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宋天赐要是在哪里吃了这样天大的亏,见到薛氏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跟她告状。
可此时他却没有。
宋家不是世代为高官的钟鸣鼎食之家,宋砚舟父辈一代,还不过是个七品小官。
这是祖坟冒青烟,出了个连中三元、文武双状元少年天才宋砚舟,此后在朝中更是一路高升。
在朝莫说内阁老臣,就连几位皇子都得敬他三分。
宋家,是由宋砚舟撑起来的。
宋天赐敢在别人面前犯浑,却不敢在宋砚舟面前犯混。
现在他看着宋砚舟和江晚月关系如此好,自然要重新考量江晚月在宋家的地位。
况且,刚才本该自己说的话,江晚月先一步说了。
按照他以前经验来看,大多数人都很吃这一套,谁哭得声音大谁就是落下风的,谁就会被大人心疼。
他不敢在大伯面前哭,可这女人敢。
他输了!
他输得彻底!
报信去的刘嬷嬷未说兄长在此,薛氏看到海棠门边情形时,亦是一怔。
她白了江晚月一眼,不顾行礼快步走到宋天赐面前,半蹲下来摸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看他衣裳有斑斑点点洇湿的痕迹,薛氏心疼道:“儿啊,她有没有欺负你?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这个“她”自然除了江晚月,不会指别人。
薛氏是不会让自己宝贝儿子受半点委屈的,只要儿子说“被欺负了”,薛氏就算拼上性命也得叫对方好看。
别说是往日在宋家本就被边缘化的江晚月,就算现在江晚月和宋砚舟夫妻关系缓和,她也绝不能让自己儿子吃亏受委屈!
江晚月撇着嘴翻了个白眼,视线从这对母子身上移开。
眸光冷冷地扫了眼韶光院的下人。
众人见她目光落过来时,脸上都有几分疑惑,唯独看到西角门时,刘嬷嬷神色慌张,颇有做贼心虚之感。
江晚月心下了然。
宋府布局昨日江晚月已经跟云溪问清楚,是京城屈指可数的顶级大豪宅,以德阳巷为界,分左右两座大宅子。
左边宅子为宋砚舟和宋老夫人所住,右边相对较小的宅子为宋家二房所居。
宋天赐这小子嚎得虽响,但隔着这么远,没有人去通风报信,薛氏是不会知道的。
一阵斜风卷着墙头、枝上细雪而过,江晚月弱弱地往宋砚舟怀里靠去。
宋砚舟侧身躲过,连带着要抽出被她抓着许久的手。
江晚月攥得却愈发紧,借着宋砚舟抽手的力,她反像是狗屁膏药般装作被拽的踉跄。
趁机,另一只手在宋砚舟侧腰揩了把油。
原以为冬日衣着厚重,她隔着里三层外三层摸不到什么,不成想豆腐还真让她吃上了。
(反派这腰真不错,摸着就有结实,不过他穿得这么薄真的不会冻感冒吗?火力少年王?)
不过,江晚月没有得寸进尺,只摸了两下就收回了手。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她要是被宋砚舟一脚踹翻在地,也是很没面子的。
宋砚舟浑身紧绷,眉间的折痕更深几分,耳尖染上红晕。
他不知道的时候,江晚月都是这么觊觎他的吗?
不对,江晚月是死心塌地喜欢晋王的。
她现在靠近他,接近他,不过是为任务所迫。
她早已经不是她了。
宋砚舟紧握成拳的手,指甲深陷掌心,落下几处痕迹。
“放手。”宋砚舟冰冷的声音如寒月浸幽潭,逼人心魄。
上位者的压迫感在这一瞬,江晚月是彻底感受到了,抓着宋砚舟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宋砚舟借此猛然一甩手臂,江晚月猝不及防,被甩得踉跄后退了几步,幸而站在一侧的云溪扶住了她,没有让她跌坐在雪堆上。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当众与反派牵手五分钟任务,获得十积分。】
江晚月长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又要胖十斤。)
系统:【宿主超棒的,这么高难度任务都完成了~】
江晚月颇有几分得意,她看了眼心疼一旁心疼耀祖的“耀祖妈”,开口道:“夫君,我没有欺负谁,我们只是在打雪仗。”
她声音本就清甜,现在故意放柔了声音,听着倒真有几分委屈之意。
旋即,她又补充道:“我昨日刚从墙头掉下来,今天是侄儿说想和我一起玩,我这才强忍着疼痛陪他打雪仗,不知道怎的就让弟媳误会是欺负侄儿了。”
宋砚舟凤眸不经意地,扫过江晚月右臂,很快移到宋天赐身上。
薛氏对江晚月这个行事作风不检点,又爱背后嚼舌根子的人早就不满。
尤其昨夜刘嬷嬷告诉她江晚月在背后是如何编排她的。
就算没有宋天赐一事,她也在想办法给江晚月些教训。
江晚月说什么打雪仗,简直是满口胡言。
且不说她了解自己儿子争强好胜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跟别人打雪仗,只会拿雪球砸别人。
就看儿子满脸的泪痕,肯定是受了欺负。
“儿啊,你不用怕。你大伯伯也在,咱们才是一家人,受了什么委屈跟你大伯伯说。”薛氏再次鼓励着儿子。
江晚月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别扭。
(什么叫他们才是一家人?)
(合着原身跟宋砚舟这婚是白结了三年?不跟着随了宋家的姓,还永远都得是个外人呗?)
江晚月淡淡觑了眼宋砚舟。
感受到江晚月目光,宋砚舟偏不回头。
(不会吧,不会真来一波强行降智吧?到时候反派不会该罚我去抄什么《女德》《女戒》之类的吧?)
(好好好,我看你们一大家子把小胖宠成个小反派,最后因为欺负人反被捅死,血肉模糊,连个全尸都没有!)
(果然,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站着好几个不讲道理、黑白不分的大人。)
宋砚舟倏忽回眸,瞳仁微缩,疑惑的目光落在江晚月身上。
可此时江晚月已经看向宋天赐,她倒要看看这小胖怎么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