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12:41:45

陆寒辰摔门而去后,别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沈微在地毯上坐了许久,直到四肢冰冷麻木,眼泪流干,才扶着墙壁,踉跄着站起身。

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疲惫几乎要将她压垮,但小腹中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力,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提醒她不能倒下。她走到浴室,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脸,看着镜中那个眼睛红肿、脸色惨白、却眼神异常清亮的自己。

不能再等了。每多待一天,变数就多一分。陆寒辰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苏雨晴虎视眈眈,而她那刚刚窥见一角的身世之谜,更是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与机遇。

她必须行动起来,在她还能利用这有限自由的时候。

首先,是经济独立。那笔抵押胸针得来的资金,是她唯一的底气。她将其大部分转入了一个通过顾瑾年关系开设的、极其隐秘的海外账户,只留下一小部分作为日常备用。

然后,是未来的安身立命之本。她不能再做依附于人的莬丝花。大学时被她暂时搁置的珠宝设计梦想,此刻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她需要一個平台,一個能让她崭露头角、积累名声和资本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一個能让她在离开陆寒辰后,有能力抚养孩子的职业。

她想起了顾瑾年曾无意中提过的一个国际顶级珠宝设计大赛——“缪斯之泪”。这个大赛规格极高,评审团由行业泰斗和顶级品牌创意总监组成,获奖者不仅能获得巨额奖金,更能一夜之间跻身全球顶尖设计师行列,获得无数资源和关注。最关键的是,大赛允许匿名投稿,初选和复选都通过网络进行,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参赛者的隐私。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机会!

她立刻联系了顾瑾年,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顾瑾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在评估风险。

“大赛的公正性和保密性你可以放心,评审团里有我信得过的长辈。”他最终说道,“但是沈微,你要想清楚,一旦你的作品入围甚至获奖,你必然会进入公众视野。届时,陆寒辰那边……”

“我知道。”沈微打断他,语气坚定,“但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学长,我需要这个机会,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只是为了给我和孩子,挣一条活路。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如果我真的是……那个沈家的血脉,或许将来,这也是一份能够拿得出手的、不至于辱没门楣的凭据。”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自嘲。那个显赫的家族,对她而言还太过遥远和陌生,但潜意识里,她似乎已经开始在意,自己是否配得上那个可能存在的“身份”。

顾瑾年听出了她的决绝,不再劝阻:“好,我会帮你处理好匿名投稿的技术细节,确保不会追溯到你的IP地址。你需要做的,就是拿出最好的作品。”

接下来的日子,沈微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设计中。她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社交,甚至连饭都常常让人送到房间。对外,她依旧是那个安静顺从、因“孕吐”而精神不济的陆太太;关起门来,她却是那个在图纸和灵感中奋战的斗士。

她以“新生”为主题,设计了一套名为“破茧”的系列首饰。主石选用了她所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的澳洲白欧泊,那种在光线下变幻莫测的虹彩,象征着重生与希望。设计线条打破了传统的柔美,带着一种挣脱束缚的凌厉与力量感,又在细节处融入了母亲那枚胸针上“南珠累丝”工艺的神韵,以极细的K金丝编织出缠绕的藤蔓,托举着璀璨的欧泊,寓意着在废墟中汲取养分,绽放新生。

这不仅是作品,更是她内心世界的写照,是她对命运不屈的宣言。

她几乎不眠不休地完善着设计图,联系可靠的、与陆氏毫无瓜葛的模型工作室制作参赛样品,每一个环节都通过顾瑾年安排的秘密渠道进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就在她将最终完善的设计图与样品照片通过加密网络发送给大赛组委会,完成匿名投稿的那一刻,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场重要的仪式,疲惫,却充满了久违的、为自己而战的充实感。

也正是在这个心神稍稍松懈的瞬间,她用于与顾瑾年联系的加密邮箱,提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地址是一串毫无规律的乱码,主题空白。

沈微的心跳漏了一拍。除了顾瑾年,没有人知道这个邮箱。

她带着一丝警惕和莫名的期待,点开了邮件。

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句话,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仿佛来自虚空的一声探询:

【你母亲,可叫沈清辞?】

沈清辞!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沈微所有的思绪!

母亲的名字!那个温婉的、隐忍的、最终带着遗憾离世的女人的名字!除了至亲,几乎无人知晓的全名!

是谁?是谁会知道母亲的名字?还用这种方式来问她?

是南方沈家吗?他们已经查到她了?还是……另有其人?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攫住了她,让她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合上电脑,仿佛那屏幕上简短的问句带着灼人的温度。她环顾四周,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却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封邮件的意图。对方显然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在调查,甚至可能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这既是试探,也是一种……无声的接触。

她没有立刻回复。在情况未明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她需要时间消化,需要和顾瑾年商量。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太多喘息的时间。

就在同一天晚上,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李秘书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汇报都要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他将一份薄薄的资料放在陆寒辰面前。

“陆总,您让我查的,关于太太抵押的那枚胸针……”李秘书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动用了最高级别的关系网,请教了几位国内顶级的珠宝鉴定和民俗史学专家,甚至……间接询问了与南方某些古老家族有往来的人。”

陆寒辰抬眸,目光锐利如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秘书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说出的话重若千钧:

“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那枚胸针所采用的‘南珠累丝’工艺,是南方‘云锦沈家’嫡系一脉独有的、传承了数百年的秘技,绝无外传的可能。而且,根据其珍珠的培育年份、金丝的纯度与编织手法细节判断,这枚胸针的制作年代,应该正是在沈家上一代嫡系大小姐……沈清辞小姐,年轻时所在的时期。”

他停顿了一下,几乎是屏着呼吸,说出了最终的判断:

“专家们一致认为,那枚胸针……极有可能就是云锦沈家嫡系成员的身份信物,而且,很大概率是属于当年那位……离家出走的沈清辞小姐的私人物品。”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陆寒辰拿着资料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沈微的母亲……是云锦沈家失踪的大小姐?那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