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孔曼雨被撕心裂肺的犬吠声吵醒,随着意识醒转,她还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没等她想下去,便有人端着碗推门而入,“夫人,外面降温了,快起来喝汤吧。”
白色的汤里浮动着葱花,孔曼雨只来得及看一眼,那只碗就到了她唇前,她几乎是被硬灌下去一口。
腥味很重,孔曼雨呛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汤?”
“夫人,这是小满的肉熬成的汤啊,真的不再多喝两口吗?”
小满是孔曼雨的导盲犬,自五年前被邵西霆带回家,小满就一直陪在孔曼雨的身边,邵西霆工作忙回家晚,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是一人一犬相伴度过。
心下一空,孔曼雨几乎瞬间战栗起来,她浑身发抖,连牙关都在打颤,猛地回头攥紧仆人的手腕,声音嘶哑得可怕,“小满怎么了,你们对它做了什么——”
咔嚓——
汤碗脱手落地,汤洒了,碎瓷片也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孔曼雨才猛然看清身后之人的脸,根本没有什么仆人,面前这个人是五年不见的她的亲妹妹,孔曼云!
看着她仓皇的神色,孔曼云眼里笑意愈深,“姐姐,好久不见......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眼睛看不见了。”
孔曼雨更加用力地攥住她手腕,眼眶发红,声声泣血,“我问你话!你对小满做了什么!”
孔曼云眼底戏谑的光一闪而过,紧接着细长的眉蹙起,“啊”地惊叫出声,“姐姐,你放手啊,你抓疼我了!救命!”
外面的邵西霆听到动静,立刻破门而入,瞥见僵持的场面,他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
“放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孔曼雨的手以不可思议的弧度被生生掰折,骨头错位引起的尖锐剧痛让她恨不得立刻求死。
可面前的邵西霆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他目光落在孔曼云手腕被攥出的红痕上,眼里的心疼几乎能凝为实质。
孔曼雨眼睁睁看着邵西霆小心翼翼抓起孔曼云的手,轻轻朝她腕上吹了口气,向来冷静克制的人眼睛发红,手足无措地问,“疼吗?对不起阿云,是我来晚了。”
那小心的样子,仿佛孔曼云是一朵不见风霜的娇花。
孔曼雨以为万箭穿心已足够让她心灰意冷,没料想到此刻心脏更痛,邵西霆掰折她手腕时那般随意,面色平静得像面对一个陌生人,那恐怖冷情的力道直直地渗入孔曼雨千疮百孔的心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想到,邵西霆能做得这般决绝。
“曼雨,你的手——”
小心地给孔曼云上完药,邵西霆终于注意到旁边脸色惨白的孔曼雨,他眼里飞速地划过一丝不忍,可下一秒便蹙起眉不悦地开口训话,
“曼雨,如果不是你无故伤人,我也不会这样对你。况且,那是你的亲妹妹曼云,她好心好意给你端来热汤,你怎能这般以怨报德?”
热汤?
对了,小满!
她要去找小满!!
孔曼雨没理会邵西霆语气里的责备,她惊慌失措地下床,连自己赤裸的脚踩在碎瓷片上也毫无所觉,莽撞地就要往外冲。
还是邵西霆及时拉住了她,他眉头紧皱,语气却淡漠,“不用找了,小满已经死了。”
孔曼雨猛地扭头看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邵西霆没什么耐心地解释,“阿云刚回来,没地方住,暂时住我们家,她不喜欢小动物,小满......一只狗而已,死了就死了。”
孔曼云从邵西霆身后探出脑袋,“是啊姐姐,一只狗而已,再说,你不是已经喝了它的肉汤吗?”
孔曼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她胃里一阵翻搅,反胃的恶心和巨大的悲伤一齐将她淹没,她心脏痛得发麻发木,像有沉重的石头压在喉管里,连出声都艰难,“邵西霆......当初是你把它接回来,是你取名小满,说人间小满胜万全,让我不要因为短暂的失明而痛苦绝望......是你亲口说的啊,你怎么能忘了呢......”
她至今都记得,那晚邵西霆用温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得醉人。
“曼雨,人间小满胜万全,你永远不要自暴自弃,我和小满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画面一转,邵西霆的面孔冷淡漠然。
也是他说,“一只狗而已,死了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