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太过炽烈,程子宴微咳一声,下意识移开视线。夏云倾才手忙脚乱地拉开二人的距离。
故作轻松地找补道,“表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么美的景色,当然两个人看才更有意趣。”
程子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天色渐晚,该回去了。
回到家中天色果然黑了下来,房里,夏云倾懊恼着今日又没有将玉佩送出去。
采薇安慰道:“小姐,俗话说好饭不怕晚,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趁现在多培养培养感情也好啊。”
夏云倾倒是想主动培养,就怕吓到表哥。老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她这就这么难呢。
第二天一大早,机会就来了。
“感念寺的空明大师今日开堂卜卦了,”侯夫人绘声绘色地说道,“这位大师,名声可响了,前程、姻缘、乔迁皆可卜卦,难得的机会可万万不能错过。”
夏母却不太情愿,“我们今日约好了带着云时、云倾一起去看宅子的,这件事情早定下早好。”
但当听到嫁娶乔迁之事大师都能解后,她也有些意动。
于是姐妹二人带着小辈一同上山去了感念寺。
寺庙在半山腰,庙前甚为热闹,自空明大师去岁云游后,已许久不见这么多香客了,未到午时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夏云倾在队伍中还看到了平亲王府的马车,上前询问果然是王妃带着嘉阳来祈福。
“你我真是有缘,今日又遇见了,我来了半个时辰可无聊了。”又问他们两家的队伍在何处,想去躲躲清净。
夏云倾带着嘉阳回到两家队伍处,听闻是女儿新交的好友,夏母十分高兴,“云时,再拿一瓶梅花露过来。”
“等了许久口渴了吧,这梅花露是取清晨梅花上的露水而成,可沁甜了。”
嘉阳爽快接过,“多谢夫人。”冷不丁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嘉阳和夏云时齐齐出声。
众人正疑惑,嘉阳随口诌道,“昨日在我家见过这位……兄长。”
夏云时听到她的称呼,轻嗤出声。
“昨日我翻围墙偷跑出去,正巧遇见了他,没想到是你兄长。”几人在树下躲荫,嘉阳才将实情托出。
夏云倾不禁感叹嘉阳轻功高超,王府的院墙可不低。
夏云时好笑道,“那当然,昨日若不是我帮她一把早就摔下来了,谁成想她却恩将仇报……”“分明是你先出言不逊,讥嘲于我。”二人吵嚷起来。
她看这对刚见面便似欢喜冤家一般的活宝,只想躲得远远的,带着丫鬟往一旁上山的小径走去。
程子宴似是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冬日树叶早已落地成泥,光秃秃的不见一抹绿,夏云倾却觉得是南城没见过的风光,稀奇得很。
“表哥,我们南城的山上冬日也是翠绿的,也不像京城这样寒冷,冻得人都要僵了。”说话间还搓着手,纤长光洁的手指上没有丝毫杂质。
鬼使神差地,程子宴覆上去,确实很冷,也很小巧,仿佛合掌便能紧紧包住。
纤细的手指根根穿过他的,面前的人得逞笑了起来,“表哥,地上滑,你得当心我。”
他羞恼得要抽出手来,少女却迈步向前走去,程子宴只好无奈跟上,好在无人看见。
走到幽深时,采薇突兀出声,“小姐,你看,那里有人。”
顺着手指得地方望去,一个身穿灰袍的男子倒在地上,似是已经晕厥没有响动,看打扮应是寺庙的僧人。夏云倾正要过去看看。
被程子宴一把护在身后,他先一步走上前。
那男子神色极为痛苦,程子宴离得近,看到他大腿被树枝刺穿,血迹斑斑。下意识捂住云倾的眼睛,“表哥,怎么了?”
“无事,他大概是不小心从山上滚落下来了,流了很多血。”
夏云倾不假思索道 ,“那我们把他送到庙中疗伤吧。”
额头猝然被程子宴敲了一下,“外面的陌生人不知是人是鬼,你也敢随随便便救吗?”
怔愣了几息,夏云倾讨饶道,“表哥,因为你在这,我才放心的嘛。”晶亮的眼睛直直盯着程子宴。
他古怪地转过头,轻咳一声道,“他现在走不了路,我背着他往回走,你跟紧我。”
下山的路上,和尚在颠簸中幽幽转醒。
先是感谢二人一番,又自然与一旁的夏云倾攀谈起来。
“你分明看上去年纪很轻,怎会是空明大师的师兄?”夏云倾满脸怀疑,这人约莫和她爹一般的年纪,居然是那胡子花白的空明大师的师兄 ?
空寂笑得莫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如我来猜猜,小友今日来此是为求姻缘的吧?”
夏云倾霎时顿住,小心地看了程子宴一眼,嗔怪道,“你别胡言!”
“胡言也罢,箴言也罢,汝志不渝,功必可期。”
日渐西斜,几人方回到寺中。
门口的小僧见到程子宴背上的人,连连叫道,“快来人,空寂师伯受伤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空寂已敷好伤口躺在榻上,空明大师竟也抽空来答谢几位救助师兄的小友。
他居然真是空明大师的师兄。
空寂恢复了些精神,呵呵对他们笑着嘱咐道,“小友将来若有所求,定要来找我,空寂必答谢之。”
夏云倾还因质疑大师身份心有惭愧,不好再继续打搅,便应下离去。
经此一事,他们也无心再卜卦了,便坐上回程的马车。
马车内,夏云倾一直在思索空寂大师的那番话,汝志不渝,功必可期。
“大师是说只要我持之以恒地争取,表哥便会喜欢上我?”她兴高采烈地询问。
采薇和雨霏有些云里雾里,但也支持地点点头。
夏云倾笑得开怀,她本就是这般想的,她喜欢表哥,表哥当然也应当喜欢她。
转眼到了冬至节,京城的习俗是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今日还是夏云倾第一次在京城过冬至节,主动请缨要去给全家人包饺子,连嘉阳约她出门都谢绝了。
夏云时觉得肯定很好玩,非要拉着程子御一起。
程子御担心表妹自己忙不过来,便欣然同意,他看了看一旁的程子宴,主动道,“大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不一会儿,手上沾满面粉的程子宴想,当时应当拒绝的,为何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不等他思索出结果,两位“不速之客”到访了。
“嘉阳,你今日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能与你出去了吗?”夏云倾既喜悦又疑惑,待看到嘉阳身后的人,更加惊讶了,“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赫然是端木洵,今日他穿了一身玄色大氅,比起当日更显贵气,但依旧是一脸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