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笔尖悬停在纸页上,“追光”二字墨迹未干,仿佛还带着狄星落笔时的决绝。吴名那声“小心!”如同冰锥刺入脑海,瞬间冻结了所有思绪!

狄星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自习室半开的窗户,射向教学楼外!

没有异常。只有午后慵懒的阳光,在爬满藤蔓的灰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篮球场传来模糊的拍球声。

但吴名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那种被冰冷金属窥探的、非人的感知残留,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精神层面留下清晰的寒意!比昨晚在烂尾楼顶感受到的,更近!更直接!仿佛那东西就贴在窗外的墙上,将无形的“镜头”对准了他!

“在哪?!”狄星在意识里急问,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左!三点钟方向!墙根那丛半死不活的冬青后面!”吴名的声音紧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妈的!它在动!不是实体?像…像一道影子?不!是某种光学迷彩的折射扭曲!它在扫描你!还有…你桌上的东西!”

桌上的东西?那张写着“追光”的纸?!

狄星的心猛地一沉!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起那张纸,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同时,意念疯狂催动艺魄珠!

【生活艺技·气场压制(Lv1)】发动!消耗共鸣值1.0!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排斥与警告意味的沉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狄星为中心猛地向窗外扩散开去!这气息混杂着他刚刚经历战斗磨砺出的凶戾,以及吴名艺魄本源中蕴含的古老威压!

“嗡——!”

意识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电子干扰杂音的“嗡鸣”!紧接着,窗外墙根那丛冬青后面,空气极其短暂地扭曲了一下,如同水波荡漾,隐约勾勒出一个极其扁平的、流线型的、带有多个棱镜反光面的轮廓!

那轮廓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共鸣值 +2.5(来自未知窥视者的能量波动中断与短暂紊乱)】

【当前共鸣值:19.3】

“跑了!”吴名低喝,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惊疑,“好快的反应!妈的,绝对是高科技!李迹那疯婆子,手伸得比想象的还长!连这种‘蚀械’侦察单位都搞出来了!”

蚀械?机械傀儡?

狄星攥紧手心的纸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里全是汗,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有千钧重。刚才那一瞬间的扫描…它“看”到了什么?仅仅是这张纸?还是…察觉到了他体内艺魄珠的波动?

“它扫描的重点,似乎是你写下那两个字时散发的‘意念波动’!”吴名凝重道,“‘追光’…这词对你小子意义不一般吧?承载的情绪太强烈了!还有你刚才发动气场压制时泄露的那一丝艺之气…妈的,可能暴露了!”

狄星的心沉入谷底。暴露了?被李迹的机械眼线锁定了位置和能力性质?一股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揉成一团的纸塞进裤兜最深处,仿佛要将那暴露的风险也一并掩埋。

自习室里依旧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同桌王宇似乎感觉到狄星瞬间的紧绷,疑惑地侧头看了他一眼,厚厚的镜片后眼神带着询问。斜前方的苏晓,也似乎被狄星刚才骤然散发出的冷意惊动,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狄星低下头,重新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胡乱划拉着,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但指尖的微颤,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共鸣值 +0.3(来自王宇的困惑与关切)】

【共鸣值 +0.5(来自苏晓的敏锐察觉与担忧)】

【当前共鸣值:19.8】

微弱的暖流汇入,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这校园…已不再安全。

放学铃声像一道赦令。狄星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他需要离开这个刚刚被“标记”的地方,更需要找一个绝对隐蔽的场所,尝试掌控体内那股新生的、危险的力量——燃木!

他没有回家。那个空荡荡的屋子,此刻更像一个冰冷的囚笼。他拖着微跛但越发轻快的腿,穿过几条僻静的街道,熟门熟路地拐进一家老旧的乐器店后巷。这里堆满了废弃的乐器箱和隔音棉,空气里弥漫着松香和灰尘的味道,是他偶然发现的一个“秘密基地”。

确认四周无人,狄星背靠着一堆破旧的鼓箱坐下,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脸上的疤痕,麻痒感依旧存在。他摊开右手,掌心向上。

意识沉入脑海。璀璨的艺魄珠缓缓旋转,19.8点共鸣值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他的意念集中到技能树那个燃烧的【燃木】图标上。

“小子,想清楚了?”吴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玩意儿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烧掉的可不止是钉子!”

