,然后硬生生磕在桌角,接着倒在了地上!
我懵了!
“晓晴!”
包间的人都炸开锅,祁扬最先跑过去。
许蓉和其他人也手忙脚乱把她扶起来,里外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只见苏晓晴捂着后脑勺,柔弱地看看我,又哭着摇头:
“若若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怪她。”
我真的要疯了。
一场接风宴把我的名誉毁了不说,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了连着伤害她两次的凶手!
许蓉气的满脸通红,过来抬手就要甩我耳光。
我一个躲闪刚避过去,双手就被其他人压住,那耳光终究还是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贱人,我可不像晓晴那么好说话,我必须让你付出代价!”
“把那根针拿来,把她的脸刮花,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秦风!”
我倒吸一口冷气:
“不行,我是秦风的......”
“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许蓉捂住我嘴巴,右手接过那根还沾着血迹的长针。
我瞪大眼睛,投过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晓晴。
之间她隐在愤怒的祁扬身后,双眼中的怨毒越来越深。
“呜......”
余光里,针尖离我越来越近,直至扎进我左脸,我抽了一口气,感觉到那股刺痛慢慢往下。
忽然间,有人推开包间的门。
秦风气喘吁吁,带着欣喜跑了进来。
却在看见我的那一刻,脸色骤变。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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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的吼声吓到许蓉,她手指一顿,长针掉到地上。
我终于被松开,连忙抹了把脸,在看到血珠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
这针上涂了什么还不清楚,万一真的毁了容,我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怎么回事,我看看你的脸!”
秦风急了,他抽出纸巾在我脸上擦了擦,嘴里不停说;
“坏了坏了,我只是去开了个会怎么就......完了,爸妈得杀了我......”
岂止是爸妈杀了你,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在秦风出现后,苏晓晴起初面露激动。
可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她用力握了握拳,然后心疼地走了过来。
“蓉蓉!你怎么能这么做,要是伤了她怎么办!”
“秦风你别急,我随身带着创可贴......”
她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右手递过去时,手心里刺眼的红色就让秦风后背一僵,猛地抓住她手腕。
“你手心怎么这么多血,怎么搞的!”
苏晓晴像是刚发现一样,急忙抽出去用袖子盖住:“没,没事......”
见注意力又集中到苏晓晴身上,刚刚心虚的许蓉又挺胸抬头,义愤填膺地替她告状:
“秦风你还好意思说!”
“你明知道今天是晓晴的接风宴,还让这女人来捣乱,她嫉妒晓晴,故意往你送的相册里放了根针!”
秦风如遭雷劈,他张大嘴巴看向我:“你,嫉妒晓晴?”
现在正主到场,我也不用藏了。
干脆拉过椅子坐下,用包里的消毒湿巾擦着伤口,反问他:
“他们说我嫉妒你的白月光,还藏针扎她,要帮她报仇呢,你信吗?”
秦风更震惊了。
苏晓晴听到“白月光”三个字,脸颊绯红。
她轻轻拉着秦风的衣角,柔声说:
“秦风,若若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
“虽然这会毁了明天的面试,但......我没有生气,你也不要生气了。”
秦风张嘴想要解释,一直没说话的祁扬忽然冷笑。
大家顺着看过去,他轻蔑地冲秦风啐了一口:
“真不知道晓晴的眼光怎么这么差,看上你这么没用的男人。”
“嘴里说晓晴是你白月光,却趁着她出国,在国内找了个所谓的女兄弟。”
“跟她上床,让她打胎,还任由她闹自杀!”
“秦风,我真瞧不起你!”
眼看秦风脸上又露出如遭雷劈的表情,苏晓晴忙制止:
“祁扬你少说两句!”
接着那只小手晃了晃:
“秦风你别听他瞎说。”
“你今天是赶来参加我的接风宴吗,正好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好久没回来了,你陪我回母校走走好吗?”
祁扬吃了瘪,不爽地踹着凳子。
其他人自觉地不想当电灯泡,纷纷表示已经吃完。
许蓉还用力按住我肩膀,生怕我又打扰他们。
可秦风黑着脸,拦下打算离席的同学们。
“等会,我怎么听不明白了......你们说闵若干了什么?”
