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里,灯光被调到最柔和的暖黄色。
陆司辰留下的中药已经温好,黑褐色的汤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顾京昭端着白瓷碗,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想将林纾月扶起来喂药。
“月月,乖,张嘴,把药喝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是外人从未听过的耐心。
然而,即使是在昏睡中,林纾月也仿佛有着某种本能。
当碗沿碰到她的唇瓣时,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嘴巴闭得死紧。
甚至还无意识地偏过头,试图躲避那令人不喜的苦涩。
顾京昭动作一顿,看着怀里人这副娇气又倔强的模样,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丝带着酸涩的熟悉感。
他暗嗤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还是和高中一样,吃药一点都不老实。”
那时,她每次感冒发烧,喂药都像打仗,他得用尽办法,糖果、蜜饯轮番上阵,才能哄得她勉强咽下几口。
可现在,没有糖果,也没有时间慢慢哄。
他凝视着她苍白脆弱的脸,没有犹豫太久。自己仰头含了一大口苦涩的药汁,然后俯下身,精准地覆上她紧抿的唇。
温热的唇瓣相贴,带着药汁特有的清苦气息。
他用舌尖耐心地撬开她的贝齿,将药汁一点点渡了过去。
动作带着些许强势,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极致的温柔,确保药汁不会呛到她。
昏睡中的林纾月喉间轻轻滚动,终于将药咽了下去。
喂完药,顾京昭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唇瓣上移,轻轻贴着她的额头,眸间尽是怜惜。
不舍似的坐回床边,痴痴地看着她。
所有重逢后带着倔强的怒意,以及佯装报复的心,都在看到这张日思夜想却脆弱无力的小脸时,土崩瓦解。
他知道,自己仍忘不了她。
所有矜持疏离在看到她过敏的那一刻彻底消散,汹涌的爱意溃不成军……
“林纾月,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京昭声音微弱,但在安静如斯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带着些许温存与无奈。
良久,药效似乎起了作用,她脸上的红疹渐渐消退,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像只乖巧的小猫,蜷缩在柔软的羽绒被里。
此刻的她,安静、脆弱,毫无防备,与记忆中那个明媚张扬的小太阳判若两人。
顾京昭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的月月,本该永远悬挂在天上,熠熠生辉,如今却蒙尘跌落,遍体鳞伤。
该死!
这五年,他究竟让她承受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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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林纾月已经安稳睡去,顾京昭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就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他脸上所有的温情与心疼瞬间褪去,化作冰封千里的冷意。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戾气,如同即将掀起风暴的深海。
一直守在门口的江易立刻躬身:“顾总。”
他递来一份文件,“这是林小姐今晚带到酒局的求职报告。”
顾京昭看着那赫然的大字,眸色一暗。
“走。”顾京昭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没有一丝温度。
半小时后,京市远郊,南山别苑。
地下室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恐惧的气息。
肥胖的王进被反绑在椅子上。
他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脸肿得像猪头,青一块紫一块,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顾京昭迈着长腿走进来,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他如同暗夜中的帝王,俯视着脚下的人,眼神冷戾,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刚才,”他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冰,“哪只手碰的她?”
王进吓得浑身哆嗦,涕泪横流,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顾京昭眸底一暗,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随手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语气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
“不说?那两只手,都别要了。”
“不!不要!顾总!饶命啊!”王进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我只是……只是摸了一下她的腿和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啊!”
王进不敢说自己两只手都摸了她,只能胡乱求饶。
“我的人?”
顾京昭冷笑一声,手起刀落。
锋利的刀刃并没有砍下去,而是用刀面狠狠拍打在王进的右手腕骨上!
“咔嚓”一阵轻微的骨裂声,伴随着王进凄厉的惨叫。
接着又是一声,王进左手同样罹难。
顾京昭嫌恶地扯过他的头发,迫使他对上自己杀意凛然的视线:“知不知道,她对巧克力过敏?”
王进完全懵了,剧痛和恐惧让他思维混乱。
他怎么可能知道,只是见她长得如此窕冶,想一亲芳泽罢了。
哪管得了这么多。
这些话他当然不敢当面说给顾京昭,否则皮都可能被扒下来。
他跪在男人脚边,像狗一般对着主人摇尾乞怜: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酒……那酒只是度数高,我想灌醉她……”
狡辩不通,他又开始求饶,“顾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看着他这副丑态,顾京昭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
他松开手,拿过一旁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拭着刚才碰过王进头发的手指,脸上的嫌恶昭然若揭。
最后他将那块昂贵的手帕,像丢垃圾一样,盖在了王进涕泪交加的脸上。
将王进所有求饶置若罔闻,带着浑身冷意,转身离开,将所有嚎叫留在原地。
门口。
“把他收拾好,丢到警局。”顾京昭侧目,对着江易和保镖吩咐。
“对外宣布这个人被GL永远除名,别再让我在京市看见他。”
“是。”
盘山公路上,黑色劳斯莱斯再次如雷贯入,骤然撕开寂静的黑夜。
车内,气压极低。
江易大气都不敢喘。
悄默默地瞥向后视镜,只见后座的男人紧闭双眼,周身戾气萦绕不散。
他修长的手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
一副生人勿近的状态。
江易心惊,偷偷收回视线,专注开车。
不该问的他是一点不敢问。
他开得极稳,按理说没有丝毫问题。
可一道冰冷的声音还是从后座刺来。
顾京昭:“啧”。
显然不满这样的“龟速”。
他长腿一抬,踹在驾驶的后背。
“开快点。”
“……”
已经很快了啊。
推背感让牛马属性的江易不敢多言,只一味的踩满油门。
“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