“我知道。”狄星嘶哑地回答,眼神却异常坚定。昨晚的遭遇,刚才的窥视,都像鞭子抽打着他。他需要力量,需要能真正撕破黑暗、对抗那些非人存在的力量!燃木的危险,他比谁都清楚,但…别无选择。

“只引导一丝…控制方向…”狄星在意识里默念,如同在进行一场危险的仪式。他小心翼翼地,从艺魄珠中抽出一缕温顺的共鸣值暖流,缓缓注入【燃木】的符文核心。

嗡!

仿佛一颗火星掉进了汽油桶!

一股狂暴、灼热、充满毁灭欲望的能量瞬间在狄星掌心炸开!不再是昨晚战斗时被痛苦和愤怒引爆的失控洪流,而是被他强行约束、引导的涓涓细流!即便如此,那瞬间爆发的高温也让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

嗤!

狄星的掌心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一股钻心的灼痛传来!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精神力如同最坚韧的缰绳,死死勒住这股桀骜不驯的能量,将它约束在掌心方寸之地!

一缕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橙红色火苗,如同风中残烛,在他掌心上方不足一寸处摇曳生姿!火苗中心,温度高得吓人,边缘却只有微微的暖意,仿佛一个被强行压缩到极致的微型太阳!

成功了!虽然只有一缕,虽然灼痛难忍,但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主动点燃并约束了“燃木”!

【燃木(Lv1)微控状态!持续消耗共鸣值:0.5/秒】

【当前共鸣值:19.3(持续下降中)】

狄星死死盯着掌心那缕摇曳的火苗,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缕火苗蕴含的恐怖破坏力,只要他意念稍松,它就能瞬间吞噬掉眼前的鼓箱!但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强大力量的“爽”感,也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这力量,是他用自己的痛苦和意志烧出来的!

他尝试着,极其缓慢地移动手掌。那缕火苗如同最忠诚的猎犬,随着他意念的牵引,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火线。空气被灼烧,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夹杂着低声的争吵,从不远处乐器店的后门缝隙里飘了出来。

“…爸!求你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保证拿了奖金就还你!”

“小雅!你糊涂啊!那歌唱比赛能有多少奖金?五千?八千?杯水车薪!强哥那帮人…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哥被他们打死吗?!”

“我…我去找老张他们再借借…”

“借?拿什么还?家里的缝纫机都押出去了!爸!让我试试吧!我…我唱歌可以的!狄星哥哥昨天…”

“别提那个狄星!”中年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和愤怒,“他惹了强哥!那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是赵小雅和她父亲!他们躲在乐器店里?为了躲债?还是…在商量参加歌唱比赛筹钱?

狄星的动作瞬间僵住。掌心那缕摇曳的燃木火苗也随之一阵不稳,温度骤然升高,灼痛感加剧!

赵小雅要参赛?为了给赵大勇还高利贷?还提到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愤怒?对强哥那帮人的。担忧?对赵小雅天真的。还有一丝…被牵连的烦躁?以及更深处的,对赵小雅那份孤勇的…一丝触动?

就在他心神波动的刹那,对燃木的约束力瞬间减弱!

“嗤啦——!”

那缕被约束的燃木火苗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猛地向外一窜!虽然没有完全失控,但逸散出的高温气流,如同无形的热浪之鞭,狠狠抽在狄星身侧一个被丢弃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旧吉他琴箱上!

琴箱表面蒙着的廉价人造革,瞬间被高温灼穿!焦黑的窟窿边缘,还闪烁着暗红色的火星!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燃木失控!强制中断!】

【共鸣值消耗:5.0(失控逸散)】

【当前共鸣值:14.3】

狄星猛地收回手,掌心一片通红,甚至起了几个细小的水泡,灼痛钻心!他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一下,如果是对着人…后果不堪设想!

乐器店后门的争吵声也戛然而止!显然,焦糊味和细微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

狄星迅速拉上口罩,将灼伤的右手缩进袖口,拖着疲惫的身体,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堆满杂物的后巷深处。

第二天,狄星走进教室时,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异常。

歌唱大赛的报名海报前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

“听说了吗?文艺部丢东西了!”

“啊?丢什么了?”

“苏晓放在文艺部办公室的那叠歌唱大赛报名表!昨天下午还在呢!今天早上全没了!一张不剩!”

“不是吧?谁这么无聊?”

“谁知道呢!苏晓都快急哭了!好多报了名的同学信息都在上面呢!”

“真是活见鬼了!门窗都好好的,监控也没拍到人…”

报名表失窃?

狄星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扫向文艺委员的位置。苏晓果然眼圈红红的,正被几个女生围着安慰,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措。她放在桌上的书包敞开着,里面东西被翻得有些凌乱。

一股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狄星的心。他猛地想起昨天那个金属窥视者!扫描…它扫描的重点,是他写下“追光”时散发的意念波动!难道…它的目标不仅仅是窥探他,还包括…所有可能与他产生关联的、与“追光”有关的线索?!