许蓉下意识就要再说一遍,被苏晓晴一个眼神压住。
我慢条斯理地弹开肩膀上的手,眉眼一挑:
“他们说我给你下药,打掉你的孩子,还为了你闹自杀呢。”
“我也没想到,我替你出席个接风宴,就莫名成了你的女兄弟。”
秦风“嘶”了一声,双眉蹙起:
“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包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不敢说话,只悄悄看了眼苏晓晴。
苏晓晴紧抿嘴唇,在发觉所有人都在看她的时候,勉强扯了个笑意:“我们,也只是听说......”
“到底是谁在这胡说八道!”
秦风指着我:
“闵若是我亲妹妹,我随我爸姓,她随我妈姓,我们俩是龙凤胎!”
“造这种谣言的人非奸即坏,这是在侮辱我们兄妹俩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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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大气不敢喘,眼睛都瞪得老大。
苏晓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最后化为惨白,猛地望向我。
眼神里分明是两个字:“坏了。”
我不动声色地冲她挑挑右眉,无声地告诉她:
“没错,你就是完蛋了。”
秦风没看到我们之间的风云变幻,但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盯着我脸上的伤口,心疼地要命。
我们俩龙凤胎,一起出生一起长大,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但骨子里还是血浓于水。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不能留疤!”
说完他拉着我往外走。
我看着许蓉缩起脖子往后躲,高声喊了句:
“秦风,万一针里抹了什么怎么办啊!”
“什么?”
秦风立马用纸巾把针包起来,冰冷的眼神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她脸上:
“许蓉你跟我们一起去,去完医院马上去警局。”
“我妹妹从小娇惯着长大,如果你敢让她留疤,我饶不了你!”
许蓉吓得浑身发抖。
要知道秦风可是全班最有出息的,学历高又有钱,父母还在体制内,位高权重。
今天他们来参加接风宴,一方面是欢迎苏晓晴回国,另一方面就是想趁机和秦风搞好关系。
就算不能进他的公司,通过他爸妈进体制,也算是有个铁饭碗。
可要是招惹了他,以后就别想在当地混下去了。
“不是,不是我......”
“我亲眼看着你拿针扎我妹妹,你还敢说不是你!”
许蓉嘴唇打哆嗦,在秦风凌厉的质问下,忽然哭出了声:
“你凶我干什么!是闵若先在相册里放针,想要扎晓晴,我是想给晓晴出气!”
“就算别的事是晓晴误会了,这个她总赖不掉吧!”
秦风怔住,诧异地回头看苏晓晴。
而后者低着头,刘海遮住双眼,只能看到她垂在身侧的右手里,血红一片。
“正好,我也很好奇这根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点着手机,打开包间的门:
“不如让老板过来,看看监控?”
顺着我的手指,众人才看到天花板墙角的监视器。
为了这场接风宴,祁扬提前一天就来布置包间,贴了不少五颜六色的气球和花束。
装饰太多,让人都忽视了这里有监控。
苏晓晴埋下去的头终于抬起,她死死盯着监视器,呼吸急促。
眼瞅着秦风严肃地点点头,她一把拉住他的手:
“秦风我不疼了,这事就算了吧。”
我立刻走过去,手指在他们之间晃了晃:
“别啊,我进来到现在你说过好几遍算了,搞得好像你多大度,我多险恶一样。”
“除去那些造谣我打胎闹自杀下药的事,秦风说接风宴十点,我九点赶过来,祁扬说我来晚了要自罚三杯,你说算了。”
“相册里有根针,我说要报警查,你说算了。”
“现在要去监控,你又说算了?”
“你该不会觉得你说几句算了,就能坐实我的罪名吧?”
话音刚落,警察带着酒店老板走了进来。
“是谁报的警?”
7
警察来了,监控不得不看。
恰好祁扬包的是酒店最好的包间,连电视都有。
在放监控的时间里,苏晓晴绞着手指,远远站在边缘。
但偏偏祁扬和许蓉都为她打抱不平,非要把她拉到中间。
所以她和我们一起,看着那本相册第一次翻到最后一页时,什么都没有。
而随着其他人和我说话,她忽然停顿两秒,从自己包里的夹缝处拿出一根针放进去。
接着她心一横,把手心覆在针尖上,用力往下划。
包间安静下来,祁扬的义愤填膺也逐渐沉寂,转为震惊。
“晓晴,是你自己......”
