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16:47:24

第7章 无意间撞破的阴谋(才怪)

自打将那“远离墨临渊,保我狗命”八字真言刻入灵魂深处后,凌笑笑自觉将日常活动范围压缩到了以石屋为绝对核心,半径严格不超过一百米的极简安全区。每日行程固定得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却又懒散得令人发指:雷打不动地睡到日上三竿(通常已是巳时末),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进行一番味同嚼蜡、纯粹为了维持生命体征的食堂“能量补充”仪式,然后要么滚回屋里继续瘫着思考鱼生,要么就在屋后那片人迹罕至、杂草丛生的小树林里,精准定位某块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大青石或某处浓密树荫,进行庄严的“光合作用”与“灵魂放空”(俗称发呆)。

这片小树林俨然成了她除石屋外最重要的避世港湾,安静,无人打扰,连鸟儿都比别处显得懒散几分。

这日午后,阳光慷慨地洒满林间,光斑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跳跃。暖风熏人,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凌笑笑例行公事般地完成食堂“受刑”后,揣着两个口感勉强能下咽、聊胜于无的灵果,一步一顿,慢吞吞地晃向她那处珍贵的“午休圣地”——位于小树林深处、一块表面异常平坦光滑、被午后阳光烘焙得恰到好处、躺上去能熨平所有褶皱的大青石。

这条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虽然她并没有院)。僻静,安全,完美符合她的一切需求。

然而,今天这方静谧天地,似乎混入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就在她距离那块宝贝青石仅有十几步之遥时,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前方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被刻意压制的、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声音极轻,断断续续,如同鬼魅低语,大半被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所掩盖,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在这片平日连时间都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的绝对静谧角落里,任何一丝非自然的声响都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凌笑笑懒洋洋晃悠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住。脸上那副“全世界都欠我一个完美午觉”的慵懒神情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惊扰的、小动物般的警觉和警惕,耳朵几乎要竖起来。

【有人?】

【这个点儿?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会有人?】

【这声音……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听着就不像在干什么能见光的好事……】

麻烦预感雷达瞬间功率全开,疯狂示警!红灯闪烁!嗡鸣大作!

她的第一反应纯粹且坚定——立刻转身,原路返回!速度要快,脚步要轻!

好奇心害死猫,更是能轻易碾死她这条毫无战斗力的咸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管他们是在密谋颠覆宗门政权还是偷挖长老精心培育的灵草,是策划给掌门下毒还是私下交易违禁品,都跟她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她只想找个没人地方安安稳稳、清清静静地睡她的午觉!

然而,就在她屏住呼吸,脚尖悄无声息地转向,准备实施战略性撤退时,那低语声借着一阵恰好吹来的微风,稍微清晰了那么一星半点,几个模糊却关键的词语,如同冰锥般猝不及防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戌时……西北角……巡山交接……”

“……无色无味……混入水囊……”

“……确保……赵师兄……察觉不到……”

凌笑笑:“!!!!!!”

虽然没头没尾,信息破碎,但这几个词语组合在一起,尤其是“戌时”、“巡山交接”、“无色无味”、“水囊”、“察觉不到”——这他娘的不是标准的下黑手、搞阴谋的台词吗?!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要命!要老命了!好像真的撞见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撒丫子跑还来得及吗?会不会脚步声太大反而被发现了?】

【他们说的‘赵师兄’是谁?哪个倒霉蛋要被坑了?】

她心脏骤然缩紧,随即开始疯狂擂鼓,咚咚咚的声音响得她自己都听得见。下意识地死死屏住呼吸,猫下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最轻速度,哧溜一下挪到旁边一棵足够粗壮、枝繁叶茂的老树后面,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得严严实实,只敢露出一只眼睛,紧张得瞳孔都在颤抖,死死朝声音来源处窥视。

透过层层叠叠、光影斑驳的枝叶缝隙,她勉强看到前方十几米外,一丛生长得异常茂密旺盛的灌木后面,果然隐约站着两个穿着普通外门弟子服饰的身影。一高一矮,都背对着她这个方向,看不清具体面容。两人凑得极近,脑袋几乎要靠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地下党接头,时不时还极其警惕地、做贼似的左右快速张望一下。