“妈的!绝对是那蚀械干的!”吴名在意识里咬牙切齿,“李迹那疯婆子!她想断了你参加比赛的路!更想通过这些报名表,筛选出所有可能与你有关联、或者同样蕴含‘艺之气’苗头的人!一箭双雕!阴险!”

狄星的手在裤兜里攥紧了那张写着“追光”的纸团。幸好…他这张没交上去!否则…

他沉默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同桌王宇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分享八卦的兴奋:“狄星,听说了吗?报名表丢了!太奇怪了!而且…”他声音压得更低,“苏晓说,她昨天下午好像看到…看到一道特别快的白光,在文艺部窗户外面闪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反光呢!现在想想…毛骨悚然!”

白光?又是白光?

狄星的心沉到了谷底。蚀械!果然是它!它不仅能光学迷彩隐形,行动速度也快如鬼魅!

“还有更邪门的呢!”王宇继续神秘兮兮地说,“赵小雅!就是赵大勇他妹,昨天放学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跑到音乐教室练歌练到很晚!她平时胆子很小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今天一来就跟苏晓说,她一定要参加比赛!态度坚决得吓人!苏晓本来还挺高兴有人主动补报,结果现在报名表都没了…”

赵小雅…还是决定参赛了?为了那渺茫的奖金?狄星眼前闪过昨晚乐器店后门缝隙里,赵小雅那双含着泪却异常倔强的眼睛。还有…她父亲那句惊恐的“离狄星远点”。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赵大勇!滚出来!”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只见昨天跟在强哥身后的那个混混(混混乙),此刻竟大摇大摆地堵在高二(三)班门口!他脸上带着淤青,眼神凶狠,手里还夹着烟,完全无视了校规和周围学生惊恐的目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强哥说了,今天再不还钱,就不是堵你妹那么简单了!”混混乙恶狠狠地盯着教室里的赵大勇,“你小子不是认识个挺能打的瘸子吗?让他出来啊?老子倒要看看,他有多能打!”

全班哗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脸色煞白的赵大勇身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坐在角落、帽檐遮脸的狄星!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而且直接堵到了教室门口!

赵大勇吓得浑身发抖,求助般看向狄星的方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苏晓也紧张地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混混,又担忧地看向狄星。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充满了火药味。

狄星缓缓抬起头。帽檐的阴影下,那双眼睛如同寒潭深渊,没有任何波澜。他没有看门口叫嚣的混混,也没有看惊恐的赵大勇。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只缩在袖口里、掌心灼痛未消的右手上。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昨晚失控燃木带来的心悸,以及被逼到墙角的杀意,如同岩浆般在他心底翻涌。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因为右腿的微跛而显得有些滞涩,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默的凶悍,却让门口的混混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生活艺技·气场压制(Lv1)】发动!消耗共鸣值1.0!

【燃木(Lv1)威慑气息(微量)】被动引动!

一股远比昨天在医务室时更加沉凝、更加冰冷、仿佛带着无形灼热针刺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以狄星为中心猛地向门口席卷而去!那气息中,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燃木的毁灭性焦灼感!

“呃!”混混乙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他感觉像是被一头无形的凶兽盯上,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股极其细微的、类似电线烧焦的糊味?让他心脏狂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点燃!

他手里的烟,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滚。”

狄星嘶哑的声音响起,只有一个字。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混混乙的心脏上!

混混乙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放句狠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他惊恐地看着狄星那双在阴影里仿佛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又瞥了一眼地上熄灭的烟头,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竟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转身像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了教室门口!

【共鸣值 +3.8(来自混混乙的极致恐惧与精神灼伤)】

【共鸣值 +6.5(来自全班同学的集体震惊、恐惧与强烈情绪波动)】

【共鸣值 +2.0(来自赵大勇的极致震撼与劫后余生)】

【共鸣值 +3.0(来自苏晓的强烈心悸与担忧)】

【当前共鸣值:30.6】

艺魄珠光芒大盛!前所未有的庞大暖流冲刷全身!右腿深处那根钢钉甚至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被进一步煅烧的“滋”响!

狄星缓缓坐回座位,将灼伤的右手更深地藏进袖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帽檐阴影下,那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强行压制体内沸腾杀意与新生力量的艰难。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个角落的身影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恐惧。

他赶走了混混…只用了一个字?

还有…刚才那股让人窒息、仿佛要被点燃的恐怖气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