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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只剩下我们。
陆洵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半晌,神情纠结的问:
「许梨......我们,真的很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微乱的头发。
「嗯。把汤喝了吧,快凉了。」
我看了眼腕表,五点三十五分。
民政局已经下班,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我们没有去签字确认。
离婚申请作废。
我无声地勾起嘴角。
陆洵,你放心,这次净身出户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我包下了整层楼的病房,还雇了安保守在病房前。
谢绝了闲杂人等的探视。
我每天都去医院,带着「精心」准备的饭菜,跟他回忆我们的「甜蜜过往」。
我翻出恋爱时他写给我的、如今看来只觉得可笑的信。
「你看,」我指着某一行,「你说,陆洵不爱许梨,就天打雷劈。」
他接过泛黄的纸业,辨认出上面的笔迹,蹙起的眉头渐渐平坦。
有时我提起结婚第二年他对赌失败,差点破产。
「记得么?那年冬天,我卖掉了所有嫁妆,陪你在公司加班,夜里停电,我们裹着同一条毯子取暖。」
他努力回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我坐在床边,欣赏着他痛苦地拼凑着那些我精心筛选的片段。
心里竟有一丝畅快。
很多事情。
他忘了,可我没忘。
那些冷落、敷衍、借口加班实则陪在别人身边的长夜。
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帐,我会一笔一笔和他算。
他出院后,顺从地和我「回家」了。
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显得有些无措。
但他很快就适应了我们的关系,开始笨拙地学着做一个好丈夫。
清晨,我走进餐厅时,他正对着煎糊的鸡蛋手足无措。
我轻笑着接手,就像过去七年里无数个早晨一样。
他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我熟练的动作。
江子怡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厌恶地蹙起。
直接按了静音,将手机反扣在流理台上。
「吵到你了。」他叹口气,「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我会解决的。」
我莞尔:「嗯,我相信你。」
将热好的牛奶 推到他面前。
他喜欢喝烫一点的,加点蜂蜜。
这些细节,我记得比他自己还清楚。
我带他去常去的咖啡馆,点他喝惯的豆子。
晚餐做他偏好的口味,外出点餐时细致的提醒服务员他的忌口。
他眼底的陌生渐渐变成一种柔软的依赖。
有时他会看着我,眼神带着探究:「你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我垂下眼,擦拭着玻璃杯上并不存在的水渍。
那些他借口出差与情人厮混的日夜里,我早已经将他所有的喜好和厌恶,连同他的背叛,一起刻进了骨头里。
现在,不过是把利刃调转方向。
他渐渐放松下来。
晚上会坐在客厅,等我一起看一部电影。
有时我抬头,会撞见他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失忆前早已消失的温柔,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属于男人对女人的热度。
我冷静地看着他一步步沉溺,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走。
我知道,他开始爱上这个「家」。
准确的说,是重新爱上这个由我一手构建、并不存在的「妻子」。
不知道,我这个完美妻子的形象崩塌,他彻底失去一切的那天,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