那副鬼鬼祟祟、生怕被第三个人发现的姿态,简直把“我们在干坏事”这几个大字用荧光笔写在了后背上,想忽略都难。

凌笑笑看得头皮发麻,后颈窝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喝凉水都塞牙缝!】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睡个午觉啊!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玩我?!剧本拿错了吧?!】

【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给巡山弟子下药?哪个赵师兄?为什么?】

她一点也不想探究这背后的爱恨情仇、利益纠葛!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是无数血淋淋的影视剧和小说用无数炮灰的性命验证过的宇宙级真理!

她现在只想原地蒸发,或者那两个人赶紧说完他们的破事然后立刻滚蛋!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这片林子里!

然而,天不遂咸鱼愿。那两人似乎谈性正浓,或者说,在某些细节上产生了分歧,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而且,因为争论,他们的声音虽然依旧极力压低,但语气明显变得激动急促了起来,连带着肢体动作也幅度变大。

那个矮个子的弟子似乎性子更急,情绪有些失控,手臂激动地挥舞了一下,差点打到旁边的灌木。

高个子弟子显然更沉得住气,但也显得有些不耐烦,猛地伸出手按住矮个子的肩膀,用力往下压了压,似乎是在强压怒火并安抚对方,同时再次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极其警惕地扫视四周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这一扫视,他的目光好死不死地、精准地扫向了凌笑笑藏身的那棵老树的大致方向!那眼神锐利冰冷,带着审视和怀疑!

凌笑笑吓得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差点当场出窍!心脏瞬间从胸腔蹦到了嗓子眼,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虽然隔着浓密的枝叶,对方不一定能立刻看清树后具体藏了什么人,但那种被冰冷目光死死锁定的感觉,依旧让她如坠冰窟,从头皮麻到脚趾尖!

【看见我了?!不可能吧?!我藏得这么好!】

【要是真被发现了……他们会不会杀我灭口?!我这小身板够他们塞牙缝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但凡是跟‘剧情’‘阴谋’这些词稍微沾点边的地方就没好事!连这么个破树林都不安全了!简直是坑爹啊!】

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如同巨手般死死攫住了她,让她四肢僵硬,血液都快凝固了。逃跑?现在弄出任何声响都无异于自寻死路!呼救?那更是蠢到家了,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的绝望关头,她那被极致恐惧挤压得快要宕机的脑子里,如同垂死挣扎般,猛地蹦出一个不是办法的笨办法——打草惊蛇!制造混乱!

既然躲不过,那就主动出击(才怪),制造意外动静,把他们吓跑!然后趁乱逃跑!

说干就干!生死关头,逼出了她这辈子最快的反应速度!

她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脚下猛地一踢——角度、力道、目标,在瞬间计算(瞎蒙)完成——精准地踹中了旁边一截半埋在厚厚落叶里、看似极其酥脆的枯树枝!

“咔嚓——嘣!”

一声清脆得甚至有些刺耳的、在万籁俱寂的林间显得如同惊雷般的断裂声,骤然炸响!甚至还带着点回音!

与此同时,她捏着嗓子,憋足了气,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试图模仿某种受惊鸟类(但学得极其失败、更像是指甲刮过黑板)的怪异鸣叫:“吱嘎——!”

声音难听刺耳,在林间突兀地回荡开来,效果……惊悚大于逼真。

然而,效果却立竿见影!甚至出乎意料的好!

灌木丛后那两人如同被真正的惊雷劈中,谈话声戛然而止!高个子弟子猛地站直身体,全身肌肉绷紧,厉声低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谁?!什么人?!”

两人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唰”地一下,死死射向枯枝断裂声和怪叫声传来的方向,也就是凌笑笑藏身的老树附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警惕、慌乱以及一丝被撞破好事的狠厉。

凌笑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都彻底屏住,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心里疯狂默念祷告辞:【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是风!是野猪!是傻鸟!什么都行!快走快走快走……祖宗们求你们了……】

那矮个子弟子显然更加慌张失措,猛地扯住高个子弟子的衣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师、师兄……有、有动静!好像有人!怎么办?是不是被发现了?!”

