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母亲收拾好的包袱丢了。
描金的箱笼里,是母亲最珍爱的几件首饰,和她早已流干了眼泪的、破碎的尊严。
上一世,爹为了将那怀孕的外室抬做平妻,娘不同意,便变着法逼娘和离。
娘性烈不从,自请下堂,带我回了外祖家。
半月后,父亲在治水途中染疫身亡,被圣上追封为忠烈侯。
那外室的儿子袭了爵,风光无限。
而母亲,最终死在了忧思和不甘里。
这一世,看着母亲心如死灰的脸,我关上房门,插上门栓,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娘,别犯傻。”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为了那点可笑的颜面,你真的甘心吗?”
母亲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喃喃道:“可你爹他……他不要我们了啊……”
我笑了,带着一丝前世的冰冷和今生的算计。
“他要死了。”
母亲猛地一震,惊恐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陌生的怪物。
我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将那个即将到来的未来,当成一个甜蜜的秘密告诉她:
“不出半月,爹会死在任上,圣上会追封他为侯爵。”
“娘,我们不走。”
“我们不仅不走,还要笑着把他和那个女人迎进来。”
“我们要亲眼看着,他们如何为我们母女,铺就一条青云路。”
母亲的身子在颤抖。
她的眼神从惊恐,慢慢变成了迷茫,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
她看到了我眼底那股不属于十五岁少女的幽深。
那是两世为人,在地狱里滚过一遭的寒意。
“珠儿……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母亲伸手想要探我的额头,手指却在哆嗦。
我抓住她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眼神坚定得可怕。
“娘,女儿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们走了,那个女人住进了您的正院,睡了您的床,打骂您的女儿。”
“她的儿子继承了沈家的爵位,拿着爹用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嘲笑我们母女像丧家之犬。”
“您甘心吗?”
最后这四个字,我问得极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母亲心上。
母亲眼里的泪水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
那是她身为将门虎女,深藏在骨子里的血性。
“我不甘心。”
母亲咬着牙,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却已经带上了恨意。
“这就对了。”
我扶着母亲坐回那张紫檀木雕花的太师椅上。
我动作轻柔地将她刚才胡乱塞进箱笼里的凤钗取出来,重新插回她的发髻。
镜子里,映出一张风韵犹存,却憔悴不堪的脸。
我站在她身后,替她抚平衣领上的褶皱。
“既然不甘心,那我们就换个活法。”
“从今天起,沈毅不是您的夫君,他只是我们通往荣华富贵的垫脚石。”
“那个外室苏玉娘,也不是您的情敌,她是来替我们唱戏的丑角。”
“娘,您要做的,不是哭闹,不是和离。”
“而是要比任何时候都大度,都贤惠。”
“我们要把这沈府,变成一个巨大的笼子。”
“请君入瓮。”
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那是父亲沈毅,带着那个怀着身孕的外室苏玉娘,来“逼宫”了。
上一世,母亲就是在这里,摔碎了茶盏,撕破了脸皮,最后落得个惨淡收场。
这一世,我按住了母亲想要起身的手。
“娘,坐好。”
“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