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02:27:56

第2章

“人人向往太平盛世,我自不例外。天地混沌初开时,父神以无上神力重铸浊世。灵力滋养过的天地,缓缓沉淀、分化。如今的六界,便是那时的产物。六界之中,最不被天界待见的当属妖魔二界。如何不待见?从天界的各类教科书上便可见一斑——你永远只能看到‘浊物’二字代指妖魔,却从未见过详细说明,仿佛它们的存在不被承认。

想想也是,幸好妖魔二界的领主近来忙着和亲,无暇理会这等小事。再想想,似乎自教科书出现至今,妖魔二界对此都未有什么反应,是漠视吗?可世间许多事,不是你不愿它存在,它便消失;不是你不盼它出现,它便不来。正如如今的我,或许从出现那刻起,便是个糊里糊涂的错误。”

星数司属里,我坐在书案上无所事事,索性摊开本子写起回忆录来。此番司命为我安排的去处,是与其同为司属长的华烨。华烨是红鸾司属的司属长,主管姻缘,收留我映雪倒并非因为我的能力——据他说,不过是还朋友一个人情罢了。话虽如此,收留我的地方总会因我的存在而灵力充沛,这是不变的事实。

“映雪,这地方可还习惯?”来者是司命乔星。

“乔伯伯,就算是为了节省灵力,您也不必把我安置在自己的司属里啊。”我实在无奈。在红鸾司属那两千年,我与“父亲”华烨相处得还算融洽,而且那位父亲待我极好,自我到红鸾司属起,他便将司属内的四位掌事安排来陪我。那四位掌事出身红羽家族,两男两女,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性格各异却都对我胃口。

“傻丫头,星数司属里遍植的眷花能抑制你的灵力外泄,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灵力逸散。”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一路走来扑鼻的花香并非错觉,那气味闻久了确实让人昏昏欲睡。记得百草谱上记载,眷花本有提神醒脑之效,可那次在司属里,我闻久了花香,竟直接晕倒在地。

其实也怪我。自出生起,老君为助我抑制灵力便寻来眷花,平日殿中虽有种植,但数量有度。可司命这儿的眷花,数量明显超标了。

记得那次在红鸾司属,我正背诵姻缘谱,就这么晕了过去,被那四兄妹笑了好久。不过乐观如我,总会往好处想——自那以后,父亲再没逼我背红鸾司属的看家本领姻缘谱了。

“这里为何种这么多眷花?我记得那是天宫才有的珍品,红鸾司属也不过一小片,此处怎么漫山遍野都是?”我继续追问。

“你可知你辗转了多少地方?”乔星似在回忆,“将那些地方的眷花汇集一处,并非难事。”

“太乱来了!若被发现暴露了怎么办?”我本身对“异类”身份并不十分惧怕,但如今牵扯的族系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放心罢,这花在别处不过如薄荷叶一般寻常,花些银钱便能购得。”乔星一副“你多虑了”的表情。

“原来如此。”我暗自思忖,本想再问些什么,却想得出神。渐渐地,仿佛被花香迷醉,头晕目眩起来,恍惚间便要倒地。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我忽然想起——又忘了调节呼吸,花香吸多了!如同醉酒般,我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问:“为何欺负人?”

“因为人,总是不完美的。”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孩清了清嗓子,准备长篇大论,“不论是仙人、神人、魔人还是妖人,”她顿了顿,“都有自己的不足之处。欺负人嘛,就像一种不太好的癖好。人无完人,所以该理解包容才是。”说罢,似觉不够,“况且,我欺负的也非善类。他们本就做了错事。所以,我这不算欺负弱小,顶多......是欺负了弱一点的坏蛋。”

问话之人沉默不语,这是默认吗?粉衣女孩趁机装起委屈:“其实你不该怪我的。孔夫子教导我们,惩恶扬善乃江湖道义。你该表扬我才对!还有,老子也说过,敢于惩恶扬善之人,多为......”女孩继续引经据典,终于被打断。

“够了。”那人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映雪,说这么多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声音平淡,却莫名熟悉。

映雪?在叫我吗?可那并非我啊!我明明没有开口,就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一切。那女孩怎么与我同名?

粉衣女孩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欺负人总归不对。”

“是他!是他先在默默家插竹子!”女孩指向一旁跪得笔直的竹妖。

默默?我四下张望,在一处竹林旁瞧见正在哭泣的小兔妖。

“王爷明鉴,小、小妖实不知情啊!”旁边已化人形的竹妖无辜辩解,“兔妖的窝本就是坑啊!”

