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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的声音落下后,房间里只剩下心跳。
过了好久,回过神的妈妈腿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
她仰起脸,眼睛里全是茫然:「老公......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尸体......什么认领?」
爸爸的脸比身后的墙还要白,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挤出来一个字。
他们不知在地上瘫坐了多久,才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去。
下车时,爸爸的腿抖得厉害。
妈妈更是需要扶着车门,才能勉强站稳。
几乎是半拖半抱着,他们被领进了警局。
停尸间很冷,一块白布盖着一个小小的轮廓,安静地躺在那里。
爸爸妈妈停在几步之外,脚像被钉住了,谁也不敢再往前挪动一分。
一旁的警察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
「去看一眼吧。」
「孩子......应该也想你们了。」
爸爸抖着手,伸向那片白布。
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他又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妈妈突然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
几秒钟的死寂。
再抬头时,妈妈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突然猛地扑上去,一把扯开了白布。
我的脸露了出来。
为了保留证据,警察没有仔细清理。
嘴角干涸的血迹糊了半张脸。
肋骨刺穿了肺,窒息让我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白。
我飘在空中,有点心虚地把脸往下埋了埋。
还好,还好妹妹没看见。
她胆子那么小,光是看到我手腕上的疤痕,都被吓哭了。
要是见到我现在这个鬼样子,她晚上估计会被吓得做噩梦吧?
爸爸妈妈这回......应该会轻松了吧。
我再也不会半夜哭醒吵到他们,再也不会因为走路摔倒要他们抱,再也不会让昂贵的药费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我乖乖地飘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我想看看妈妈会不会笑一笑。
自从我生病,那个曾经温柔爱笑的妈妈,眉头总是锁着,笑容越来越少。
直到今天,她终于崩溃了。
但我不怪妈妈。
她只是太累了,被我这个「麻烦」拖得太久,太久了。
现在「麻烦」没了,妈妈,你可以开心一点了。
爸爸也是。
他总是把叹息藏在门外,把疲惫塞进加班后的黑眼圈里。
那些他没日没夜工作的背影,早就刻在了我心里。
爸爸,你也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月月以后,真的真的,再也不会拖累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