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更新时间:2025-12-22 22:02:29

第七章

“噗通——”

盛聿书猛地冲了出去。

他背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在冲撞中撕裂开来,血色染红了白色的衬衫,但他浑然不觉。

他甚至没多看楼心月一眼,便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湖水。

很快,盛聿书就抱着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安宁上了岸。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紧紧裹在安宁身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然后,他转过头,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死死地瞪着楼心月。

“楼心月!”他嘶吼着,声音里满是滔天的怒火,“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安宁!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楼心月站在原地,晚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干了她脸颊上最后一点温度。

她看着眼前这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只觉得荒唐。

她甚至都懒得解释了。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

楼心月靠在惨白的墙壁上,看着病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盛聿书自己背上的伤都还没处理,却寸步不离地守在安宁的病床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体贴得像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不疼,就是麻,密密麻麻的麻木感,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曾这样躺在病床上。

那次她发着高烧,烧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给他打电话,声音都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的他却很不耐烦。

“楼心月,你几岁了?发烧就吃药,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我这边忙着呢。”

那时候,他正陪着安宁,看一场新上映的文艺电影。

你看,人跟人的待遇,就是这么天差地别。

楼心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盛聿书,他那点假意里掺杂的真情,她比谁都清楚。

若不是那一点点真,她又怎么会陷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聿书终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他眼圈通红,满脸疲惫,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看上去狼狈不堪。

“楼心月。”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真的很累,你就安分一点,行吗?”

他走上前,语气里带着一丝近乎祈求的烦躁。

“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的,别再找安宁的麻烦。以后......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又是这样。

用钱,用物质,来衡量他们之间的一切。

楼心月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答非所问:“盛聿书,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盛聿书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避开她的视线,半真半假地扯了扯嘴角:“为了负责。也......也想让你从良。”

让你从良。

这四个字,像四个响亮的耳光,抽得楼心月耳边嗡嗡作响。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个需要被“拯救”的失足妇女。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有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盛聿书喉结滚动,这两个字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爱吗?

他不敢深想。这三年的朝夕相处,她笨拙的讨好,她深夜为他留的那盏灯,她在他醉酒后默默的照顾......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翻涌。

他没办法自欺欺人地说不爱。

可病房里躺着的,是他放在心尖上多年的人。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够爱上另一个女人?

最终,他选择了最懦弱的逃避。

“我们是夫妻,”他生硬地说,“夫妻之间,自然是有感情的。”

夫妻感情。

呵,多么标准,多么敷衍的答案。

楼心月终于笑了,那点残存的、可笑的希望,彻底熄灭。

她知道了,盛聿书,从来,一点都不爱她。

她点了点头,再没看他一眼,转身推开了安宁的病房门。

盛聿书想拦,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病房内,安宁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正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楚楚可怜。

楼心月开门见山:“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跳进湖里。”

安宁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的笑。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你放心,”楼心月面无表情地说,“我会离开盛聿书的,只要他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哦?是吗?”安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份文件,施施然地递到她面前。

“不用那么麻烦了。”

她笑得像个胜利者。

“他已经签了。”

楼心月低下头,那份被她体温捂热的离婚协议书上,赫然多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盛聿书。

笔锋凌厉,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原来他刚刚的迟疑,都是演给她看的。

心脏像是被瞬间捅穿,连麻木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空洞的风声呼啸而过。

也好。

楼心月想。

这样也好,好聚好散。

她接过那份协议,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安宁,转身就走。

这场从一开始就各怀鬼胎的婚姻,终于要结束了。

她当天就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交到了律师手上,起诉离婚。

流程走得很快,三天后,她就能拿到离婚证,彻底恢复自由身。

楼心月回到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别墅,拖出了行李箱。

她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不留地带走。

盛聿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眉心紧蹙,走上前,语气不善地问:“你在干什么?收拾行李?你打算去哪儿?”

楼心月觉得好笑。

这人是签完字就失忆了吗?为什么总能问出这么理所当然又厚颜无耻的话?

她懒得回答,低着头继续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的沉默让盛聿书心中愈发烦躁和不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要继续质问。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盛聿书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带着哭腔。

“请问是盛总吗?安宁小姐她......她出事了!”

盛聿书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抓着楼心月手腕的力道瞬间松开。

“她怎么了?!”

“安宁小姐说,她本是修佛之人,却因尘世纷扰犯了嗔戒,唯有一死才能求得佛祖的原谅......她刚刚割腕了!现在正在抢救!”

“哐当——”

盛聿书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屏幕应声而碎。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踉跄了一下,随即疯了一般抓起玄关的车钥匙就往外冲。

经过楼心月身边时,他停下脚步,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是淬了毒的恨意。

“楼心月,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给她陪葬!”

“砰!”

大门被他狠狠甩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整栋别墅都仿佛晃了晃。

世界,终于清净了。

楼心月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静静地听着门外引擎的轰鸣声远去。

陪葬?

她缓缓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笑。

前脚落水,后脚割腕。

这苦肉计的戏码,一出接一出,都不带重样的。

而盛聿书,就是她最忠实的观众,永远看得热泪盈眶,永远第一时间冲上台去保护他的女主角。

楼心月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抓红的手腕。

她没有再停留,转身走进卧室,面无表情地继续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

很快,两个行李箱都装满了。

楼心月环视了一圈这个她住了三年的房间,这里几乎没有留下她来过的痕迹。

她拎起行李箱,没有丝毫留恋,一步步走下楼梯。

走到门口时,她将那把曾经视若珍宝的家门钥匙,轻轻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然后,她拉开门,刚准备出去就被盛聿书拽着去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