“那么大的坑你还直接插竹子?!”女孩越说越气,“默默一家若非今日出游,早就被你害死了!”

“为此,你便毁了整片竹林?”男子开口,两人顿时噤声,只剩兔妖若有若无的抽泣。

“那......那真是意外。”女孩艰难辩解,“哥~我这也不算全毁了啊。”

男子似要再说什么,我却听不清了。耳边传来呼唤声:

“华大橙子!华大橙子!醒醒!”

“嗯?谁?”我含糊应着,依旧睁不开眼。脑中还想着那个唤别人“映雪”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啊!”声音响亮又无奈。

我费力抬眼,看见一身红衣似火,与衣服主人一样风风火火的装扮。来者是红羽知画,司属里那四兄妹中,属她与我关系最铁。

“知画?你们这么快就安顿好了?”我仍躺在床上,头晕得不想起身,索性往后靠了靠。

若没记错,今日是我迁来此地的第一天,也是这四兄妹陪我过来的第一日。此刻,他们本该在准备晚延才对。

“你也不注意些!司命这是什么癖好,种这么多眷花。漫天花海,满院浅紫,倒也浪漫。”她话锋一转,“不过橙子,你可把司命吓坏了。”

吓到了?看来司命并未透露我的事。“哈哈,吓到他了?”我琢磨着说辞,“谁让他突然把我调来这儿?通知我换司属时,我也吓得不轻呢!”的确是意料之外的调动,谎话嘛,七分真三分假才好。

“是啊,为何调你来?”知画也是一脸不解。

“这个嘛......”我不知如何作答。

“华大橙子,现在感觉如何?”门前的青衣男子听见屋内谈话,走了进来。

“书尘?”没料到书尘也来了,患难见真情吗?我刚想感动几句,墨棋和琴湘也相继步入,原来都收拾妥当来寻我了。

“都安顿好了?”我问了句废话,但总得岔开方才的话题。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问呢,为何司命星君非要橙子来这儿?看她也不傻啊!”

“不傻?你们这算什么评价?”我无奈,“想我华少,怎么说也是资质罕见、相貌出众。”这话我琢磨许久,自觉够实在了。

资质?灵力充沛得用不完,够罕见吧?相貌?我从出生至今,容貌变化不大,变的也只是依身份该变的部分,能不变则不变。即便化作兽族蛇人,也不过加条尾巴、染头红发。所以现在的我与在老君殿时相比,只是稚嫩些——当然是装的。总之,对于相貌,我自个儿是一百个满意。我一直觉得,在天界既能貌美又让人过目不忘、不觉审美疲劳的女仙,除我之外再无二人。

“资质?看姻缘册就晕倒的资质?”知画挑眉。

“你们明知我是眷花过敏!”没错,过敏——请相信我能胡诌。

“那相貌嘛......”书尘接话,“你是指一白遮百丑吗?”

“我只是白?”我反问,“难以置信,你们竟这般看我。”真是痛心疾首。

“不。”屏风旁一袭黑衣的墨棋开口。

希望的火苗悄然燃起。

“其实你也不算白。”墨棋的表情,怎的如此无辜?

啪,火苗瞬间熄灭。

这绝对是交友不慎!想我活了几十万年,这毛病怎就改不了?

一旁的琴湘如往常般沉默,只静坐旁观。也罢,习惯了。

“那司命为何找她来?”知画还真是穷追不舍。难怪当年追几诺时那般执着,原是性格使然。几诺......想到他,我又要叹气了。

“嫌命太长呗。”书尘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挑战生命极限,雇佣华少大神。”这几个大字被书尘写在屏风上,写罢,他还用微风将墨迹吹干。

“好了,橙子还需休息。”知画忽然说道,我倒有些受宠若惊。

“啊?我没事。”既然提到我,我忙表示无恙。

“不是华司属长所为吧?”墨棋的表情似深思许久。

“司属长做这个?为何?”知画真不知情吗?

“我听说,华司属长与司命年轻时曾有过节,保不齐是借此将华大橙子送来。”书尘接话。

“报复?”知画看看我,“华司属长何时这般狠心了?”

我来这儿就是狠心?这是朋友该说的话吗?我就这般一无是处?内心咆哮,我却未说出口。

司命调我来得太突然,我还没编好借口,只得由他们猜测。

“华司属长或许是想借她之手,整垮星数司属也说不定。”知画等人继续推测。

虽知是玩笑话,但这般议论自家上司真的好吗?

看他们一眼,我也懒得多辩。总之,一群损友相伴也是好事。

微眯双眼,在他们唇枪舌剑之际,学琴湘静默旁观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