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新时间:2025-12-19 14:11:52

5.

各宫还在准备丧礼事宜。

云荔虽然选的是艳如嫁衣的大红色衣裙,沐浴后宫女低头给她换上的却是素色的一套。

春寒料峭,一位宫女在替她更衣时,触碰到她冰冷的手。

过会儿梳头时,已经从外面拿来一个手炉,放在云荔掌心。

云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只是离家半日,脸上就消瘦不少。

宫里真是吃人啊!

刚入宫皇帝就死了,她可怎么办?

云崇岭这么好面子,应该不会想办法将她救出来。

出嫁前反复告诉自己一家人荣辱与共,这会儿估计已经换了一副说辞了吧。

宫女替她梳洗完毕,宫中的人还是不一样。

发髻梳得很端正,几根白玉簪子就将人衬得清丽绝伦。

看宫女要离开,云荔伸手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问她:“裴仰......殿下,现在在何处?”

宫女先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才回说:“殿下在乾清宫。”

“我能去吗?”

宫女没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刚才沐浴前,他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走了。

她选的那条,应该是生路。

起身走到殿门前,花园中空无一物,水缸中只来得及往里面铺泥,还没种东西进去。

偶尔有掩面哭泣的宫女抹着眼泪离开。

她还听到隔壁宫里,有人一直在大笑。

笑声从最开始的放肆、张狂,渐渐染上哭腔,变得凄厉又悲伤。

裴仰羡身边的宫女走到她身侧,低声说:“陛下驾崩,宫妃需据尊卑位分安排后妃归宿。殿下方才拟旨,有子嗣者随子前往封地,无嗣者,婕妤之上入崇圣宫。”

“婕妤之下者加尊号入华青寺为尼,冷宫中妃嫔殉葬。”

所以......她马上要成尼姑了?

顿时感觉五雷轰顶!

裴仰羡没有狠辣到让所有人殉葬,可是出家为尼,她这辈子就没法吃烧鹅了......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流风看眼前女子脸色惨白,眉间微蹙。

想必方才殿下同她说的话她没听懂。

也罢,她不必懂。

-

皇宫之外的丞相府,大门紧闭。

白天锣鼓喧天,傍晚便急忙命人拆了灯笼,闭门谢客。

云雅和刘清莲在书房中,云翡被下人看管在彩云院。一下午都在哭闹,声音扰得人烦。

云雅:“经此一事,爹娘更应该相信女儿说的话。陛下驾崩,云荔恐怕凶多吉少,父亲应以大局为重!”

云崇岭抚着有些泛白的胡须,说道:“宫中差人来报,摄政王命婕妤之下宫妃入寺为尼,我可怜的荔儿......”

云雅:“怎么可能?”

第一世,她得封婕妤时,明明裴仰羡那个阴狠毒辣的人让所有人都殉葬了!凭什么到云荔这里,又有了变数?

这对她来说不是好消息。

刘清莲没有慌张,而是沉着发问:“陛下是在荔儿的储秀宫出的事,摄政王就这样放过她了?”

云崇岭:“我正担心这一点。若是同旁人一道出家为尼,我们还能多差人照拂。如今她难以洗脱冤情,只怕,摄政王不会放过她。”

刘清莲唇角难以令人察觉地弯了个幸灾乐祸的角度,心想还好没有送自己的女儿入宫。

否则如今遭逢此大难的就是她的雅儿了!

“她和她早逝的娘都是一个命啊!!”刘清莲掩面哭泣,云雅也装模作样地垂下头。

心里反复想,怎么会这样?

如若这一次还生其他变数,她会不会又和前两次一样惨死呢?

如今陛下驾崩,摄政王特意下令延续前朝旧制,国丧三日,后可随意婚嫁。

云雅连观察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按原计划嫁给那个乡野莽夫。

云崇岭在女儿哭求之下,已经向对方下聘。

为了让此人体面些,托关系寻了个七品小官,待国丧完毕,再昭告天下。

几乎被要挟成婚的徐墨阳,此刻正坐在破旧的草屋中,盯着手中一幅画像出神。

徐母推门进来,看他依旧坐在桌前,对他的沉闷呆板十分不满意,嚷嚷说:“你马上是要成为相府女婿的人,怎么成日还是只知道看书?”

“那些高门大户学习的骑射、投壶,你都得会哇,免得以后在大人物面前闹笑话。”

徐墨阳这会儿还在生他母亲的气。

若不是那日他正好不在家中,徐母便不会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一听对方是丞相府的人,便被金银财宝迷了心智,匆匆忙忙答应了婚事。

回到家中才得知,要与他成亲的是相府嫡女。

他实在不知道那位千金之躯为何偏偏选中自己,更觉得自己做了赘婿十分难为情。

可已经无力回天。

“娘,我说过多少次了,进我书房前先敲门。”

徐母一脸鄙夷,脸上的褶子都皱了三分,“你同你那调子高的爹一样,成天摆弄文墨,可参加科举这么多年,没有一次能让我长脸的!”

“好不容易盼来的官职,还是咱亲家送你的,我看呐,你这书房不如改成鸡舍牛棚,还能卖肉挣钱哩!”

“娘!”徐墨阳愤而拍桌,喘着粗气,脸色涨红。

可偏偏她说的都是实话,徐母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等娶了丞相大人的女儿,你自能明白为娘的先见之明。”

本就不喜旁人干涉自己的事务,如今连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徐墨阳望着窗外,凭空对那未过门的妻子多了几分厌恶。

这样天大的好事落自己头上,绝对另有隐情。

要么这女人做了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丞相急着将她嫁出去,免得日后烦忧。

要么,是这些高门大户羞辱人的手段。

没准这女人院子里还养了别的男人,他只是其中之一。

越想越觉得胸腔内怒火中烧。

这些年寒窗苦读,好似都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拼命读书都拿不到的敲门砖,旁人谈笑间便能施舍出一个官职。

往后还要和这样的一家人虚与委蛇,和不爱的女子相敬如宾。

徐墨阳凝着窗外的玉兰树,伸手捏断一朵。

眼中一闪而过狠戾。

只要他不跪,任何人都无法逼他低头。

无论是什么滔天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