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找云倾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说来奇怪,只要看到书本,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就像头里有根弦断了似的疼。
此时,雨霏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俊朗男子双手扶额的画面,她微微瞪大双眼,“少爷,您来找小姐有事吗,小姐现在正在……”
夏云时打断她,直接坐在软椅上,捻起桌上的梅花糕就吃了起来。
夏云倾正好从小厨房走进来,看见讨厌的夏云时居然在吃她做的糕点,一把夺过盘子,“谁让你吃的,这不是给你做的!”
被自家娘亲耳提面命了大半天,本就头晕脑胀的夏云时此刻就像只脆弱的狼狗,云倾看他这憋屈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终于唤醒一点作为妹妹的关爱。
把糕点推过去给他,“你吃吧,但是只能吃一块!”
夏云时一阵无语,抓了两块又翻了一道白眼,“有了表哥就忘了亲哥,连块糕点都不给吃,”愤愤地咬了一口,“你哥马上就要去不见天日的地方了,也不见你关心。”
“好啦,“夏云倾似是终于良心发现回头是岸,身子微微前倾靠在锦桌上,“你都吃了这么多了,好吃吗,你觉得表哥会不会喜欢。”
她满眼期待地看向面前狼吞虎咽毫无吃相的人。
夏云时差点一口喷出来却猝不及防被呛到,喝口热茶缓了缓,也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太入迷了,除了程子宴就没人能分得你半分注意。”
“你胡说什么,我可为你准备了许多入学礼物!不想要就算了。“云倾轻哼道,夏云时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又捏起一块糕点,“你做糕点的手艺越发好了,这真是你做的?不会是从外面请了糕点师傅吧?”
话虽不中听,意思倒是到了,又赏了一块给他,夏云倾便带上糕点去了雅竹轩。
她今日提前打听了,表哥一下午都在书房。想到表哥待会儿要吃她亲手做的糕点,不由得脚步轻快。
走进院子,却发现表哥不在。
问了阿福才知是被姨父叫过去谈事了,又问表哥什么时候回来,“那我在这里等,可以吗。”阿福微愣了愣,便点头应是。
夏云倾轻手轻脚走进去,将糕点放在桌子上,眼神忍不住晃了晃。
阿德回来便看到两个丫鬟站在少爷书房门口,心头一跳,“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问道。
得知表小姐在书房等少爷心道不妙,少爷最讨厌有人进他书房了,尤其是他不在的时候,连夫人都不会随意进来,经常只是让丫鬟把汤羹送到门口。
正想着,少爷回来了。
程子宴见到他挡在门口,微皱起眉,阿福在一旁道:“表小姐说在书房等您。”
阿德微妙地看他一眼,后者眼神也有些飘荡,但还是强装镇定。
推开门,程子宴便见到一道曼妙的倩影,她今日穿的缕金百蝶粉缎裙,更衬肤白如雪。
若是此情景不是出现在他的书房、他的书架前便更好了。
此刻的他无暇欣赏,眉眼紧皱起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
“谁让你进来的?”一道冷硬的声线自身后传来,打断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云倾,回头便看见心上人饱含不耐和怒意的面色。
她心下咯噔,忙放下手中的书,小心笑道,“表哥,我来给你送糕点,是南城风味的梅花糕,和京城的口味不一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把糕点从锦盒拿出来,递到程子宴面前。
“不用了,我不爱吃甜腻的糕点。“他沉声道,眉宇间余怒尚未消散。
“可是你都还没有尝过……”夏云倾委屈道,手还没有放下来,便被男人冷声打断,“以后不要未经允许进我的书房,很不礼貌。”
眼前的少女似是被吓到了,细削得肩膀微微颤动,他微怔了少顷,不禁放缓语调,“糕点放下吧,下次不要这样了。”
夏云倾连忙将糕点放回桌上,“表哥,那我先回去了,”走到门口又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男人,“对不起表哥,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可惜没有得到回应,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采薇二人也隐约听到了方才的声响,见小姐出来,连忙跟上。
屋内的程子宴也冷静下来,细想便发现了其中关窍,大喝一声,“滚进来。”
阿德面如死灰,知道又要遭殃了,和阿福一起躬身进去,跪了下来。
“说!”
阿福根本承受不住少爷的怒火,自己全都招了。
“你们俩,各领十个板子,阿福罚三个月俸禄。”始作俑者当然连连应是,阿德只心疼自己摊上这么个猪头队友。
一炷香之后,雅竹轩重回宁静。
夏云倾却在第二日发了高烧,请府医把脉说是邪气入体至寒气侵袭,开了几副药煎服下。
夏母紧握住女儿的双手,责怪是自己这几日疏忽了,夏云时也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眉目间都是郁色。
他问过雨霏,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夫说邪气入体诚不欺人,为了一个男子便弄成这副样子,可不是邪么。
程子宴听说表妹病了,冷静下来也心有愧意,表妹刚来定是不知道他的习性,冲撞了也是难免,是他鲁莽了。
他去过厢房几次,表妹却都闭门不见,心里越发自责。
夏云倾倒不是故意不见,只是病重姿容有碍不愿意让心上人看到,便说怕传染寒气一律谢客。
过了几日,身体渐渐好转。恰好天气正好,夏云倾想去园中晒晒太阳。
程子御好久不见表妹便也来相陪,他惯是贴心,和什么人聊天攀谈都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积郁几天的云倾也不禁轻快许多,唇角轻扬,柳眉舒展,好一幅芙蓉面。
程子宴过来时便见到表妹笑得开怀,看到他后却收了笑意,轻声唤着,“表哥。”
他心下懊恼,看来那日着实吓着她了。
一向自如的程子御在兄长面上好似也变成了鹌鹑,只一味喝茶,话少了许多,一时四下安静。
云倾余光观表哥面色,看他好像不再生气。
便抬头唤道,“表哥。”
程子宴此时也正想着与表妹说点什么表示歉意,也唤道,“表妹。”
二人竟然同时开口,一旁坐着的程子御都被逗笑了。
程子宴也唇角微勾,轻笑起来,云倾一时看呆,竟忘了要说什么,眼前人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表妹,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云倾微微低下头,还有些许歉疚,“表哥,我是想为上次闯入你书房道歉,实在对不起,是云倾唐突了。”
程子宴懊恼,本来想揭过此事,怎么又提起了。忙回道,“无碍,那日是我心情不佳,吓到表妹了。”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那日的梅花糕很好吃,表妹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