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橙子,起来了,就差你一人。”朦胧中有人唤我,“一切就绪,该出发了。”
“嗯?”勉强睁眼,却被白光刺得眯起,“去哪儿?”
“知画都叫你两遍了,你再不起床跟上我们,我们就自己走了。”那声音又道。
“知道了,马上。”被窝里的我依旧恋榻,眼皮沉重难睁。
知道什么啊?我有些糊涂。
这不是我寝殿,陈设简陋:素屏风、木榻、拼接木架的浴桶......似曾相识。
此处,莫不是昔日下界历练所居客栈?我怎又到此地?且身不能控,如观戏般,着实不爽。沉思片刻,我方恍然——
我在做梦。
他人之梦或天马行空,我却常梦旧事。许是经历太多,思绪未清,故梦里仍是过往。
“来了来了。”床上的“我”已起身,系上一件绒毛披风——那是凡间历劫时所购。“何必如此匆忙?”她推门而出,我的视线随之移转。
门外,知画、琴湘、书尘及无殇已在等候。日上三竿,客栈旁柳泉映光,景致悦目。司命或言此为吉兆,我看来不过是晴天。
“总算起了,还是墨棋叫你有用。”知画翻身上马,“此地禁神兽,先骑马吧。”
骑马......这绝对是我惨痛的回忆。看着景中自己,我几欲移目。
“上不去啊!”见四人皆已上马,我方发现己之窘境——我不会骑马。
人界禁用仙法,此乃历练铁则。
故无法驯马,而凡马不驯,岂会乖乖任骑?几番尝试,皆潇洒落地。
莫非马匹不行?换马再试,结局如一。
本是骑神兽的神仙,我宽慰自己,不会骑马正常。可他们为何都会?我忽觉此问多余,总之是上不去了,只得可怜兮兮望向四人。
“现学也不迟。”书尘一手握巨刀,一手摩挲玉佩——似是浅奈所赠。
“说得轻巧!你当初学了好久吧?”我抱怨。
“红羽族自幼习驯兽之术。”琴湘补充,“我也不记学时了。”
“可那时我们年幼啊。”知画道。
我原以为她会说幼时学得慢,而我年长资优,若学不会便是平衡差云云,未料她认真道:“橙子如今年长,体态已定,恐难习得。且她自幼平衡驯兽皆弱,不如不学。”
“我有这般不济?”我瞪眼,“你们就不能认真帮我?”
“能。”无殇开口,一把将我拉上他的马,“如此最便。”
“别无他法?”我问,“这般实在不自在。”
“你现下定学不会。”无殇笃定。
“那又如何?”我疑他又提旧事。
“你仅两选:其一如现下这般。”他瞥了眼那匹本为我备的马。
“你想让我自己去莽撞试骑?”我质问,“是不怕我摔死么?”
“非让你独骑。”无殇摇头,“是让你随马奔跑,正好减减肥。”
无殇考虑得可真“周到”。我腹诽。
“不必,我自觉瘦。”我搂住他的腰,“无需减。”
半晌无应,我有些心虚:“好吧,是有些肉,但绝不胖!”见他仍不语,我续道,“我审美特别罢了......我真不胖啊!”
“嗯?”无殇似刚回神,“他们怎先走了?”
“什么?”我被他身形所挡,探头望去,果见那三人已策马远去,竟有抛下我们之意。
“抓稳。”无殇忽道,我本能搂紧,马匹疾驰追去。
多出那匹马悠闲跟在后方,我悔当初未精驯兽之术。转念又想,这些时日非飞即乘神兽,步行亦少,确无习练之机。
“为何还多带一匹?”我无聊四顾,见那马便问,“你我共乘,它岂非多余?”
“备用。”无殇认真道,“此马载你我二人恐难持久,途中需换。你我体重......”
“你还是嫌我胖!”我无奈。话本里二人一马仗剑天涯,怎至我此便成体重超标?
“我真只是常重。”我喋喋不休,体重似如驯兽术,虽非太差,却是隐痛。
“非也。”无殇单手控缰,自信从容,“前路遥远,一马难至。”
“原来如此。”我心稍宽,至少非因体重。
那些话本所载,马可随时休憩,且多为奇遇。而我此番,倒也算段奇遇。
忆当时,我们刚剿了一窝土匪,又助一农庄收稻。庄主为谢,赠了一份祖传藏宝图,抵了我们半月工钱。其间辛劳,非泪可述。
那藏宝图,据传关乎上古神器。庄主恐怀璧其罪,便转手予我们作酬。
其时恰逢华帝血河事毕,凡人惧此宝物,我们便收下了。
“那老翁不会诓我们吧?”连续赶路一天半后,知画终是恼了,“这路迂回曲折,皆经人烟,让人如何安心寻宝?”
“凡人藏宝,途经人烟倒也正常。”琴湘言下之意:若径走荒野,反可能是骗局。
“路线需调整。”无殇道,“如此绕行,恐耗时太久。”
“是啊,我家小诺该想我了。”知画抱怨,“还是抄近道好。”
“谈何容易。”我道,“人界地况不熟,如何缩程?须知路情方可。”
“我也为浅奈备了礼,须早归。”书尘插言。
“红羽书尘!闭嘴。”我瞪他,“信不信我将你养奈久之事告知浅奈?”
奈久乃书尘神兽,他为之取名“奈久”,其意不言自明。此事他向来讳提。
“不提便是。”书尘耸肩噤声。
“今日先于此歇息。”无殇道,“我去寻份地图,重划路线。”
“好。”我点头,“你们先觅客栈,我与墨棋购图。”恰在闹市,安顿为宜。
“行,歇一日采买,正好。”知画精神复振,拉着书尘等人往点心铺方向去。我们早已习惯。
见他等离去,我随无殇穿街询图,终在书市购得。
返回客栈,众人聚于无殇房中议路。
“这两处拐点可取直道,我看有近路。”无殇指图讲解,书尘随之规划,知画与琴湘疾笔记路。
而我,主角本人,在旁闲观。我素少出行,即便外出亦有定路,故于此帮不上忙,心觉己如废柴。
“我倦了,先歇。”我招呼一声,欲离。
“歇着去吧,明天还得早起。”知画道。
看她揉揉脑袋,我知道她和大家也都累了。
“大家早些休息,我先回了。”
回复我的是头也不回的“嗯”字,我就这么出去了。
躺在床上挺憋闷的,我多想出去转转,后来想想出去再迷路了还是给大家添麻烦,我还是老实躺着吧。
就这么闷闷待着,我也还是睡着了,看来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