许蓉和其他人也惊呆了:
“可是为什么啊,你明天有分公司的面试,如果过了就能留在国内,就能和秦风在一起了啊!”
苏晓晴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秦风的表情也逐渐凝重,他站直了身子,直视着这个他从学生时期就很喜欢的白月光。
“苏晓晴,我需要一个解释。”
她慢慢抬起头,眼眶里再次蓄满泪水。
两人对视时,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打湿了素白长裙。
柔弱至极,我见犹怜。
“秦风,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这次回国是为了你,可你说有工作要忙,还让一个女孩子代替你来送礼物,我以为她是你女兄弟,就失去了理智。”
“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清醒过来,我也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说完她看向我,小手打着颤想要拉我:
“对不起若若,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我立刻往后退到秦风身后,摆摆手:
“哎你别碰我,刚刚你拽着我的手自己往后倒,害我被许蓉打了一巴掌,还划伤了脸。”
“我爸妈养我挺不容易的,万一你再往后倒,我岂不是要没命?”
苏晓晴的眼泪戛然而止,脸色更白了。
许蓉被这一连串的真相搞懵了,她看看我,又看看苏晓晴。
良久才艰难地问出口:
“所以......晓晴,针是你自己放的,打胎闹自杀的事是你胡说的,下药更是你引导我们,就连你摔倒......”
“为什么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出国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秦风也垂眸看着她,眼里盛满疑惑。
可疑惑之外,是浓烈的、对于记忆里那个心善白月光的失望。
我在心里轻轻叹气。
因为比他晚出生几分钟,但我始终不愿意叫他哥,从小到大都是连名带姓的喊。
现在看他难受,我也不舒服。
“也不一定是变了,可能以前就这样呢?”
我淡淡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说,苏晓晴高中的时候因为秦风发高烧,翻墙出去给他买退烧药,救了他一命对吧。”
几人点点头,唯独苏晓晴瞪大眼,秦风皱了眉。
我清清嗓子:
“其实买药的是我。”
“我在另一所高中读书,秦风给我发信息说他发高烧,但爸妈出差,联系不上。”
“我就跑出去买退烧药,然后翻墙进你们学校,给他送药。”
“谁知道今天到了别人嘴里,成了苏晓晴的功劳。”
8
片刻的死寂之后,有几个人忍无可忍,摔门而去。
许蓉起初还在安慰自己,或许是有误会。
可听了这么多后,她也无法容忍一次又一次的谎话,最后死死瞪了苏晓晴一眼,扭头要走。
苏晓晴急忙去拉:
“蓉蓉你听我解释,我那时候有点虚荣心,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放手!”
许蓉用力推开她:
“你哪是有虚荣心,是因为你知道我也对秦风有好感,就故意说你救了他一命,让我心甘情愿退出!”
苏晓晴被戳中心事,瞬间面如土灰。
一旁的祁扬也转了身,她下意识要去挽回,可他走的太快,连机会都不给她。
最后走的是我和秦风。
走到门口时,苏晓晴不管不顾地在身后喊他:
“秦风,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我回来也是为了你!”
“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向妹妹道歉,你原谅我好吗,我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在想你,我不能失去你!”
秦风停住,我侧身看着他垂下的眸子,耸耸肩:
“别让自己后悔,如果放不下,就跟她再聊聊。”
“我在外面等你。”
但他“哎”了声,还是继续跟我往外走。
“你脸上的伤还是得去医院,以防万一。”
我回过头,看到苏晓晴泪流满面,她想出来追,可警察把她按住,还有很多事要问她。
可惜了,这样一个漂亮的仙女,内里却是魑魅魍魉。
医院里,医生检查后说不会留疤,秦风才放下心来。
回家路上他开车,我瞧着他面色不好,试探性地问他:
“苏晓晴说在国外每天都在想你,这些年你不是也在想她吗。”
“就这么放弃,不后悔?”
