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朝阳殿听政，元绣在上首，而冯太后在帘后。
“如今陛下年逾十五。陛下已行冠礼。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陛下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所以外朝正上下之分，内朝通远近之情，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莫不如是。臣陆桓，奏请陛下亲政。”
“臣等附议”
“自陛下与太后推行三长制，均田制，班禄制改革以来，大魏上下民风清肃，政通人和，百事具兴。臣启请陛下安然，太后听政，百年乃止。”郭铎请旨。
元绣不发一言，静听朝臣因他亲政之事吵得喧哗。
冯太后沉声道：“陛下尚未大婚。待大婚立后之时。孤自会归还朝政，令陛下亲自处理政务。众卿商议皇后人选。今日朝会结束，上表依言启奏。可还有其他政务奏请？”
“没有就散朝。”
帘子晃动，元绣身后冯太后已起身离开。元绣示意黎努努。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冯太后辇轿已停立，元绣亲自侍奉太后乘辇，冯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元绣扶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两人辇轿一前一后，冯太后召元绣辇轿上前与自己并行。天子轿乘仍微微落后半步。
“五郎。今日朝臣多有请奏让孤归政的。你怎么想？”太后神色自若，
“孙儿尚未大婚，政事有劳祖母辛苦。祖母政令通达，朝臣信服，孙儿德才不能望您之项背，还应该向祖母和两位太傅多加学习。”元绣温和诚恳。
“五郎可有心仪之人？皇后人选，五郎的心意孤定会好好考虑。”太后听完元绣的话自是觉得他乖巧懂事，恭顺仁孝。
“孙儿并无心仪之人。皇后人选全凭祖母做主。”元绣没有停顿地回答太后。
“北平王冯诞之长女冯清，母博陵公主。出身高贵，气质娴雅，从容温柔，容貌出众。孤有意择她为后，五郎可愿意？”太后试探道。
“孙儿全凭祖母做主。”元绣平静而顺从。
太后见他神情不变，对立后一事并无意见，暗自点头。思及昨夜，好奇问他：“五郎可知，孤昨夜命人召冯凝往长宁殿受罚？孤的宫人到时，听明光殿的人说陛下将她请到徽音殿去住了，孤倒不知，五郎几时与九娘有了交情？”
“祖母，孙儿并非为冯凝，乃是为冯家。冯凝性情轻浮无端，无视长幼有序，又冲撞公主在先，不遵宫规在后。若是凭其大闹，传出宫围，难免有人议论冯家教女无方。冯家勋贵鼎盛，清流传家，不必因此受人非议。不过是挑剔住所，宫中众多宫殿，孙儿心想换一处又何妨。待此女经书誊抄完毕，孙儿请祖母将其遣送出宫，避免后宫争闹不休。”元绣为昨夜之事解释道。
太后点头，她也如此打算，元绣与她想到了一块儿。
“五郎考虑周到。北平王最疼他这个小女儿，以至其骄纵任性，曾再三向孤请旨要将她带回府中好生教养，孤本意昨夜罚跪，今早便将她送还北平王府。既然五郎也是这个看法，待经书一毕，孤就将她送出去。孤此前倒误解了五郎对她有意，是孤狭隘了。”
明光殿来了彭城公主，她也得到了消息知道冯凝被元绣请去住了徽音殿。
“冯清冯润，我五哥看着待冯凝不一般呢。昨夜太后都下旨让她去长宁殿罚跪了，五哥先一步将人带走。我原本还想好好看她笑话，真不知五哥怎么想的！”彭城公主带着冯清冯润在明光殿的院子逛着。
冯清冯润心里也是不服气的，冯润已经把不满挂到了脸上，气闷道：“陛下天人之姿，日月之表。为何对冯凝这般包容偏袒？公主，是不是陛下以前认识她？”
彭城公主摇头：“孤敢确信，生辰宴之前，他俩绝对不认识。”
冯清垂眸沉思片刻，对彭城关切道：“公主，你脸上的伤如何了。我万万没料到九娘在宫中也这样恣意胡为。”
彭城大大咧咧一笑：“今早起来就已经没事了。多谢你关心。你呀，就是太温柔谦让了。才助长冯凝的气焰，也是咱们先设计她，不占理，不过元偲倒为我打抱不平。”
冯清点点头，清丽温婉，对公主惭愧道：“想必任城王对我们姐妹十分不满了，连累公主受罚。公主，请让我和妹妹为你誊抄经书吧。否则冯清实在心中有愧。”
彭城公主连忙摆手，安慰她：“没有。元偲怜悯你们二人在北平王府受苦，和本宫一样讨厌冯凝。”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应：“你若能帮本宫誊抄经书，那可太好了。我自小最讨厌这些经啊文的，拘得本宫难受。本宫回头就命人给你送纸墨笔砚来。”
“能为公主做事。咱们姐妹求之不得。七娘，你说是不是？”冯清清婉一笑，灿然生辉。一旁冯润也笑靥如花应是。
徽音殿冯凝好好歇息了一晚，殿内布置得刚合她心意。这会儿正倚靠在桌案旁翻看着案上的一卷《法华经》。
冯凝翻了翻，拿出书案一侧的纸笔，宋宋正为她研着墨。冯凝撑着头唉声叹气，昨夜因见到宋宋欣喜，把头等要事给忘了。自己得在宫里作呀，否则姑母又把自己嫁给元绣了怎么办？
冯凝皱着眉头，迟迟不落笔。那卷《法华经》安安静静地被摆放在一旁，冯凝没有沾墨，拿着笔在纸上写写划划。
如今制纸术还没有改良普及，纸张是很珍贵的物品。
“九小姐，可是为誊抄经书苦恼？”宋宋见她眉头紧锁。她被陛下调遣来徽音殿照顾冯凝，与冯凝一见投缘，关切地问道。
“誊抄经书不难。哎，宋宋，我想出宫回府，若是我出宫，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保证给你开比宫里还高的俸禄。”冯凝放下笔，眉目间生机勃发，兴致盎然。
“回九小姐。奴婢是罚没入宫，除非有陛下与太后手书亲旨，奴婢是不能离开内宫的。”宋宋闻言一笑解释着说道。
“啊？”冯凝刚挂起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自己出宫的事都还没影儿，怎么才能把宋宋也带出去呢？