高个子弟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锐利如刀,死死地、一寸寸地扫视着那片区域茂密的植被,似乎想从晃动的枝叶间找出隐藏的身影。但凌笑笑藏得足够深,加上树影婆娑,光线明暗不定,一时间也难以确定具体位置。

更雪上加霜(对那两人而言)的是,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其他弟子路过、嬉笑谈论的声音,正由远及近,似乎正要朝这个方向走来。

高个子弟子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极度不甘,但又深知此事绝不能暴露。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当机立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此地不宜久留!快!”

说完,他不再犹豫,一把死死拉住还在惊慌失措、腿脚发软的矮个子弟子,两人如同被猎犬追赶的兔子,也顾不上再仔细探查声音来源了,仓皇转身,脚步踉跄地朝着与小径相反、植被更加茂密幽深的树林深处狼狈钻去,很快便连滚爬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片被碰断的枝叶还在微微晃动。

直到确认那两人令人窒息的气息彻底消失远去,周围重新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远处那些不明真相、渐渐清晰的说笑声,凌笑笑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顺着粗糙的树干,软软地滑坐在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手脚一片冰冷麻木,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吓、吓死爹了……】

【差点就当场去世,享年……不知道多少岁……】

【这什么破运气啊……睡个午觉都能撞上这种杀人灭口的剧情……出门真该看看黄历……】

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足足过了好半天,狂跳的心脏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晚来的潮水,缓缓漫上心头,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巨大的后怕、郁闷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两人口中的“赵师兄”是哪个倒霉蛋,也不想管他们到底想下什么药、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利益冲突。她只想离所有这些破事、所有这些阴谋诡计远远的!越远越好!

今天真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纯属倒霉催的!

她小心翼翼地、惊魂未定地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像只受惊的土拨鼠,警惕地再三确认四周真的安全了,连只兔子都没有,这才心有余悸地、手脚发软地爬出来。也顾不上她那块心心念念的、温暖舒适的午休大青石了,转身就朝着石屋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小跑而去,脚步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仿佛后面真的有索命的恶鬼在追赶。

一路心惊胆战、疑神疑鬼地溜回石屋,反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还下意识地、飞快地将那根并不结实的门闩插上,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听到自己依旧急促的心跳声,她才感觉到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瘫倒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她望着屋顶那些熟悉的、歪歪扭扭的蛛网,心里只剩下一个无比坚定且悲愤的念头:

以后那片小树林也不能去了!彻底拉黑!列入终身禁入名单!

谁知道那破林子里还隐藏着多少类似的“惊喜”大礼包?这次运气好吓跑了,下次呢?

这宗门里真是处处是坑,步步惊心!想安安稳稳当个透明背景板怎么就这么难?!连找个地方晒太阳都要提心吊胆了吗?!

至于刚才不小心撞破的、那场未遂的“阴谋”?

【什么阴谋?谁要下药?赵师兄是谁?有这回事吗?】

【我没看见!我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路过的!不小心踢到了树枝!吓跑了两只特别吵的野鸡!对!就是野鸡!特别大只特别凶的那种!】

她迅速而坚定地将刚才那段极其不愉快的、差点要命的记忆强行打包、加密、压缩、塞进脑海最深处某个角落,并狠狠打上“此文件已损坏,无法读取,永久删除”的标签。

麻烦什么的,最好永远、永远都别来找她。

她只想继续她的躺平大业,与世界无害,与剧情无瓜。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那番拙劣无比、漏洞百出的“打草惊蛇”操作,虽然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却也阴差阳错地、如同蝴蝶扇动了翅膀般,让某个针对某位负责戌时西北角巡山交接的、姓赵的弟子的、微不足道却可能引发一系列麻烦的小小算计,尚未实施便悄然夭折,胎死腹中。

只是此时的她,还完全沉浸在后怕、郁闷以及对自身非酋体质的强烈吐槽中,对此毫无察觉,也丝毫不想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