秦风目视前方,沉默良久。
临近到家才开口:
“我不知道她对外说那次我发高烧,是她救了我。”
“我喜欢她也不是因为这个。”
高一军训的时候,秦风不小心右腿骨折。
本来他是既定的国旗护卫队队长,却因为这件事,名额让替补顶上。
他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每天坐在看台上,看别人训练。
正当他心里难过到极点的时候,女子护卫队的苏晓晴恰好路过,站在阳光下向他挥手。
她笑得灿烂,大声问他:“同学,总坐在那不无聊吗,下来走走啊。”
身边的许蓉急忙提醒她,他腿受伤了。
苏晓晴眨眨眼,说了声抱歉,却还是笑着:
“没关系,等你好了,我们一起跑步!”
他对她一见钟情,因为这件事,她在他心目中一直是神圣的,完美而善良的。
后来高中毕业,大学开学前的同学聚会,他还见过她一次。
那天苏晓晴穿着宽松的T恤衫,衣领滑下露出香肩。
他细心帮她拉上去,苏晓晴回过头,向他甜甜地笑了。
“秦风,我要出国留学,明天就走。”
他怔住,无数想要表白的话语到了嘴边,只有一个“祝你一切顺利。”
她点点头:“也祝你一切顺利。”
再见面,就是今天。
物是人非。
我静静听完,发觉秦风这小子居然是个情种。
只是可惜他喜欢了一个青春的女孩,其实满嘴谎话,内外不一。
9
后来警察回复我,说苏晓晴全都认了。
诽谤、造谣、诱导他人犯罪,一个不落。
不过这些罪名都很轻,也没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她只是拘留几天就出来了。
半个月后,我和秦风在公司忙着新设计。
许蓉打来电话,说苏晓晴签证到期,被遣返了。
“她不是有个分公司的面试吗?”
“什么分公司,她在国外压根没有工作,要不她怎么那么狠,那么长的针,说扎就扎了。”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许蓉继续说:
“是她过来找我帮忙,我才知道的。”
“她那年出国不是留学,是因为意外怀上一个法国人的孩子,跟着出国嫁人生孩子,还入了法国国籍。”
“但婚后男人家暴,她受不了想要离婚,国籍却改不了。”
“所以她决定回国找你,如果你还爱着她,就能出钱应付那个男人,离婚之后你再娶她,她就能名正言顺回国了。”
“现在那个男人找来了,她想找你发现被你拉黑,就来找我,可我就是个普通人,哪有那么多钱啊?”
“没办法,她就被遣返了。”
手机免提放在桌上,我捏着画笔,旁边秦风死死抓着布料,用力到指尖发白。
我明白,他的青春,彻底成了过去。
“哦对了......苏晓晴留了个联系方式,说如果你心里还有她,就去法国找她,她会等你。”
“你怎么想的,要我发给你吗?”
秦风没说话,我凑过去:“那个祁扬呢,她怎么不找祁扬?”
“祁扬?”
许蓉低声笑了:
“祁扬就是个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他舔了苏晓晴这么多年,但只有爱,没有钱。”
“苏晓晴只想找秦风,因为秦风毕业后创立公司,又有自己的潮牌,父母还在体制内,对她来说是绝佳选择。”
“祁扬对她来说,没用。”
我眼前闪过祁扬为她出气的样子,不禁为他、为秦风感到悲哀。
电话的最后,秦风拒绝了那个联系方式。
他松开皱皱巴巴的布料,语气淡漠:
“以后她的事情不要再告诉我了,我工作比较忙,顾不上外人。”
许蓉顿了顿,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挂断了。
那天下午,更名的申请终于通过。
“若晴”改为“若风”,他亲自联系广告公司,要把所有东西都换成新的名字。
回家后,我看着秦风把房间里所有和苏晓晴有关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静静地走到餐桌,和我们一起吃饭。
此后我们谁也没提过苏晓晴这个名字。
我脸上的伤口长好,没有留疤。
公司稳步前进,潮牌也越来越火。
许蓉来应聘过,但我不喜欢她,直接打发走。
她窘迫地说了几句对不起,转身离开。
此后,我们再也没见过秦风的同学们。
好像那次接风宴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我们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曲终事了,就又是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