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月光被云朵遮着,只露出几缕淡淡的柔光。
汪爱梅没看清那人的面容,急得拽着叶永清便往家里走。
“哪里有人?”叶永清并没看到那抹人影。
“别管了,先回家!”汪爱梅一声令下,叶永清大步上前,没几步便拦住了那抹黑影。
那人被惊得回头,这一回头,又把叶永清和汪爱梅吓了一跳。
“罗富,你这不好好和秀红在家带两个娃娃,上我这干啥?”
罗富是他家的四女婿,叶秀红的丈夫。
他们五个女儿,只有四女儿秀红嫁到了本村。
去年秀红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俩男孩刚满一岁,闹腾得很,一个人根本看管不住。偶尔汪爱梅也会过去帮把手,不过基本上都是他们夫妻俩还有她婆婆在带。
虽然住在一个村里,但都是各过各的日子。
这四女婿罗富独自一人上他家,还是头一次。
汪爱梅不禁觉得疑惑。
“爸妈,我正要去家里告你们呢!小军放学没回村,而是带着要红去别村玩去了。刚刚我在村口碰上隔壁村的人过来,说是有俩小孩掉进他村沟里了,那人过来询问是不是咱村的。我知道小军和要红都在那个村子里读书,说了下外貌也都对的上,我这就赶紧过来告你们来了。”罗富一口气解释着。
汪爱梅和叶永清对视一眼,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慌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后遗症,而是叶小军有了危险!
“隔壁村那人呢?”汪爱梅想到刚刚去老四家没人在,又问道,“你四叔叔是不是已经去找了?”
“这可不知道!”罗富一拍脑门,“那咱赶快去找吧,这天也黑了,别小军有个三长两短了!”
三人一路小跑着去到隔壁村,一进村口,便见一群人围在一起。
汪爱梅又气又急,她拨开人群就往中间钻。
心里出现了百种可能,她不敢又十分迫切地想知道人群中间围着什么。
会不会是没回家的小军?
会不会是……
汪爱梅没再敢往下想,她抓紧了自己的袖口,深呼吸了一口才缓缓睁开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篝火,几位年轻力壮的男子用木棍叉着肉,左右翻转着,看见汪爱梅这个生面孔,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呦嫂子,一起来吃肉?”
汪爱梅摆摆手,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咋样?”叶永清凑过来一脸急切。
汪爱梅失魂落魄地摇摇头。
“找人问问呀!”罗富跺了下脚,随即走到人群中,拉了一个中年男子便问:“哥,请问你有没有见两个小孩,大概这么高,浓眉大眼。”
罗富一边问一边比划,那个中年男子听完罗富的描述后,忙不迭地摆手:“我没见哦,但是听他们说沟下面是有两个小孩。”
中年男子指指正在人群中烤肉的年轻男人,又朝前喊了一嗓子:“喂,二狗!有人来问那俩小孩哩!”
被称为二狗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谁问哩?”
“我,我问!”没等罗富作答,汪爱梅便冲了上去,“我家孩子放学了就没回家,听说是在你们村掉沟里了,我过来找来了。”
那名被唤作二狗的年轻男子听后,摆了摆手笑道:“什么掉沟里了,我们那沟又不深。傍晚的时候我和我伙计在沟里逮着俩兔子,我俩商量着回来烤肉吃。嘿,谁知道突然出现俩小孩。那俩小孩看着面生,一个劲儿问我是从哪逮着的兔子,说他也想吃烤肉。我说你还想逮兔子哩,想吃跟哥哥来,分你一只兔腿吃。结果那小孩不要,说要享受逮兔子的过程,吃现成的有什么意思。”
汪爱梅耐着性子听,说了那么多也没说到重点。她皱着眉:“小兄弟,你能告诉我是在哪一块遇到的他们吗?”
“就在前面那处沟里。”二狗手往前方一指。
九十年代的偏远农村,路灯还没那么普及。汪爱梅手里的手电筒,照也照不亮这悠长而又黑暗的小路。
“这俩娃娃是学着人家逮兔子去了?”罗富。
“听起来是啊,都怪我没本事,孩子一定是想吃肉了。”叶永清走在汪爱梅身旁,言语里满是自责。
罗富哼了一声:“小娃娃家家的,想法还是多嘞。吃啥不是吃,还想吃肉。”
“你给我闭嘴!”汪爱梅心里烦,听得女婿在一旁的阴阳怪气,心里更是烦上加烦。
自己这个四女婿,就爱喝酒吹牛皮。有一次喝完酒还骑摩托,从坡上摔了下来,把女儿秀红吓得不轻。
汪爱梅在黑暗里狠狠剜了他一眼,现在刚结婚没几年,还比较老实。自己也得告诫秀红把他看紧些,别整天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三人就这样顺着路一直往沟里走去,路越来越窄,汪爱梅的心也越来越焦。
“小军,要红。”
她停下脚步大喊了一嗓子。
空荡荡的山沟里,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小军,要红,你们在哪儿呢?听到声音就赶紧出声!”叶永清也在一旁大喊。
罗富踢着脚下的石子,眼神往一旁瞥去。
“哎,那好像有人。”细细簌簌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汪爱梅听着动静,想也没想便将手电筒照了过去。
有点距离,照不大清。
她将手电筒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照一边往前走。
脚下的石头硌得脚都疼。
她顾不得这些,不管叶小军再怎么淘,他也是叶家的孩子。她汪爱梅是想好好调教一番叶小军,但从没想过让他出事。
她加快脚步往前方走着,突然脚一扭,胳膊在半空中扑了个空,随后一双大手扶住了自己。
她回头看了一眼叶永清的脸,好险,差点就摔下去了。
“爱梅别着急,咱们慢慢找,肯定可以找到的。”叶永清宽厚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汪爱梅点点头,想要继续往前走,脚腕处却传来阵阵痛感。
不好。
“我脚扭了。”汪爱梅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走路,她无奈开口。
“那我背你。”叶永清向前走了一步,蹲下了身子。
汪爱梅看着面前自己丈夫还算宽厚的肩膀,又想到他生前瘦到腿都没自己胳膊粗,鼻子一酸,视线就被泪水模糊了视野。
“快上来呀。”叶永清见没动静,又回头催促。
“好。”汪爱梅爬上了他的背。
耳边又传来那阵细细簌簌的声响。
“爸,妈。不是我说,这大晚上的在沟里,连个人影也没有,还老有怪声响,还怪吓人的。”罗富。
“吓人就回去。我跟你爸找就行。”汪爱梅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妈,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富嗫嚅着。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自己孩子找不到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坐得住。”汪爱梅没好气地说了一声,随即又拍了拍叶永清的背,“永清,往那片草丛里走。”
叶永清背着汪爱梅听话地往草丛里走去。
汪爱梅趴在他背上,将手电筒举得很高。
走近了,那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反而消失了。
眼前只见有一片草丛,旁边是一些垃圾和土块,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汪爱梅重重叹了口气,又拿起手电筒往附近照了一下。
她照见不远处有一处窑洞。
汪爱梅正想指挥叶永清往那处窑洞走,结果就被草丛里突然蹿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
她惊得用手电一照,一只兔子跑向了远方。
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