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武安侯府接回去第一天,桌上摆了三颗蔫了的荔枝。
我不过是蹙了蹙眉,假千金就捂着帕子轻笑。
“姐姐不会是没见过荔枝,不知道荔枝怎么吃吧?若叫旁人见了,可是要取笑姐姐没见识了!”
爹娘不仅没替我解围,反倒黑着脸把我送到后院的下人房。
“武安侯府不能有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儿,我们会对外宣称你是侯府养女,此后如非必要,你便不要出去见人了。”
我心中无语至极。
上不了台面?太后的养女都上不了台面,他们武安侯府竟比皇家的规矩更大?
陛下仁孝,虽然太后在终南山礼佛,可孝敬太后的东西一样没落下。
这几天荔枝正当季,吃得都腻味了,这几颗蔫了吧唧的荔枝,确实是入不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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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正厅,看着我衣着朴素,幼弟萧书翰便笑出了声。
“爹,娘,她怎么穿得跟乞丐似的,竟比府中的下人还不如,出去可别说是我们武安侯府的女儿,真是太丢脸了!”
萧书翰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却相当顽劣,此刻眼中更是带着浓浓的鄙夷。
站在他身旁的假千金萧书婉立马打起圆场,可看我的眼神分明很是得意。
“阿弟,怎可对长姐这般无礼?璃月姐姐再粗鄙也是我们的长姐,武安侯府的嫡长女,往后你要向对待阿姐一般对待她。”
萧书婉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假意训斥着萧书翰。
萧书翰冷哼一声,依旧不给我好脸色。
“阿姐,她不过是个外人,从小不在武安侯府长大,在我心中你才是我唯一的阿姐,就算她回来了,也别想我认她这个长姐!”
看着他们姐弟假惺惺的模样,我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们了,萧书翰,论血缘,我才是你亲姐姐,你说我粗鄙不堪,那生下我的侯夫人,以及你,我的亲弟弟,你们又能高贵到哪儿去?”
萧书翰年纪小,被我一怼立马涨红了脸。
父亲重重地放下茶盏,显然不满我的态度。
“萧璃月,你这是什么态度?”
“真是不知道你养母是如何教养你的,竟养出这样乖张的性格,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若有机会,我定要见见你养母,将我武安侯府的女儿教成这样,打她二十杖都算轻的了。”
母亲连忙起身,为父亲倒了一盏茶。
“侯爷莫恼,左右外人不知璃月是我们亲生女儿,对外只称是养女,也免得她丢了侯府的面子。”
“璃月,还不快给你父亲认个错!”
“你那养母也真是的,今日你回来认亲,她就给你准备这样的衣裳?真是寒酸!”
听到这儿,我实在忍不住了。
“养母待我如何,侯爷和夫人恐怕没资格议论吧?比起从未在意我这个女儿的你们,她无论吃穿用度都给我最好的,待我恩重如山。”
见我为养母说话,父亲脸色更难堪了几分。
“逆女,我们才是你的爹娘,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忤逆自己爹娘,不忠不孝......”
萧书翰则抱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真是没见识,就这身破衣裳还最好的?撒谎也要有个度吧!”
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今天这一身装束,衣裳是婢女特地去街上买的粗布衣裳,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看起来十分寒酸。
难怪太后非得让我穿这一身,说是能试探武安侯府对我的态度。
现在看来,确实不是多此一举......
第2章
萧书婉跟着笑了一阵,突然从桌上果盘里拿起一颗荔枝递到我手边。
看着那颗不太新鲜,连成色都变了的荔枝。
我皱了皱眉,迟迟没接过去。
萧书婉一副看穿了我的模样,“姐姐该不会是...不知道这是何物吧?”
“近日吃得有些多了,如今见了就觉得腻味。”
萧书婉笑容更甚,亲自剥开荔枝朝我走来。
“荔枝乃珍稀之物,宫中每年也只有岭南上供才能得些荔枝,姐姐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也正常,不必扯谎骗我们,恰好姑母赏了些荔枝下来,姐姐尝尝。”
她挂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却在靠近我故意让荔枝掉到了地上。
“哎呀姐姐,你为何突然后退,真是浪费了这荔枝......”
萧书翰满脸心疼,“阿姐,这样好的东西她这种人怎么配吃?还白白浪费了一颗,姑母统共也就赐了十颗给我们。”
我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太后那儿的荔枝多得都吃不完,甚至还晒了荔枝干。
十颗...太后她老人家赏婢女一人都不止赏十颗。
到他们这儿,竟成了稀罕物了......
父亲清了清嗓,目光落在我身上。
“为父和你母亲,已经为你寻好了一门亲事,将你许给薛国公府的大公子。”
“明日薛国公府便会派人接你入府,嫁去薛府后要谨言慎行,免得旁人嘲笑我武安侯府没有家教。”
我皱了皱眉,虽然常年陪伴太后身边,可上京的公子们大多数我也听太后说起过,包括这位薛国公府的大公子。
薛大公子虽是嫡长子,可娘胎里就有不足,三岁时又生了一场大病,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成了个痴傻的,如今的国公世子是他弟弟。
把我许给这样的人家,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见我沉默,父亲又接着道:
“国公府门第显赫,原本这样好的亲事也落不到你头上,多亏你妹妹要嫁给薛国公世子,你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心中冷笑,“那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妹妹为我寻了个痴傻的夫君?”
按照大乾传统,长兄未娶亲,弟弟不便越过长兄先娶。
萧书婉急着嫁给世子,可大公子一日未娶亲,世子就算再怎么想把萧书婉娶进门,也不能因此落人口实。
且薛国公夫人也不想随便找个贫苦人家的姑娘委屈了自己大儿子,稍微家境好点的千金又不愿意嫁,所以才把算盘打到我身上吧。
“我早已有了未婚夫,一女不嫁二夫,国公府的这门亲父亲还是退了吧。”
父亲拍案而起,“什么未婚夫?我是你父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父亲何时点头了?”
我勾了勾唇,语气带着凉薄。
“自是我养母为我定下的,她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自然奉她为母。”
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母亲,她的脸立马黑了。
“笑话,你是我武安侯府的女儿,一个外人凭什么做主你的婚事?”
“听闻养你的不过是个山野老妇,她为你许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山野老妇?这说的...是太后?!
摄政王府是不是好人家我不知道。
可摄政王妃和国公府一个不受重视的长媳,我还是知道哪个更有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