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疯娘娘最近总爱唱一支童谣:
“燕子飞,燕子落,金笼子里没法活。”
我作为负责送饭的小宫女,听得耳朵起茧。
直到那晚宫变,叛军攻入皇城,疯娘娘强行将她的华服套在我身上,
将我推入密道,自己却在大火中狂笑。
我从密道出口跌跌撞撞爬出,正撞见前来勤王的摄政王铁骑。
我惊魂未定,正欲跪下表明自己只是个卑微宫女。
那满身血腥气的摄政王却翻身下马,染血的长剑挑起我的下巴,
看着我这一身逾制的凤袍,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狂热:
“金笼子既然破了,娘娘,您这是想飞去哪儿啊?”
我是个平平无奇的宫女,名叫苏浅浅。
日常工作就是给冷宫里的疯娘娘方清雪送饭。
疯娘娘其实不疯,就是嘴里总哼着一支奇怪的童谣。
“燕子飞,燕子落,金笼子里没法活。”
她一遍遍地唱,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四四方方的天。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有时候我会劝她:“娘娘,别唱了,让外头的人听见,又要说您疯病犯了。”
她就会停下来,呆呆地看着我,然后突然笑起来。
“浅浅,你说,这宫墙外的燕子,是不是想飞去哪儿,就能飞去哪儿?”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生在宫里,长在宫里,从未见过宫墙外的世界。
直到那一天,宫里乱了。
喊杀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我吓得瑟瑟发抖,躲在送饭的食盒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冷宫的门被一脚踹开。
我以为是叛军杀进来了,吓得闭上了眼睛。
结果,是方清雪娘娘。
她不再是那个眼神空洞的疯女人,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浅浅,快,把衣服换上!”
她不由分说地扒下我的宫女服,将她身上那件华丽得不像话的凤袍往我身上套。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我吓坏了,这可是皇后的衣服,我一个小小宫女穿了是要被杀头的!
“别废话,快穿上!”
她的力气出奇地大,三下五除二就给我换好了衣服。
她又抓起梳子,胡乱地给我梳了个发髻,把她那支金灿灿的凤钗插在我头上。
凤钗很重,坠得我脖子都歪了。
“娘娘,我……”
“听着,浅浅。”
方清雪按住我的肩膀,她的手在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从这条密道出去,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
她指着床底下的一块松动的地砖。
“活下去,替我活下去,去看看宫墙外的燕子,到底能飞多远。”
“那你呢,娘娘?”我带着哭腔问。
“我?”
方清雪笑了,笑得凄厉又疯狂。
“我这只笼中鸟,早就飞不动了。”
“金笼子破了,也该有人来陪葬。”
她猛地将我推向床边,掀开地砖,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快走!”
她几乎是把我踹下去的。
我顺着冰冷的台阶滚了下去,身后传来她狂肆的笑声,和冲天而起的大火。
“燕子飞,燕子落,烧了金笼好快活!”
那是她最后的声音。
密道里又黑又闷,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往前爬。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终于透出了一点光亮。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我贪婪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竟然爬到了宫外的树林里。
不远处,黑压压的骑兵队伍正朝着皇宫的方向逼近,为首那人一身玄色铠甲,手持长剑,满身都是血。
是摄政王,陆子昂。
那个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男人。
传闻他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完了,我怎么会撞上他。
我穿着这身要命的凤袍,要是被他当成从宫里逃出来的什么重要人物,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我吓得腿都软了,只想立刻跪下,告诉他我只是个小宫女,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可我还没来得及动,他就已经发现了我。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直直地射过来。
周围的士兵瞬间将我团团围住,冰冷的刀尖对着我的脖子。
我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子昂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他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呛人,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我怕得要死,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
那把还滴着血的长剑,缓缓抬起,挑起了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却又好像燃烧着一团诡异的火焰。
他看着我,更准确地说,是看着我身上这件凤袍。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比他剑上的血还要冷。
“金笼子既然破了,娘娘,您这是想飞去哪儿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淬了毒的蜜糖。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娘娘?
他在叫谁?
叫我?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个小宫女苏浅浅啊!
不是什么娘娘!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娘娘不认识本王了?”
“也对,您深居后宫,自然是没见过本王的。”
“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您会天天见到的。”
他说着,收回了长剑,却顺势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热,烙得我皮肤生疼。
“来人。”他冷冷地开口。
“王爷。”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
“把‘皇后娘娘’请回宫,好生‘照看’着。”
他特意加重了“皇后娘娘”和“照看”两个词的读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他要把我当成方清雪?
为什么?
宫里那么多人都认识方清雪,也认识我,这个谎言一戳就破,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急了,用力挣扎起来。
“我不是!我不是皇后!你认错人了!”
“我叫苏浅浅,我只是个宫女!”
陆子昂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大了。
“娘娘玩够了,就跟本王回去吧。”
“再闹,本王可就要用强的了。”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怕了。
我不敢再挣扎,只能任由他拽着我,像拖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把我扔上他的马。
他随即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一只手臂铁钳似的圈住我的腰。
我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男人阳刚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将我密不透风地包围。
我从来没有跟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过。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驾!”
他一声令下,马儿飞奔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我的身体随着马背的颠簸而起伏,后背紧紧地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我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和我的心跳交织在一起,乱了节拍。
我彻底傻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我只是个想出宫看看燕子的小宫女,怎么就成了摄政王怀里的“皇后娘娘”了?
这简直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离谱!
回到皇宫,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未干的血迹。
宫人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
陆子昂抱着我下了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金碧辉煌的承乾宫。
这里是皇后的寝宫。
也是方清雪娘娘曾经住的地方。
现在,却成了我的囚笼。
陆子昂把我扔在柔软的床榻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从今天起,你就是大周的皇后。”
“记住,你叫方清雪。”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从床上爬起来,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
“我根本不是方清雪,宫里那么多人认识我,你这么做,根本瞒不住的!”
陆子昂冷笑一声。
“瞒?本王需要瞒谁?”
“本王说你是,你就是。”
“至于那些认识你的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很快,他们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明白了。
他要杀人灭口。
为了让我这个假的,变成真的。
他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几乎是尖叫着问出来的。
“我想干什么?”
陆子昂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困在他的臂弯里。
他的脸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漆黑瞳孔里映出的,我惊恐万分的样子。
“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你啊。”
“我的……皇后娘娘。”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像魔鬼的低语。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认识方清雪?
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去?
他把我当成了方清雪的替身?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乱窜,可我一个都抓不住。
我只知道,我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而这个阴谋的中心,就是眼前这个喜怒无常、权势滔天的疯子。
我,苏浅浅,一个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的小宫女,好像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