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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商务车疾驰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拉成了一条条光怪陆离的线条。
我靠在后座上,私人医生正在帮我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酒精棉球擦过翻卷的皮肉,刺痛感让我的神经瞬间清醒。
但我一声没吭。
这点痛,比起那四次流产,真的不算什么。
医生看着我血肉模糊的手臂,叹了口气:“林小姐,这可能会留疤。”
我看着窗外,眼神空洞。
“留着吧,挺好的,是个教训。”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闭上眼,那段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是洪水一样,汹涌而来。
第一次流产,是在我们结婚两周年那天。
那天暴雨倾盆。
傅司寒接到苏柔的电话,说她在高速上车抛锚了,很害怕。
他二话不说就要去接。
我不让他走,因为我当时肚子已经很痛了,见红了。
他却推开我,说:“柔柔有幽闭恐惧症,会出人命的!你在家待着能有什么事?”
他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别墅里。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先兆流产。
我痛得在地上打滚,爬着去拿手机打120。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那天,傅司寒却在陪苏柔切蛋糕。
第二次,我刚做完保胎手术,医生叮嘱绝对不能动气,不能受惊。
苏柔半夜打电话来,哭着说怕雷声。
傅司寒要去陪她。
我拉住他的衣角求他:“司寒,别走,我也怕,孩子也怕。”
他却厌恶地甩开我的手:“林知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柔柔那是病!”
他那一甩,力气太大了。
我撞在床头柜上。
大出血。
染红了整个床单。
第三次......
第四次......
最后一次,也就是半年前。
我在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探入我的身体,一点点剥离我的骨血。
那种痛,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灵魂被撕裂的痛。
手术室外空无一人。
只有护士冷冰冰地告诉我:“病人子宫壁太薄,以后可能再也无法做母亲了。”
那一刻,我没哭。
我只是拿着手机,看着朋友圈里最新的动态。
那是苏柔发的。
照片里,绚烂的烟花下,傅司寒正在亲吻她的额头。
配文:【谢谢司寒哥哥给我的专属烟花,好幸福。】
原来那天,他在陪她看烟花。
而我在地狱里挣扎。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的爱,死绝了。
“林小姐,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车子停在了私人停机坪旁。
冷风灌进车厢,吹干了我眼角那滴不知何时滑落的泪。
那是祭奠我死去的四个孩子。
也是祭奠那个死去的、傻得可怜的林知夏。
我走下车,夜风吹乱了我的长发。
不远处,一架私人飞机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闺蜜站在登机梯旁,冲我挥手。
“知夏!快!”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困了我整整五年的城市。
傅司寒,你还在医院里当你的好爸爸吗?
可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真正失去的,是什么。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飞机。
凌晨三点。
傅司寒在医院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医生检查完了,告诉他苏柔只是动了胎气,加上有点皮外伤,孩子没事。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莫名慌乱起来。
他想起我离开时那个眼神,鬼使神差地回到家。
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那盏常年为他留着的灯。
“林知夏?”
没人回应。
只有保姆听到声音走出来,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门禁卡。
“先生,夫人走了。”
“走?她能去哪?闹脾气回娘家了?”傅司寒不屑地冷笑。
保姆摇摇头。
“夫人说,这房子她已经卖了。新房主下午就带着律师来收房,请先生尽快搬离。”
傅司寒手里的门禁卡“啪”地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