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秦妧再次醒来,是在房间的床上。
她僵硬转动脖颈,床边柜子上的安神香还未燃尽,一旁,还有颗她爱吃的糖。
秦妧抿了下唇,苦笑。
不是怪她不懂事吗,不是怨她伤了姜瑗瑗吗?
那还来管她干什么?
下一秒,卧室门被推开,裴寂端着药走了进来。
见秦妧睁眼,他愣了一瞬,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秦妧,我都知道了。”
裴寂熟稔地将药匙递到她嘴边,被她拒绝却也不恼。
“是我忘了告诉瑗瑗你对猫过敏。不过瑗瑗说了,你惊慌过度推她掉下楼梯,她不怪你。”
“秦妧,我爱你,但我也发过誓会保护她。秦妧,别让我为难。”
秦妧不由得自嘲一笑。她偏过头,倔强盯着他的眼睛。
“裴寂,别骗你自己了,你当真只是为了一句誓言吗?”
她将手机怼到裴寂面前,眼里怒火喷涌而出。
“这条项链是妈妈唯一留给我的遗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姜瑗瑗身上?”
她的声音因愤怒带了几分颤抖。
“裴寂,你知道我多宝贵它。难道就连这个,你也要我妥协?”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秦妧看裴寂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下了然。
下一秒,她毫无预兆抬手,朝着裴寂的侧脸狠狠打去!
可......耳光没如想象中落下。
裴寂微微抬手,轻而易举就将秦妧的手锢在半空。
他微蹙眉头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秦小姐,阿寂。”
房门外,姜瑗瑗面上还带着一抹苍白。
她掩嘴轻咳了两声,红着眼眶,泫然若泣。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秦小姐你妈妈的遗物。”
她紧咬下唇想要上前,却因身子虚弱,一个踉跄跌进裴寂怀中。
“那条项链......昨天我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被猫叼跑,丢进外面的水池了。”
姜瑗瑗面上懊悔,却在裴寂看不到的角度挑衅瞧了秦妧一眼,言语间掺杂着若有似无的讥诮。
“那边都是活水,再不去找的话,可就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秦妧彻底阴沉了脸。
她咬牙盯住故作无辜的姜瑗瑗,项链丢失的消息在她脑海中炸响。
不等他们反应,秦妧强撑着起身,不顾刺骨的寒意,只身跳进了水池!
正值凛冬,池水夹杂着冰碴,冷得不像话的。
秦妧被冻得打了个颤,却还是紧咬牙关,在水中四处摸索探寻。
岸上,裴寂眼神复杂。
“秦妧,上来!”
他阴沉着脸上前,俯身强行拽住她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
“你还怀着孕!”
下一秒,手被猛地甩开。
裴寂紧抿薄唇,看向池中那道固执的身影,眼中怒意翻涌,却也藏了一丝心疼。
他烦躁眯眼,干脆准备下水去换她。
“阿寂。”
耳边突然传来姜瑗瑗柔弱无力的呼声。
“阿寂,我好冷,身上好疼。”
她咬唇抚上跌落楼梯时擦破的胳膊,恰合时宜地绊住他向前的脚步。
半晌,秦妧终于找到了项链,浑身湿透狼狈上岸。
她当面前两人不存在,攥紧失而复得的项链,径直往外走去。
“活该。”
路过姜瑗瑗的瞬间,一声极轻的气音精准刺入她的耳道。
秦妧锐利抬眼,正对上姜瑗瑗讥诮的双眸。
“是我故意丢掉的,死人的东西,就是晦气。”
裴寂看不见的角落,姜瑗瑗毫不掩饰眼底恶意,嘴唇不着痕迹开合,悄无声息嘲讽。
一瞬间,秦妧脑中迸发出滔天的怒意。
她几乎一把抓住姜瑗瑗的肩头,用尽全力将她丢进了刺骨的水池中。
“啊——!”
任由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和男人愠怒的斥责,秦妧挺直了脊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色渐浓,别墅中只剩下秦妧一人。
看着手机上刚收到的签证信息,秦妧红唇勾起一个弧度。
她利落收拾好了所有东西,目光最终落到那张假结婚证和流产报告上。
秦妧动作一顿,半晌,却又释然般轻嗤出声。
她随手将它们丢在沙发上,就像随手抛开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做完一切,她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此刻,医院。
裴寂耐着性子将姜瑗瑗哄睡,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他起身关门离开。
门外,莫名的烦躁涌上,他下意识掏出手机,拨给了秦妧。
“嘟嘟——”
听筒传来忙音。
裴寂微蹙眉头,来不及细想却被一位医生喊住。
“裴先生?”医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夹杂着几分惋惜。“是秦女士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他顿了顿,叹气拍了拍裴寂的肩。
“孩子的事......你们节哀。但眼下,还是好好照顾秦小姐的情绪吧。”
“你说什么?谁流产了!”
听到医生安慰的瞬间,裴寂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他瞳孔骤缩,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秦妧女士啊。就是前天晚上,她一个人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好心人送来我们医院。”
医生面上带了疑惑,余光扫过病房门口姜瑗瑗的名字,尴尬挠头。
“裴先生,您不是带秦女士来的啊?”
一瞬间,裴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踉跄后退半步,连带着眼神都染上颤抖。
不可能,一定是秦妧耍性子,联合医生骗他!
他不能信,他要亲口去问她!
念头升起的瞬间,裴寂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他甚至来不及等司机,自己一脚油门踩到底,狂飙回了家。
别墅门口。
裴寂看着熟悉的大门,心中竟然多了几分怯意。
他害怕,害怕从秦妧口中得到不好的回答。
可,推开门的刹那,屋里冷清异常。
裴寂微蹙眉头,心底划过不安。
“秦妧?”
他试探性唤了声,却没能见到想象中的那抹身影。
他眉头紧锁扫视别墅的每个角落,最终定格在客厅的沙发。
那张秦妧用来质问过他的假结婚证,被孤零零丢在沙发上。
裴寂紧抿薄唇,靠近几步,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假结婚证一旁,那张他没能看清的纸。
是秦妧的流产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